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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秋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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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晴好的日子里,天幕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几枝枫叶从马车边掠过,艳丽的橘红在雾里若隐若现,闪耀着明亮的光芒,一切都显得柔丽美好。
江稚鱼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糯米糕,细嚼慢咽着,脑海里便不自觉地浮现昨日与兰恩宁相处的画面,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二人小别重逢,但这眼一闭眼一睁就要上学了,也不知又要过几日才能相见。
“唉。”江稚鱼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寻思着果然太早谈情说爱不是件好事,她可实在是不想再受相思之苦的折磨了!
哦对了,今日回学堂,她可要好好和玉时妹妹聊聊,玉时更是年幼,可不能被陌生男子拐了去。
兰恩宁早早到了太学,待他备好课,叶乔生与许成韫顶着一脸困意,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二人不在的这段时日,叶乔生可谓是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办好御史台的事务,便紧接着赶来太学代课,屁股往凳子上一坐便是数个时辰。待他抬头一看,月牙儿隐在云雾之中,耳边只听见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蝉鸣。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活不过而立之年。
叶乔生重重叹了口气,长臂一伸,轻轻搭在了兰恩宁肩头,啧啧道:“我听闻你昨日便回来了,跑哪去鬼混了?心里只记挂着江家娘子,忘了我这半死不活的兄长。”
兰恩宁眼愣了愣,正欲解释,却听许成韫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一样没良心,你俩半斤八两!”叶乔生斜他一眼,“收收你的大牙。”
许成韫“哼”了声,立马闭上嘴,双手抱臂,头一扭,不看人了。
兰恩宁不禁失笑,温和道:“是我考虑不周,害你劳累,改日请你喝茶。正巧成韫念你的紧,我们三聚聚,再叫上三两好友一同去秋游,如何?”
叶乔生摸着下巴看了眼许成韫,他还是一副傲娇模样,没忍住轻轻砸了他一拳,随后沉吟片刻,点头答应:“成,算你俩小子有良心。”
他转头看向兰恩宁,忽然正经道:“婚事如何?”
方才他只是开个玩笑,心里还是希望兰恩宁和江稚鱼好好的。
“打理好西域一事后便尽快完婚。”兰恩宁转头拿了一包糕点递过去,“给你们带了点心。”
许成韫眼尖,一眼就瞥见了他身边精美的食盒,于是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手正探去,眨眼间便挨了一巴掌。
“哎呦,疼!”
兰恩宁可不惯着他,又赏了他一个板栗子,眼里浮现一抹淡淡的笑:“这是给阿鱼的,没眼力见。”
叶乔生玩笑道:“有了家室的人果然不一样,贤惠极了,何时孝敬孝敬我啊?”
兰恩宁“哦”了声,双手抱臂,假装思索一番,指了指许成韫,道:“喏,现成的,准能孝敬您老。”
“呦呦呦,长兄如父,你俩都跑不了。”
兰恩宁眯了眯眼,淡笑道:“不如这样,让成韫孝敬我们。”
“我看可行。”叶乔生对许成韫招了招手,“三弟啊……”
许成韫递了一记白眼,边嚼边说:“你俩当着我的面打算盘,真当我眼瞎耳聋。大哥,你看你都二十有二了,怎么还没娶到心上人呐。”
叶乔生脸上笑容一凝,不客气地给了许成韫一肘子,阴阳怪气道:“彼此彼此,你跟那西域公主更无结果。”
此话一矢中的,许成韫心一颤,捂着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眼瞧着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叶乔生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重了话,忙上前扶住他,缓和了语气,道:“大哥跟你开玩笑,别哭别哭,明年西域来朝拜,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明年,明年她来不来也无从得知呢!许成韫眼角噙着泪花,嘴一抿,不肯说话了。
瞧人吃了瘪,兰恩宁不禁失笑,这么大人了,心性却像个孩子。可叶乔生说的没错,许成韫同那公主注定是无果的,若西域有外敌来犯,或许会将公主送去他国联姻。即便是与我大唐联姻,也轮不到他头上。
兰恩宁暗自叹息,一面可怜许成韫,另一面又希望他早些忘了西域公主。
“哟,真生气了?”叶乔生微微俯身,凑近问道。
许成韫“切”了声,揉着肩膀,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样子别扭极了:“你下手再重些,我就半截入土咯。我哪敢跟你置气啊?”说罢,他转而蹦到兰恩宁身前,“哎你别幸灾乐祸,小心我到嫂嫂那告状!”
