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愿》immeasurable

54、怜悯

　　乔三是在未时一刻醒的，一醒来就说要喝水，绿竹倒了杯水给他。
　　“乔三，你今日是被何人所害？”绿竹有些着急，她一听说乔三被人捅了，忙里忙慌地就跑来了，“你不用怕，家主肯定会替你做主的！”
　　“绿竹姐姐，我好饿。”
　　“哦！我去给你买吃的！”
　　绿竹向有花绛鸢和封言行了礼就跑出去。
　　“你可还有力气说话？”有花绛鸢开口，她接过乔三喝完的水杯，“可还要喝？”
　　乔三有些紧张地摆了摆手：“怎敢劳烦家主……”
　　“无碍。”
　　“家主不必担心，小人受伤不过是小事。”
　　“怎么会是小事，你都伤成这样了。”
　　乔三眼中含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真的无碍，这是小人倒霉罢了。”
　　“你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告知我们。”封言开口，“白日行凶不是小事，我们也要为其他民众考量。”
　　乔三抖了抖：“是……小人与一个镖客打扮的人发生了口角，被他扎了一刀……”
　　“可知道他是谁？”
　　乔三摇了摇头：“萍水相逢，不知道他是何人。小人哪里料得到，会被一个陌生人扎了一刀，实在是丢脸至极。”
　　“镖客？你们封氏那个通缉犯？”
　　封言沉默了一会：“他应该已经逃出了京城，如果白日还在闹市行凶……那……我回去一趟……”
　　封言往外走时，又顿了顿回头道：“乔三，若真是同一个人，本主自然替你做主，以后与人相处留个心眼，也莫要受了委屈往肚里咽。”
　　乔三看着封言离去，他瞧着他的背影，冒了冷汗，又露出受伤的神情。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多谢家主关心……”
　　“你安心，封家主人很好的，他说会帮你查，就一定会帮你。而且抓这个镖客也是他封氏的事，他一定会上心的。”
　　“家主，如果最后发现，和这个镖客无关怎么办？”
　　“无关就无关，你只是提供了伤害了你的人的线索，不要有压力。”
　　“家主待小人真好。”
　　“嗯？”有花绛鸢有些疑惑，“本主不过是正常待你罢了。”
　　“正常待小人，对小人来说，就已经很好了。”乔三小声道，“真的足够了。”
　　有花绛鸢皱着眉看他：“乔三，你在蝶灵居干活呢，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家主不知道，对我这种人来说，期待越少，才不会有失望。”
　　有花绛鸢默了会，又把自己的钱袋子摘下来给他：“乔三，本主不想轻易承诺你什么，因为本主确实没法时时看着你，暂时也没法做到让天下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但，你若是缺钱了，尽管找本主就是了。”
　　“家主不怕小人借此频繁向您讨钱吗？”
　　“你不像这种人，如果是的话，本主会罚你，不必你多说。”
　　乔三笑了：“家主，小人想离开。”
　　“去哪？”
　　有花绛鸢有些意外，乔三冷不丁说出要离开，眼神里还满是她看不懂的悲伤。
　　“不日离京，天地之大，四海为家。死不了就活着，如果真要死，就死了吧。”
　　“为什么？”
　　“因为这是小人的命。”
　　“那你姐姐呢？”
　　“小人会救她的。”
　　“乔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没告诉本主？”
　　乔三别过脸去：“没有。”
　　“你是……哪一边派过来的吗？”
　　乔三僵住了，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不是……怎么可能啊……”
　　“你不是个合格的奸细，乔三，派你来的，不是什么大人物吧？不然，怎么会挑中你呢？”
　　乔三攥紧了被角，攥得指节发白：“家主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明白。”
