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逐流》夜奇雨

4、授课

　　“老师你很厉害吗？”

　　“有多厉害？”

　　白璟不像在姐姐面前时一样腼腆，门一关，小脸上的表情立马臭了起来，感觉是想跟启迷分个高下。

　　“你觉得怎么样才叫厉害？”启迷漫不经心的反问，把玩着手里的素戒，和白璟对视。

　　白姓并不常见，白雪说不定会和这家人有关系。

　　如果能成功找到白雪的话，人鱼肯定也能找到了，希望这个小朋友知道些什么，到时候三百万一到账，她就可以提早结束假期回去上班了。

　　由于启迷回来的太赶，白瑜贴心的建议第一堂课用来让老师和学生相互了解一下，顺便增进增进感情。

　　所以启迷很坦然的没有备课，白璟也没有翻开自己的课本和练习册。

　　“能打败怪兽的奥特曼很厉害，你能打败奥特曼吗？”

　　“我没有见过奥特曼，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败他。”启迷一本正经的回答。

　　“如果你能碰到奥特曼呢？”

　　听着这个孩子的问题，启迷本来想回答没有什么如果。

　　可是……她与白璟有些黯淡的目光两两相碰，启迷否定了这个想法。

　　小猫的眼睛为什么不亮晶晶？

　　“那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去问问生活在有奥特曼存在的那个世界里的我问问吧。”

　　白璟突然笑了起来。

　　“老师。”

　　“你好笨啊。”

　　“居然相信奥特曼存在。”

　　“世界上根本没有奥特曼。”

　　“不管哪个世界都没有。”

　　赤裸裸的嘲讽。

　　启迷盯着他的绿眼睛，并没有被戏耍的恼怒。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面无表情，看着冷漠阴险又狠毒，心机颇重的感觉。

　　白璟也毫不畏惧的盯着启迷漆黑一片的眼珠，面上一片笑意。

　　启迷：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猫猫，好看。

　　白璟：恶心的蠢女人。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奥特曼不存在？”

　　“从来没人见过奥特曼。”

　　“所以你觉得她不存在？”启迷的问句就像陈述句一样毫无感情。

　　“奥特曼就是大人拍电视拍出来的，根本不存在。”

　　白璟顿了一下，接着说：“导演你知道吗？拍电影电视剧的人就叫导演。”

　　“奥特曼就是导演想象出来的。”

　　“导游让演员穿奥特曼和怪兽的衣服。”

　　“然后让他们在房子模型上打架。”

　　“摄影师会把他们打架的视频拍下来。”

　　“接着再剪辑和做完特效之后把视频送到电视台。”

　　“然后你就能在电视上看见奥特曼了。”

　　启迷：“看来你对这方面很了解，以后想当导演吗？”

　　白璟并不回答启迷的问题：“你们大人明明都知道奥特曼是假的，但是偏偏骗孩子说奥特曼真的存在。”

　　“你觉得我骗你了吗？”

　　“你难道没骗我。”

　　“我觉得没骗。”启迷认真说到。

　　白璟不知从什么时候转起一支圆珠笔，他把笔扔到右手，随意拿起一个本子涂鸦。

　　“大人的自尊心真恶心。”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

　　启迷仿佛看到了那年厌世的自己，不仅觉得自己看穿了世界还觉得地球上所有人都是庸俗的蠢货。

　　小猫还是看着她，但手里百无聊赖的画着圆圈，黑色的线条在白纸上一层叠着一层。

　　“那你犯错了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启迷问。

　　白璟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管犯什么错误，我都一定会承认。”

　　“那就先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跟我道歉吧。”

　　白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璟：现在的大人怎么无耻出新高度了。

　　白璟：果然好恶心。

　　顺着启迷的目光望下去，白璟看到了白衬衣上数不清的小黑点，有大有小都晕染开了，黑的粒粒分明。

　　启迷觉得目前这件衬衣从艺术角度出发还是很有观赏性的。

　　但是小朋友着急认错，那就先撇开美观不谈咯。

　　“啊……”

　　“别啊了，先道歉。”启迷用手撑开衣服上的污渍给白璟看，“吊嗓子这个流程可以暂时推后一点儿。”

　　“为了见你穿的新衣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启迷的表情不像是告诉人惊喜，倒像是看员工不顺眼，所以蹲员工犯错的黑心老板终于等到了狠狠收拾员工的机会。

　　白璟感觉老板几乎是在明示：小子，你死定了。

　　启迷：嗯？

　　启迷：小猫的笑僵住了。

　　“对不起。”

　　白璟低下毛茸茸的脑袋乖乖道歉：“我错了，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白璟的内心突然有一点点开心，有人为了见他穿了新衣服。