兰恩宁挑挑眉,轻笑了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尽管去,正好让阿鱼多了解了解我。”顿了顿,他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去上课吧。乔生,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好,终于轮到你们受罪了。”叶乔生愉快应道,走时又拍了拍许成韫肩膀,笑着轻摇了摇头。
“江姐姐!”
江稚鱼方下马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转头一瞧,原是阮玉时站在不远处正朝她招手。
“你今日这般早。”江稚鱼笑着朝前走,阮玉时背着包袱向她跑来,二人凑巧在正门前碰头。
阮玉时立即挽住江稚鱼胳膊,头轻靠在她肩头,撒娇道:“哎呀我还想赖床,我阿娘怕我起不来,特意把我抓起来,我就差抱着被子一块下床了。”
一想到那幅画面,江稚鱼忍不住弯了弯唇,边揉她的脸蛋边安抚道:“待会儿先生若是没到,你还可以靠着我小憩一会儿。入秋了天气转凉,起不来也是常事,想必先生会体谅的。”
二人边说着边进了门,周围也陆陆续续地多了些人,或打着哈欠,或精神抖擞,或着急忙慌。
“先生慈爱,定不会罚我们。”阮玉时言笑晏晏,话题一转,问道:“江姐姐,兰大人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么?”
“他回来陪了我一日。”江稚鱼面色平静,心里却是一阵欢喜,想到他今日也在学堂,便想着走快些,说不定能遇上。果然人都是贪心的,见了一面就想再见第二面。
阮玉时为她松了口气,正义凛然道:“那便好,兰大人若是再迟些,我可要把他当负心汉了,定不让他有机会欺负你。”
江稚鱼连连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打趣道:“姐姐我以后就靠你保护了,正义的小女侠~”
阮玉时一时有些羞赧,低头抿唇笑着,心里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立即抬起头来,眼神坚毅,满脸正气:“江姐姐,我一定会变得更厉害,保护好你和今月的!”
江稚鱼笑着答应,又捧着阮玉时的脸揉了揉,眼里盛满了欣慰与欢喜,“小玉玉你真好!哎,你是要抢裴舟的差事吗?”
阮玉时嘟囔着嘴:“才不是,裴舟是男子,总有不便的时候,万一他也变成负心汉怎么办呀!”
“也对,还是你心细。”
“嘻嘻。”阮玉时和她相视一笑,手挽着手臂,步伐轻快。
“小玉玉啊,你喜欢的那个男子今年几岁了?他是否有婚配?”
“他……我不清楚。”
“啊,那你还是要同别人打听清楚了,及时止损。”
“嗯……”阮玉时点点头,心想,我确实对他一概不知,万一他已有婚配,或是有了心上人,我该如何自处。
“我去问问裴舟,他应该有法子。”阮玉时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前方,话说着便忽然慢下脚步,直直地盯着人看。
“那人好像是叶先生。”阮玉时戳了戳江稚鱼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身着官袍的那个。”
叶先生?我见过么?好像未曾给我们授课。江稚鱼脑子转了一圈愣是一片空白,目光呆滞,不明所以:“何人?”
“叶乔生。”
哦,想起来了,宁宁的好友。他们三个都在这授课么?