　　“本主之前想让人去给你姐姐瞧瞧病，可没找到你姐姐，本主当时应该接着找的。想来，你姐姐是被人抓走了，是不是？”
　　“没……没有……”
　　“乔三，本主说了，可以为你做主。你若是执意要隐瞒，等事情拖久了，你没办法解决，你姐姐要出了事，你该怎么办？嗯？”
　　乔三突然下了床，几乎是滚下来的，有花绛鸢想去拉他起来，他却跪着不动，抬起头看着她：“家主，小人确实是有意接近您，但小人也是有苦衷的啊！”
　　“那……你和秦老爷的事，是你故意为之？”
　　“不……不全是，小人是利用他来与您搭上了关系，但他对小人要接近您的事并不知情。小人说过，他与小人有恩，小人虽有利用他的心思，但也在心里给他机会，若是他对小人不起歹念，这事就作罢，可是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小人甚至还对他起过一丝愧意……”
　　“好，本主信你。”
　　“多谢家主！”
　　“你接着说吧，先起来，你身上还有伤。”有花绛鸢把他扶到椅子上，“慢慢说，只要不要欺瞒于本主。”
　　“小人前段时间遇到了一位带帷帽的女子，她让小人去接近家主，最好是能嫁给家主，总之和家主扯上暧昧关系，她说嫁给了家主就能摆脱现在的苦日子，能过上好日子，说小人的脸会是家主喜欢的，会得到家主的怜惜，她说，只要小人行动了并能和家主攀上关系，就算是外室也可以，她会帮小人治阿姐的病。小人一开始是拒绝的，小人就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死在哪里都无人在意的，哪里有胆子去做这事，更何况，她意欲何为，小人也不知。但那个人见小人不从，掳走了小人的阿姐，小人不得不为她所用！小人做的这一切都是被逼的！还请家主饶了小人一命！家主对小人好，小人根本下不去手，什么荣华富贵，阿姐从小就教小人，没什么比一颗真心更宝贵了，家主真心把小人当成一个人去看待，小人又怎么能怀有二心呢？”
　　有花绛鸢看着乔三，心生怜悯。她从前就像那位戴帷帽的人一样，对穷苦人家有一些刻板印象，认为一个人如果穷困潦倒到了极致，就会为了讨生活、为了荣华富贵，去做任何事，包括抢、偷，甚至是犯法杀人。可没想到，乔二娘虽身处困境，年纪尚轻就拖着病体，却还能带着善意去教导她的弟弟。有花绛鸢见过苦难，也理解苦难，就算乔三为了荣华富贵要害她，只要没酿成什么后果，她都可以饶了他，但未曾想，他是这般善良。
　　“乔三，你是个好孩子。”
　　她觉得她是一定要帮他的，就像她说的，她目前还救不了所有人，但乔三的苦就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救，并且要救得彻底，不能浮于表面，不然她于心不安，觉得自己没有脸面。
　　“家主莫要心疼小人，小人错了就是错了。”
　　“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何？只要你不骗我。”
　　“这是当然！小人若是骗了家主，就让家主把小人杀了！”
　　“你先顺着那人，我也会配合你，然后你找个机会把她约出来。这事做成了，我非但不会罚你怪你，还会帮你，我会找人来负责治你姐姐的病，费用我来担，并且你在蝶灵居的工作也可以保住，如何？”
　　乔三站起来：“万死不辞！”
　　“好。”
　　有花绛鸢笑着站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那这几日，你先好好养伤，我有空就来看你。”
　　绿竹买了餐食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有花绛鸢在摸乔三的头，连忙加快了脚步，她挤到有花绛鸢和乔三的中间，面朝着乔三：“我给你买饭来了，都是现做的，我等了很久呢！”
　　“谢谢绿竹姐姐。”
　　“不必，你记着我先前叮嘱你的话就好。”
　　“什么话？”有花绛鸢侧过头看她。
　　绿竹去给乔三把食盒里的饭端出来：“没什么，这是我和乔三之间的秘密。”
　　“这样啊，好吧。”有花绛鸢耸耸肩，“那我走啦，你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