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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天宫变乱(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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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璃看着鸿玉,忽然笑了笑,“我曾问过,在你心中,何为天道,那时你未回答,但今日看来,该是胸中早有定见——这很好,执道从一,理当如此。只是,玉儿,天道有恒,但大道之数,并非唯一。”他的声音听来仍如往日的温润平和,并无分毫怒意,“大道相争,不容偏私,却不该将这许多人都牵扯进来。”随着话音,他抬手结诀,身后浮现出巨大的水龙法相。
鸿玉脸上变色,疾声道:“父帝,不可……”他话音未落,螭璃手上法诀一变,水龙法相瞬间崩解,化为一阵白色的光雨,落在殿内诸人身上,顷刻间便解去了离魂煞之毒,但同时螭璃一大口血喷在玉案之上,他强自稳住身形,看向风伯力牧,语气仍是平静无波,“力牧将军,传谕下去,天宫部署诸卿和禁军将士,遵上清神谕,奉迎新君。”这句话说到最后,他的身形已是摇摇欲堕,炎凤急忙抢上玉阶,想要扶住父亲,却发现他的身体竟开始虚化,方始意识到适才父亲是强碎了自身元神来施展水龙之力。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眼中泪水涟涟而下,螭璃轻轻叹了口气,勉力凑近他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炎凤哭得更凶了,鸿玉急急上前两步,却在玉阶前停了下来,双目一片迷离模糊,可终究不曾落泪。
这时一团大日天火挟着两道炽烈无比的神气落入云霄殿中,火中现出离宫九皇子陆压的身形,而他身侧的男子,容姿和螭璃有七分相似,正是龙君琨珸。白泽脸上微微变色——为防万一,上清天三神到达天宫的同时,昊天大神也降下结界隔绝了整个天宫与外界,却不曾防备这三足金乌的特性。只可惜三足金乌的大日真炎虽能穿透世间一切结界,陆压修为终究不够,以造化境之力要穿透鸿蒙大神所设的结界,难免多费不少手脚,到底迟了一步。
眼看着螭璃的身姿在自己眼前化为虚无,琨珸脸上的神色寒沉如冰,他迟到一步,纵然身具龙族聚魄凝魂的神通,但此刻手边并无适合法器,竟是无从施展。他本是炎龙,性情较之乃弟不知暴烈多少倍,此刻怒火上涌,更是压抑不住心中杀意,抬手间,元水剑已然在握,剑锋直指白泽。白泽冷笑一声,正要针锋相对,孔宣摁住了他,沉声道:“龙君息怒,我等是奉上清神谕行事。”
琨珸冷然道:“孔宣,龙族和羽族世代相交,你让开。”
孔宣微微摇头,五色神光出现在他掌中,“龙君若要用强,休怪孔宣得罪。”
就在这时,大殿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琨珸?你怎么来了?”
众人侧头望去,只见殿前站着位披发跣足,不簪不环的青衣妇人,虽看来形容狼狈,可环绕身周的凤凰之力,却彰示着她便是天后炽凰——螭璃既逝,他在绮华殿设下的禁制自解。琨珸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炽凰迎着他的目光,一步步走入殿中,到他面前,轻声道:“龙族有秘术,能凭血脉为引,为至亲招魂,只是,龙君此刻,少一件合适的聚魂之物……”说着她忽而抬手,覆上自己的右眼,再摊开手时,掌心已多了一颗琉璃色的凤凰之瞳,眼瞳正中蕴着一滴晶莹的凤凰血泪。
一旁的孔宣神色立变——凤凰一身只有三滴真血,一滴在心口,一滴在眼中,最后一滴则藏于冠羽凤翎之内。当年天宫与青丘封印魔神,螭璃为魔气所伤,炽凰不惜用心血元丹为他疗伤,如今若再失了这滴瞳中的固魄真血,不但从此法力再难寸进,甚至有可能神智半失,余生疯癫。他忍不住喝到:“小妹!”
炽凰并不理他,她的右眼眶中已是一片空洞,只剩左眼定定的看着琨珸:“凤凰之眼能辨魂魄,而凤凰血泪能固魂魄——拜托龙君了。”
琨珸对她微微点头,随着一声龙吟,炎龙庞大的真身显现殿中,这身披焰甲,足生红云的巨兽,轻轻衔起这颗凤凰瞳,在殿中往复盘旋十二个回环,琉璃色的凤凰瞳中渐渐汇聚起金色的龙魂。琨珸重新化作人形落在炽凰身前,将那凤凰瞳珍而重之的覆在她掌心,转头向陆压道:“有劳殿下,送天后和凤儿离开此地。”
陆压皱了皱眉,“那你呢?”
琨珸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本座还有事要请教白泽神君。”
陆压还想再说什么,忽听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感应中,昊天大神布置天宫周围的结界刹那碎裂,一道锋锐无匹的神气落在了云宵殿前,那是位金冠白袍的女修,半张镂金面具虽掩去了她的真容,却遮不住那倾世风华,只是她手中的神剑杀伐之意流转不歇,直逼鸿蒙境的威能压得一殿上神和仙人都有些喘不过气,但更可怕的是,外放于她身周的神气,乃是明白无误的鸿蒙境神力。这世间,只有两位鸿蒙境的神尊,诸人心中立时都泛起一个名字——昆仑君。
在鸦雀无声的寂静中,面具之后那双明亮的眼睛往殿内扫视一圈,忽然手腕一转,那柄锋锐四溢的神剑竟消失不见,身周外放的神力也随之收敛。压力骤去,众人才发现她身后几步之外还跟着个双目红肿啜泣不已的少女,倒是有不少仙人认出那是青丘公主涂山玖,诧异之下对先前的猜测更多了几分确信,但仍是无人敢发出丝毫声息。
只见那女修的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冷声道:“我还奇怪这天劫剑为何忽然发狂,原来是失了剑主——白泽,上清天是想毁约么?”
白泽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昆仑君息怒,我等绝无违约之意,只是变起仓促,一时失措,才酿成这等变故。”
昆仑君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步间便到了炽凰身边,淡然道:“既然如此,神君就好好想想该如何善后吧——天后的伤势可拖延不得,阿玖,还不过来送天后和炎凤回昆仑。”涂山玖慌忙拭去泪痕,和炎凤一起扶着炽凰离开大殿。白泽的目光牢牢盯着三人的背影,神色莫测,但到底不敢多言。
昆仑君懒得理他,目光在琨珸和陆压身上略略一顿,“两位神君若有闲暇,不妨也上昆仑坐坐。”说完便不待任何人反应,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