江稚鱼若有所思地颔首,小声道:“我来太学不久,是以没见过这位先生。”
二人谈论的这一会儿功夫,叶乔生已快步从她们身侧走过,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人已走远了。
“走吧。”江稚鱼估算着时间,再晚些时候就见不到兰恩宁了,于是加快了步伐。
闻言,阮玉时回过头跟上,只是走了几步又朝叶乔生离开的方向看去,神色淡然,不知在想什么。
转过一道弯,迎面便瞧见枝桠间冒出的那一簇金黄的桂花。讲堂的古朴与繁花似锦交织,似乎也染上了色彩,犹如一颗宝石镶嵌在花海深处。
人从树下走过,落花簌簌花香满衣,闻着这浓郁的香气,嘴里像是吃了蜂蜜,直甜到人的心坎里。青石小道通向讲堂,一步一步踩在上面如同行走在梦幻中。
两个姑娘神清气爽,氤氲着淡淡的桂香走进讲堂,忽然觉得上学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江稚鱼远远的看到自己的桌案上放了一个箧笥,猜想应是兰恩宁送来的点心,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暖流,赶忙上前查看。
裴舟闻声回眸,笑着和江稚鱼打招呼,说道:“江姐姐来得巧,我刚从师哥那回来,点心还热乎着。”说罢,转头看向阮玉时,说道:“玉妹妹晨安。”
阮玉时点头道谢,以示问候。
“多谢月桂。”江稚鱼莞尔,随后低头轻嗅了嗅,扑鼻而来一缕淡淡的绿豆清香。是绿豆糕点!江稚鱼双眸一亮,嘴角微微翘起,心脏怦然跳动。
听到月桂这名,裴舟无奈扶额,自从苏今月和江稚鱼熟络之后,江稚鱼也就跟着这么叫了,他自己听着实在是尴尬,但碍于情面不敢说江稚鱼。思及此,他发觉苏今月还未到学堂,猜她定是赖床了。
江稚鱼打开箧笥,食盒、妆奁、木简这三样东西陈列整齐,她拿起木简转了两圈,目光在木简和食盒之间流转,静默了一会儿就把木简放回了原处。
趁绿豆糕还热乎,先分给大家吧,信晚些看。
“月桂,第一块给你这位大功臣。”江稚鱼拿起桑皮纸包好的绿豆糕,三两步走到裴舟身旁,“今月没和你一起来吗?”
裴舟连忙伸出双手接住,答道:“谢谢江姐姐。我昨日回了老家,担心今早赶不回来,所以没与她同行。想来是睡迷糊了,大懒虫。”
话音落定,裴舟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稚鱼马上制止道:“哎,你怎么能说我们可爱的今月是懒虫,不许笑话她。”
“就是,天气冷冽,多睡会儿怎么啦。”阮玉时站了起来,手叉着腰,理直气壮道。
“哎,你们?”裴舟一脸不可置信,情急之下“唰”的起身,但眨眼间又在江稚鱼的眼神逼迫下坐了回去。
他哪敢惹江稚鱼啊!
“哎呦喂,今月欺负我的时候也不见得你们这般袒护我,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笑了。
江稚鱼道:“你不是还有师哥嘛,而且你不多让着点,哪天她可就不跟你玩咯~”
阮玉时添油加醋道:“师哥也不跟你玩咯~”
裴舟瞳孔一震,惊讶道:“玉妹妹,你也欺负我!”
阮玉时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即往江稚鱼身后一躲,只露出一个脑袋,得意道:“我有靠山。”
“欺负月桂啊,加我一个!”苏今月自后门而入,提起裙摆一个箭步冲到了裴舟身后,胳膊肘子抵在他肩膀上,手撑着脸,神色委屈。“我睡迟了竟没人叫我,赶来的路上太着急还摔了一跤。”
两人正要安慰,却被裴舟抢先一步。
“摔哪了?有没有伤口?”裴舟双手握住苏今月肩膀,眼中满是担忧。
苏今月看他这幅着急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眨巴眨巴着眼,缓缓吐出字来:“没有啊,逗你们玩的。”
江稚鱼在一旁看破不点破,轻飘飘说了句“月桂你急什么呀”便扭头去拿绿豆糕。
阮玉时憋笑道:“你看今月活蹦乱跳的跑过来,哪有受伤的样子,怎么就只有你急了啊。”
裴舟闭了闭眼,想要辩解却喉间一梗,只跟苏今月大眼瞪小眼。
不是,这丫头还学会忽悠人了?
