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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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之际，嗅觉是最先苏醒的。
医院的消毒水味萦绕鼻息，混合着浓浓的药材味道，让混沌中感到不安的居尘净皱了皱眉头。他睁眼，入目的是明颉担忧的表情，见他醒来后，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摁响床头的呼叫铃。
居尘净气息不稳地问：“这是哪？”
“医院，你体育课上晕倒了，我给李万学请了一下午的假，带你来检查身体。”明颉坐在床边。
糟了，居尘净眸光忽闪。
明颉是不是发现他所有的病都是装的了。
他试探问：“那，大夫怎么说？”
“你啊，”明颉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中暑，你的身体底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居尘净心下一紧。
“但有些营养不良，”明颉很快补了半句，“要注意饮食搭配，以后不许吃乱七八糟的零食，我要禁止李唯一带你去便利店，都把你教坏了。”
说罢，他悠然补充：“看来我把你养得还不错嘛，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变成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了。”
看他明知自己毫无大碍却仍然迁就的样子，居尘净眼里的担忧消失不见，勉强点了点头。
接到呼叫铃通知的医生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单人病房，再次替居尘净检查了一遍身体，询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明颉把病床的靠背调高，细致拨开居尘净额前的碎发。
“我看到挂号记录，你上次在医院开了调理身体的中药？”医生问。
明颉替他回话：“是，一直在喝中药养身体，恰好这周的快喝完了，这次再开一些。”
医生点了点头，看着医院的记录，补充道：“黄芪、橘皮、麦冬，这些药材搭配在一起用以提高抵抗、缓解困倦。但是喝药期间一定要忌口，刺激辛辣最好都别碰，药理的学问是很深的，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吃到相克的东西，搞不好还会产生副作用。”
“我先开处方，家属……呃，你们是同学吧？这位同学请先去缴费，处方会自动录入煎药处的系统，等一段时间药煎好之后就可以取走了。”
明颉颔首：“我先去了，有事打电话。”他示意居尘净看床头，请假外出这种情况，李万学一般都会发放手机。
居尘净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背影，或许是因为生病，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竟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水滴四溅，产生了波动。
他相信以自己的才学和勤奋，日后的成绩会进步得跟明颉不相上下，也早就想好，一旦高考结束便远走高飞，此后天高任鸟飞，谁也找不到他。
可是现在，明颉这般对他，倒叫自己时而有些不忍心利用他的愧疚。
为了给母亲报仇，他早就变得工于心计，筹谋深远，幼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京城第一学子似乎只是前人的幻觉，哪怕是蒋江、阮献灵，甚至居有为那个老匹夫，和他们比起来，自己都才是过犹不及的那一个。
只有明颉还把他当成楚楚可怜的菟丝花，处处呵护，他该庆幸自己的伪装还是那么天衣无缝呢，还是怪明颉实在太单纯？
“那么好骗，是怎么一个人长这么大的，”居尘净喃喃，“难怪和李公公那么合得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去床下接了杯水喝，直觉自己的身体不只是暑热这么简单。
医生方才的话提醒了他。
药材之间是有很多相克属性的，他的药向来是每周末在医院开一次，等到回学校的时候，又带回寝室存放在小冰箱。
如果有人起了什么歪心思，便只能在这里下手。
居尘净心里隐隐有了猜想，能在寝室进出自然，不露声色地在自己的药里动手脚，当然是秦桉的嫌疑最大。
可他一向自卑胆小，若非有人在背后撑腰，他应该也没那个胆子。
想起某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轻狂样子，他总觉得，这件事跟阮献灵脱不了关系。
明颉回来时，就瞧见他坐在病床床沿发呆，总是向下望的、温顺的眉眼此刻显得更加失落低垂，继而生出一股怜惜之情，出声宽慰道：“我给老李说明了情况，他允许我们晚点再回去。”
“医院这边煎药要等一两个小时，我把费用交了，现在就可以出院。尘净，你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咱们去街上逛逛顺便吃点东西？我知道这附近有座商城，四楼的鱼片粥香醇浓稠，肯定合你的胃口。”