　　这是第一次。

　　他好像没这么讨厌这个女人了。

　　或许眼前这个人和她不一样呢。

　　启迷不知道白璟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一定会一脸认真的告诉白璟：“小朋友，我这个人天生美丽善良大方，拥有大爱和纯洁的赤子之心，别讨厌我，我的心灵像玻璃一样脆弱，容易受伤。”

　　启迷高中同学A曾在启迷说出这番话时评价：你，心灵脆弱？

　　同学A:除了你谁心灵脆弱我都信。

　　同学A:还玻璃。

　　同学B插嘴:钢化玻璃。

　　同学A:中国制造的。

　　一片哈哈声中，启迷：……

　　启迷：冷酷的人心啊。

　　启迷：人的滋味，呵，这就是人的滋味。

　　启迷揉揉小猫头，温声问：“做错事了应该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把你的衣服洗干净。”

　　“洗不干净怎么办？”

　　白璟声音越来越低：“我给你买新的。”

　　“这件衣服是朋友送给我的，或许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启迷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衣服是她自己从网上买的，但是一个人最好的朋友就是自己，所以她这么说完全没问题。

　　至于独一无二，蕴含了朋友真挚情义的衣服可不就是独一无二嘛。

　　“肯定能买到。”白璟倔强的说。

　　“我送给你的也是独一无二的。”

　　启迷：哦吼，小朋友挺会说。

　　“可我就想要我朋友的。”启·无理取闹·迷。

　　白璟：“那我找到你的朋友，给你朋友钱，让你朋友再给你买一件。”

　　启迷靠在椅背上，似乎有点不开心：“所以要因为你的错误而耽误我朋友的时间和精力，是吗？”最后的问句她加重了声音。

　　得饶人处不饶人。

　　白璟感觉这个女人好无耻，他又开始讨厌这个人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小朋友心中的好感度上升又下降的启迷还在催白璟回答：“嗯？”

　　“就一件衣服而已！你烦不烦！”白璟忍不住吼道。

　　“不烦啊，还有，你犯的错为什么要冲我发脾气。”

　　启迷没事人一样回答。

　　“你……”白璟气急，他真讨厌这个女人的表情，感觉那根本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个死板的面具，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无声又放肆的嘲弄所有人。

　　启迷表示她真的没有嘲笑人，只是天生长相冷酷。

　　“想让我原谅你吗？”启迷凑近炸了猫的小家伙。

　　启迷勾勾手指：“过来。”

　　白璟凑过去。

　　“那你给我一百万怎么样？”

　　“我要人民币就行，也不要美元比特币什么的。”

　　“是不是很善良？”

　　白璟瞪大眼睛。

　　“如果你同意的话，那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合同了。”

　　“你的衣服根本不值一百万！”

　　启迷摊手：“在我心里它值啊。”

　　“哪值了？你的衣服面料很普通，根本不贵，而且这个衣服的设计也特别简单，你自己看啊。就算这是你朋友送的也不值这么多钱。”启迷能看出对方使劲压着怒意在给自己解释。

　　小朋友好纯朴诶，竟然会想着和她讲道理，这让她想到了单纯的自己。

　　“小朋友，你好讲道理啊。”启迷忍不住出声。

　　“但可惜你面前的人是个无赖。讲道理是不管用滴。”

　　白璟瞪着眼，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现在漂亮的绿色眼珠闪着光，很美，像宝石，好看。

　　就连生着气的脸都赏心悦目。

　　启迷无时无刻都能发现美。

　　哪怕是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

　　白璟:“……”

　　启迷：“你在生气吗？”

　　白璟：“我没。”

　　启迷：“我感觉你在生气啊。”

　　“我都说了我没生气，你有完没完！”白璟真的要气气炸了，为什么上课时间还没结束。

　　“你确定？”

　　“确定！”

　　启迷从挎包掏出手机，打开拍照模式对准白璟。

　　“咔嚓”一声。

　　高清版小猫炸毛图get成功。

　　“你自己看。”

　　白璟面对这张照片真的没办法否认自己生气。

　　启迷将手机放在桌面上，伸了一个懒腰。

　　“白璟，作为你的老师给你留的第一个问题，面对无赖时应该怎么做。”

　　“还有两个提醒。”

　　“第一个，不要随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说着，启迷真的上手捏了一下白璟的鼻子。

　　“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不要说老师笨，老师比较脆弱，容易受伤。”

　　接着启迷也认真的向白璟道歉，表明自己不应该戏弄他。

　　接下来的的上课时间里，两人的交谈顺利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启迷无意中给白璟的下马威管了作用，或许是白璟对于愿意承认错误的启迷稍微又有了一点点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