阮玉时退回座位,悄悄同江稚鱼耳语道:“我现在明白了陛下为何喜欢赐婚,我看着也赏心悦目。”
“是呀,看别人真有趣。”江稚鱼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苏今月不明所以,眼睛睁得浑圆,满脸无辜:“干嘛,你自己上当的,瞪我做什么。”
裴舟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紧皱,连说话语气也急了几分:“你若真受了伤,我阿娘又要怪我头上,难不成要你替我去挨板子么?”
他方才确实是担心苏今月,毕竟两人青梅竹马,只是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危逗人玩呢!而且他答应了苏伯父会照看好苏今月,万一真出了事,他的确是要挨板子的。
苏今月拍拍他肩头,咧嘴一笑,说道:“哎呀你皮糙肉厚的,能撑住。再说我没受伤,你这般急切的关心我,有何阴谋,如实交代!”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余光瞥见桌上的一包绿豆糕,好奇道:“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裴舟不再与她计较,一把捞过绿豆糕藏到身后,眼神警惕,“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不能给你。”
他怕被其他学生撞见散播谣言,一路走来躲躲藏藏像极了扒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不能轻易就给了苏今月,不过她若是没吃早膳,他不介意分她一半。
见状,江稚鱼连忙给苏今月递去一包,温声道:“你们师哥亲自下厨做的绿豆糕,快尝尝。”
“哇。”苏今月眼睛放光,一面拆着黄皮纸一面说道;“是师哥特意为江姐姐做的吧,我们有口福了。”
江稚鱼大方承认:“嗯,他厨艺不错。”
“哦对了,师哥问我们想不想结伴秋游,这时节既凉爽又舒适,适合郊游赏景。”裴舟期待的看向众人,“不如我们择一日出去放松放松?”
“好啊。”江稚鱼一口答应,她之前和兰恩宁提过想看《滕王阁序》中的美景,秋游正是实现这个心愿的好机会。
苏今月颔首:“嗯,我们可以游湖、赏桂、蹴鞠。”
阮玉时微笑道:“我没意见,在家中闷得慌,而且我想带兔儿出去玩。”
江稚鱼灵机一动,乐道:“好想法,我也带上雪貂,那就这么说定了。”
天色幽暗,掩映着低矮的门窗。数点秋日的声响侵入安静的学堂之中,房檐下,芭蕉叶上响起雨声。
江稚鱼透过窗户往外看去,云雨渐浓,近处的竹林愈发幽暗,竹节被雨点染成墨色,雾气如轻纱缠绕于枝叶间。她痴痴地看着,听着雨声淅沥,忽然很想玩水嬉戏,于是拍了拍阮玉时的手背,道:“玉妹妹,我不想写课业了,我们溜出去玩会儿吧。整日闷在学堂,人都郁郁寡欢了。”
阮玉时正打着瞌睡,被江稚鱼这一拍,惊得浑身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还未下课就溜走,被夫子抓到要挨罚啦。江姐姐,你无聊的话,不如看看兰大人给你写的信?”
