《边界守则》风七漩

14、第 14 章

　　燕时归是被一阵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来电提示，是刘成，他接了起来。
　　“喂。”
　　听见这浓重的晨起嗓音，刘成问道，“燕总，您还没起呢。”
　　“什么事儿。”
　　“奥，尤总的秘书联系我，说南城的商场有一个品牌活动，品牌方和商场负责的同志接洽后，没想到涌进了一大批粉丝，人特别多，现在围堵的很严重，导致顾客和明星都出不了门儿，尤总说请您看在他的面子上，嗯，咳，能不能亲自处理一下。”
　　刘成小心翼翼的措辞完，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
　　他不得的不小声问了句，“燕总，您在听吗？”
　　沉默半晌，燕时归突然问了句，“哪个明星做活动。”
　　刘成道，“呃，就是尤飞啊。”
　　燕时归本来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刘秘书说，听到尤飞两个字，立刻起身睁开眼睛，不悦道，“谁让他去的。”
　　刘成道，“那个高奢品牌和他是代言关系，邀请他很正常。”
　　燕时归没说话。
　　想了想问了一句，“你问过那边情况了吗。”
　　刘成忙道，“我已经问过了，商场已经及时疏散人流了，人员安全可以保证，尤飞目前在场内休息。”
　　“一会你去处理，务必保证顾客安全，不能发生任何拥挤踩踏事件。”燕时归道。
　　“好的燕总，我立刻去办，那，尤总那边儿…”
　　“说我忙，没时间。”然后燕时归就挂了电话，又躺到床上。
　　不过两秒后，他腾的一下又坐了起来。睁眼看着面前的陈设，卧槽！这他妈不是自己家。
　　然后他大脑运转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向晚家。昨天他和向晚喝酒来着。
　　遂放下心来。
　　但是一口气没下去忽又提到嗓子眼儿，他其实也没喝太多，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昨天自己好像，好像…
　　那些片段和画面，没错，那不是做梦，昨天他拉着向晚亲的事儿是真的！
　　他双手捂脸，揪着头发，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彻底完了。燕时归心沉到了谷底。
　　喝酒就喝酒，你动手动嘴的干什么！
　　他连忙起身，打算找向晚解释。开门看了一圈儿，没见人。又去主卧看了看，也没人，再去书房，还是没人。
　　他里里外外连杂物间都看了也没看见向晚。难道是出门去了？燕时归心想。
　　他回到客厅，看见餐桌上的早餐，贝果涂满奶酪，煎蛋金黄，草莓摆盘，还有一杯牛奶。
　　燕时归拿起一旁的便签，上面字迹飘逸流畅，写到：临时出差，起来晚的话，早餐热了再吃。
　　燕时归缓缓放下，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完了，全被他搞砸了…
　　想了一会儿，他拿过手机，把便签和早餐拍了张照片。就听话的把牛奶热了。
　　然后他去洗手间，发现洗漱用具都摆好了，牙膏都挤现成的，他心情复杂的洗漱完，回到餐桌，牛奶也热好了。
　　他喝了一口，身体很暖，心里却是苦涩的。
　　他知道，向晚是个体面人。当面打他骂他这种事儿肯定做不出来，但心里一定膈应坏了。这是给燕时归留着面子，名为出差，实则是躲着他呢。
　　被一个大自己好几岁的死同性恋喝醉了强吻这得是直男的毕生之耻了吧！这恶心的事儿是自己干的。
　　俩人的友情应该也就止步于此了。
　　呸！什么友情！本来就是你一厢情愿，死缠烂打非要跟人做朋友的，现在好了，他之前信誓旦旦说的一切就是个屁！
　　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他不知道，但是男男之间的友谊…他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定了。
　　燕时归懊丧的脸都扭曲了，向晚心里一定很鄙视他吧。
　　明明是同性恋，还主动跑去和直男结交，好不容易做了朋友还不遵守朋友间的交往守则，一点边界感没有，还敢越界觊觎人家！
　　他胡乱的吃完早餐，都清洗干净后，又看了一眼那张便签，犹豫着，还是在向晚好看的字下面端端正正的写了三个字。
　　然后，他没敢再多停留，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有向晚气息的房间，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燕时归略显忙碌，大会小会开个不停。尽管一切按部就班，但刘成觉得燕总好像有心事。
　　因为每当他敲门进燕总办公室的时候，他都盯着手机默默发呆，魂不守舍的不知道自想些什么。还有一次燕总在看完文件后状似无意的问他最近有没有和许睿霖再联系，在听到自己回答说没有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他直觉燕总的情绪似乎和那位体制内城府颇深的年轻朋友有关。
　　向晚这一周以来非常忙，陪着领导下基层、考察、开会、观摩、记录，每天回到宾馆都是深夜，不过当他拿起手机，却连一条燕时归的消息都没有，以前几乎每天分享一条的搞笑视频自那晚以后也再没收到。
　　不仅如此，燕时归也不再给他朋友圈发的内容点赞了。十分安静，仿佛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又气又笑，这是和他玩儿的哪一出，喝醉耍流氓就算了，还装死不认是吧。
　　他自顾自笑了下，此时他想起远方那个人，觉得一天的工作竟也没那么疲惫了。他在想要不要给燕时归发个消息呢，但考虑到回程在即，便算了，有些话还是见面说好。
　　燕时归在办公室看着窗外发呆时收到向晚的微信，很震惊，他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但仔细一看，“忙吗”两个字，确实是一周多没有联系过的向晚发过来的。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向晚还愿意搭理他。
　　他想很久，还是回：不忙。
　　向晚：我出差这么久你也不联系我。
　　……
　　燕时归：啊，出差很累吧。
　　向晚：我已经回来了。
　　燕时归：那你好好休息。
　　向晚：没话对我说吗。
　　……这是点他呢，燕时归想。
　　燕时归：工作再忙，也别累着自己。
　　…呵，拿着手机的向晚乐了，这人非得玩儿失忆是吧。
　　向晚：燕总你这是不是叫始乱终弃。
　　………
　　燕时归：我没…
　　正当燕时归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铃声突然一响，是向晚打过来的。
　　……
　　燕时归头皮发麻，忙接起来。
　　“喂。”
　　电话那边却久久不说话，燕时归心里更没底了。
　　他试探性的又说了句，“喂，向晚？”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向晚似乎是轻笑了下，说了句，“明天有事儿吗。”
　　燕时归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答，“没事儿。”
　　向晚又笑了下，“好，明天来我家吃饭。”然后他没等燕时归反应就挂了电话。
　　……
　　燕时归半天没回过神儿，这什么意思，难道要当面绝交？他不怕直男翻脸，就怕向晚讨厌他。