在商场逛到吃过了晚饭才回校，居尘净的状态恢复许多。两人先回寝室放好适才在商场购物的东西，才回到教室上晚自习。
还好两人的座位就在后门，偷偷溜进去后，李唯一给他们传纸条，兴致勃勃问有没有带吃的回来。
请假出校大概是所有在校生最爽的时候，在学习压力的重担下偶尔逃离放松，有一种明知故犯的禁忌快感。
明颉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造福发小，犹豫几秒，理直气壮地回：我是带尘净去医院的，哪有心思去购物买东西！
——说得好像刚才带居尘净在商场逛了好一会儿，像养孩子似的见什么买什么，就差没把居尘净塞进购物车里推着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万学余光瞥见他们二人回来，点了点班级人数：“都到齐了啊，那我讲两句。”
“大家都知道，咱们学校的运动会呢，马上要召开了。”老头子的语速一向很慢，他的历史课也因此成为最催眠的课堂没有之一。
“友友们也知道啊，咱们外国语的运动会一向在A市颇具影响力，许多想要送孩子进入外国语的家长，都是被咱们这些多彩丰富的校园生活吸引的。”
“所以啊，这个运动会开幕式咱们得好好办，恰巧呢，咱们班抽到的又是古舞新韵的主题，比起别的班什么书法、象棋的，拥有更多的展示空间，只要好好排练，一定是场视觉盛宴。”
“当然，如果开幕式表演成为年级第一呢，学校会发两千块奖金到班费里，这个你们去年高一的时候也参与过，都知道，”说到这里，李万学捧起保温杯，战术性停顿地喝了一口，才道：“如果大家呈现的效果好，拿了第一，这两千块钱就拿给大家办一次活动，怎么样啊？”
“好啊好啊！”“我觉得可以老李，我们班这个主题好，跳舞很容易出彩的。”“还得是你啊老李！”教室里爆发出络绎不绝的欣喜赞叹之声。
李万学挥手示意安静，继续说：“我看咱们班今天初步报上去的人选里，领舞写是阮献灵和居尘净两位同学，小阮呢，是我们班的文体委员，去年的开幕式就是他策划的，大家都知道。只是嘛，净净同学，你的身体怎么样，能领舞吗？”
全班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后排的居尘净身上，盯得他浑身不自在，惊讶了一瞬。
“？”
自己怎么突然成为领舞了。
疑惑产生的下一秒，转念想到阮献灵对他的种种刁难，居尘净便又觉得毫不奇怪。
不远处，只见秦桉紧张递了张纸条，给后座的阮献灵：——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
阮献灵白眼一翻，刷刷写完扔过去：——这有什么过分的，他刚转来的时候不是说自己会跳舞吗？这是他的特长，我只是给他一个展示的平台罢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的舞究竟跳得如何，自己可是从小学到大，首都舞蹈学院的许多老师都为自己上过课，还不信，会被他给比下去。
——可是，那个药……
——你说过那个药只会让他精神萎靡，但他今天上课都晕过去了。
——你怕了？
阮献灵嘴角轻蔑一笑，一笔一画写下：——你别忘了，我只是出了主意，事情都是你做的。你早就已经跟我在一条贼船上，还以为自己能脱身吗？
秦桉拿到纸条的那一刻，身体抖如筛糠。
那一头，李万学又问了一次：“小净净，你的身体可以吗？”
“我……”居尘净起身，确实想推诿。
并非是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是他不愿意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更不愿意用一件自己视为耻辱的事来出风头。
“名单是校宣部来收集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编辑到公众号了，很难更改，”一片寂静中，阮献灵的声音不急不慢，“别怕嘛，你要是实在不行，可以来找我帮忙。毕竟大家都是同学，这种为班级争光的事，谁去都一样。”
被他挑衅，居尘净眸光沉下去，略一沉思道：“好，我可以去。”
“好好好，咱们班的同学很团结嘛。”李万学不住称赞他。
下课后，明颉叫住他：“我在校宣传认识老师，去帮你问问能不能换人，你这个身体状况哪里敢每天高强度地练舞，这件事绝对又是阮献灵在搞鬼。”
“已经答应了，没有反悔的说法，”居尘净安抚他，视线却望向门外的阮献灵，“不用担心我的。”
只有腐烂到根子里，才能更好地拔出。他已经忍让了阮献灵很多次，这一次，再也不会了。
阮献灵正和自己的跟班们谈笑风生，看到居尘净出来，不禁出言讥讽：“喂，要是你不行就来求我啊，或许我一时开心，就帮你跳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架和逃课。”居尘净不咸不淡道。
“切，”阮献灵挠了挠自己张扬的红发，从他身边走过：“你不也是个只会扮可怜的绿茶，还是个没成年就靠被男人包养过活的，不要脸的表子。”
他拍了拍居尘净的肩膀：“这次活动大家都很看重，别怪我没事前提醒你，要是搞砸了，可没有人会因为你这张狐媚的脸蛋同情你。”
居尘净拿开他的手，浅浅一笑，和他对视：“谁说没有。”
“明颉就会。”
阮献灵顿时冷哼一声，气得不轻，勾手招呼自己的跟班们，咬牙切齿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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