“不要。”江稚鱼脸微红,娇嗔了一声,“被他们瞧见,又该打趣了。”
好吧,她确实想看,但不是在这儿。
“那我同你换一换,今月瞧不见的。”阮玉时提议道,“你若觉得闷,正好拿它打发时间。”
阮玉时心思细腻,她见江稚鱼时不时摩挲着信封,心里便猜想,江稚鱼应是想看却不敢看才闷闷不乐,眼下外边下着雨,可不能出去。
自己的小心思被猜中,江稚鱼耳根一热,忙捂着脸往她怀里钻去,轻声道:“知我者,玉妹妹也,那我不客气了,你帮我留意着。”
阮玉时弯了弯唇,展颜笑道:“放心。”
两位姑娘不动声色的换了座位。
江稚鱼深呼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来,待心跳渐渐平稳,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简。
入秋顿凉,幸自摄卫。
余此一切顺利,还请放心。今日致书,欲送娘子首饰,皆是我手做,娘子勿嫌弃。若有不善之处,亦望娘子指教。若绿豆糕不合胃口,也不必勉强自己,日后将有人代劳我为你送吃食,娘子可写信告知。俟娘子放学,我当来迎君。
兰恩宁。
一口一个娘子,当真嘴甜。江稚鱼双手拖着脸,眉毛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日子一晃而过,眨眼便又到了旬休。
三个小娘子手挽着手一齐走出学堂。
苏今月一面跟随着她们的脚步,一面回头向身后望去,催促道:“月桂,你快些走。”
少年双手抱臂,正慢悠悠的晃着,闻声抬眸,只看了她一眼便马上侧过脸,皱起眉头,面露不悦道:“哦,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么大一个人呐。你方才明明答应陪我一道抓松鼠去,却转头和别人玩去。”
三人脚步一顿,面面相觑,皆露出尴尬的神情。
江稚鱼拍了拍脑壳,垂下眼帘,蹙眉道歉:“抱歉啊月桂,是我忘了你们的约定,我和今月改日再约,你们先去吧。”
苏今月“啊”了声,向江稚鱼投去不舍的目光,她手指绞住衣裙,低下头迅速瞥了一眼裴舟,糟糕,他这回儿真的生气了。
阮玉时见情况不妙,忙出来打圆场:“月儿,我们明日秋游再见吧,松鼠很难抓的,想必裴舟准备了许久,而且是你们先有约的。”
“好吧。”苏今月上前一步虚抱住二人,“那你们记得明天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
“好。”江稚鱼笑着揉了揉苏今月的脸颊肉。
阮玉时伸出小拇指勾住了苏今月的,说道:“拉钩,明儿把我的全部家当拿来给你玩。”
苏今月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明日见哦。”说罢,她朝裴舟小步跑去,凑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与他道歉:“是我不好,都怪我记性差。月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不会抛下你。”
裴舟扭头不看她,“哼”了一声,轻声嘀咕道:“再信你我是小狗。”
“月桂?月桂~”苏今月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见人还是不愿理,她也不再惯着,脸一板,使出蛮力将人往前拽。
裴舟被她这一猝不及防的动作扯得踉踉跄跄的,想要抽身离开却被死死掐住,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哎哎哎,我走还不成么,你轻点,轻点!”
“本小姐都向你低头了,谁让你不理,哼。”苏今月斜眼看他,眼神中闪烁着怒火,嘴角下拉,眉头紧皱,显然是极度生气的神态。
“明明是你爽约在先,为何反过来却是我错了?”裴舟顿时瘪了嘴,仍是心中多有不满,却也不敢和她叫板。苏今月自小被长辈呵护着,被同辈围绕着,众星捧月,连自家爹娘都对她爱护有加,他自然不敢招惹。
只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
“那我不是同你道歉了么!”
江稚鱼抬手虚掩着口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两个活宝。”
阮玉时点点头,微笑道:“我性子闷,遇到他们后便开朗了不少。”
“我也是,你说巧不巧,两个闷葫芦遇到两个活宝。”
阮玉时疑惑道:“江姐姐怎么会是闷葫芦,你在我心里如长姐般温柔端庄,偶尔俏皮可爱,可鲜活了。”
江稚鱼头一回见别人这般评价自己,眼里忽然闪烁起光点,不禁追问道:“真的吗?我娘说我性子就是闷,其实我也觉着。”
阮玉时握住她的手,温声宽慰道:“不会,你常常习惯先做事,再说事,在我看来非常勇敢。我很多时候有自己的看法,可总要经过父母的同意才可以去做,我不喜欢。江姐姐,你跟我们相处得开心吗?”