　　次日，燕时归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摁响了向晚家的门铃。
　　向晚开门时看见燕时归拎着一个礼品袋很拘谨的站在门外，抬头看他开门的那一瞬间还很紧张。
　　他这前后反差可真是太有趣了。
　　向晚不动声色道，“进来。”然后拿出那双白色拖鞋，放到燕时归脚下。
　　燕时归低头看见是上次自己穿的那双。
　　他忙把手里的东西给向晚，“之前看你喜欢喝西湖龙井，这是明前的，你尝尝。”
　　向晚挑眉，伸手接过，然后意味不明笑道，“谢谢，我也不会品，只是工作能提神儿，喝绿茶对眼睛也好，饭快好了，先洗洗手等一会儿。”
　　“嗯。”燕时归很快进屋换好鞋，去了外套，进了洗手间。
　　他洗完手就端坐在餐桌旁，一直低头看手机，连大气儿都没敢喘。向晚端着盘子过来的时候，他还起身迎了一下。礼貌又客气，疏离又陌生。
　　俩人落座后，向晚先说道，“今儿晚了，吃太多不好消化，就准备的简单了点儿。”
　　燕时归连连点头，“嗯不错，晚上吃清淡点儿挺好的，健康。”说着吃了口没什么味道的西蓝花。
　　向晚只做了一顿简餐，他看燕时归低头，眼睛都快掉到蔬菜沙拉里了。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这人就没看过他一眼。
　　向晚抬腿轻轻踢了他一下，“吃那么快，着急走啊。”
　　燕时归一惊，但还是没看向晚，他尴尬道，“饿了。”但是进食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
　　气氛沉默，他想了想，尽量语气轻松的说了句，“你这习惯真不错，难怪身材保持这么好。”
　　向晚淡淡道，“嗯。”
　　话一出口燕时归就在心里骂自己，你脑子是进水了吗，好端端说什么身材，这不明摆着觊觎人家吗？
　　他不想让向晚误会，想开口找补两句，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自己八面玲珑的社交经验在向晚身上从来不奏效。
　　他正思忖间，没想到，向晚开口了，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
　　“啊？”燕时归一脸懵。
　　向晚似乎是无奈，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有没有男朋友？”
　　“哦，没，没有。”燕时归答道。
　　“没有？上次那个…不是吗？”向晚试探道。
　　燕时归低头略显尴尬一笑，“那个不算。”
　　“哦？那怎么才算。”向晚问。
　　“呃，这个，我从来没和人正式交往过，都是一些…”说到这儿燕时归突然卡壳，他嘴角紧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因为这显得他太滥交了，虽然他出入会所实在没什么可狡辩的，但是和那些玩的花的比，他真的相对来说、勉强凑合，还算是个正常的，不过和干干净净的向晚一比，自己真是满身污点。
　　但是，向晚很稳的接住了这句话，“都是约的临时性朋友。”
　　靠，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这用词儿真他么委婉。燕时归猜测那俩字儿向晚应该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或者是给他留点脸面。
　　但这足够让他面皮发烫，尽管脸红这件事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光顾过他了。
　　他的窘样让向晚觉得很好玩儿，于是他又问，“你打算一辈子都去那种地方找朋友吗。”
　　燕时归终于抬头看他，犹豫了几秒，说道，“那天晚上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想绝交的话我……”
　　向晚打断他，“你怎么转移话题，谁问你那天晚上的事儿，我问你是不是以后还要去那种地方交朋友。”
　　燕时归微怔，不知道向晚到底想干什么。
　　他叹口气，“我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但是哪儿那么容易啊。”说罢他深深看了向晚一眼。
　　向晚放下餐具，双手交叉在胸前，“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交临时性朋友，还是找一个稳定的男朋友。回答我这个问题。”
　　看着向晚犀利的眼神，燕时归不由得一阵紧张，他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道，“有选择的话，当然是找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