“嗯。”江稚鱼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跟兰大人在一起时开心吗?”
“开心,宁宁总是给我一股温暖冷静的力量。”
“那和父母呢?”
“也开心,虽然有些争吵吧。”
阮玉时眼中笑意更盛,“你看,你回答我的都是开心,或许正是因为开心的事多,遇到烦心事才会感到稀奇、强烈。江姐姐,你才不是闷葫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内敛之人往往强大。”
江稚鱼怔愣住,静静看着阮玉时温和的面容,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我……”她眼眶一热,眼前雾气氤氲。
阮玉时伸手抚摸着江稚鱼的脸庞,一滴泪住忽然滑落,滴在她的手上。她不禁蹙眉,眼中满是心疼,“江姐姐,你别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的榜样。”
“嗯。”江稚鱼轻轻颔首,握住脸庞上的手,释然一笑,忽然就意识到,原来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是这样的。
二人互相道别后,江稚鱼按照约定前去马厩,自从熟悉了国子监与江府的通行路线后,她便骑马上学,一来不愿麻烦别人,二来想和兰恩宁单独相处。
许多学生骑马出行,祭酒为方便学生,便在一里内设置了马厩。
是以,江稚鱼不一会儿便到了。
行人车马往来穿梭,江稚鱼一眼便瞧见兰恩宁的身影,他侧身立在青霜身旁,正喂着干草。
江稚鱼立即扬起了笑脸,小步朝他跑去。
“宁宁。”
阿鱼。兰恩宁闻声抬眸,连忙把干草一股脑塞进青霜嘴里,将手背到身侧迅速抹了几把,便大步流星地走向她。
“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么?”兰恩宁担忧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拇指轻轻摩挲着,皱起眉头,嘴角也耷拉着:“受委屈了?”
江稚鱼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语气轻快:“若有人欺负我,我的拳头可不留情。我只是被玉妹妹感动哭了,她说我很好,把我当做榜样。”
兰恩宁松了口气,抬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立即舒展笑颜,柔声道:“我们阿鱼一直都很好。饿不饿,我带了胡麻饼。”
“饿,那我们先四处逛逛吧。”江稚鱼揉着发酸的脖子,道:“整日坐着脑袋都要掉了,我想活动活动。”江稚鱼情不自禁得嘟起嘴,眼神也委屈了几分。念书也太累了,她觉得在学堂待久了,自己仿佛变成了个木偶。
视线扫过她的嘴唇一瞬,兰恩宁的眼神暗了一分,他俯身凑近,轻碰了碰她的下唇,又立马直起身子,动作一气呵成。
江稚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瞬间羞红了脸,连忙推搡着兰恩宁躲进了马厩。
“做什么啊!”江稚鱼娇嗔一声,提起拳头便锤他肩膀。
兰恩宁也不躲,笑着把人拉进了怀里,十分有底气道:“想亲就亲了,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江稚鱼“哼”了声,别开脸,故意驳他面子:“亲一回罚一次银子。”
“嗯。”兰恩宁没有丝毫不悦,解下自己的钱囊挂在她身上,笑眯眯道:“”现在都是你的了。”说罢,他牵起缰绳,轻拍了拍青霜的脑袋,示意准备出发。
江稚鱼睁圆了眼,视线在钱囊和兰恩宁之间流转了一遍,满脸不可思议。
“宁宁,今天倒是见到了你不一样的一面,你就不怕我恃宠而骄?”江稚鱼上前几步,枕着胳膊趴在马背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又怎样。”兰恩宁一脸风轻云淡,俯身正要凑近,却被一只手隔档开。
江稚鱼露出警告的眼神,一字一顿道:“不、准、亲!”
他一愣,抿了抿嘴唇,妥协道:“好吧,那我们先走。”
江稚鱼点点头,手往斜后方一指,道:“我的马儿在那边,你等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