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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钟敛一回到教室,忍了好久,还是凑上去问身旁的少女,“你刚刚是在护着我吗?”他的语气轻快,带着少年人独特的清润。
      许惜耳根泛红,却也试着去回应他:“钟敛,只有我可以欺负你,别人不行。”
      从后门进来的吴青山又吃了次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许惜也好双标,高辛上去问一句,就说是欺负。
      吴青山看着钟敛抿着的唇角,显然心情特别好,却又偷着乐。
      “闷骚。”吴青山轻哂。
      午休过后,许惜和钟敛一起走去明德楼的外语社。明德楼和教学楼之间隔了一条青石板路,两边是绿意盎然的枫树,临近初秋,枫叶随风飘落。
      人踏上去,发出沙沙声。许惜感受着脚下枫叶的起落,仰着脸,迎着光。钟敛落后了她两步,嘴角微扬,热烈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许惜回头,明亮的光线把她脸上微小的绒毛都变得清晰可见,她目光澄澈,天真无辜:“班长,你看,我又接住光了。”
      钟敛眉眼温和,许惜长得冷清,但却在某些方面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天真,比如现在,她看着手里的光,说是接住了它。
      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对着他说,像是在寻求夸奖。
      “许惜真厉害。”钟敛立刻夸她。
      许惜眉梢都带着快乐的气息。随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怎么了?”钟敛走上前问她。
      许惜放下手,说:“钟敛,你是真心夸,还是在开玩笑?”
      他们只会夸她懂事,然后用这个理由,对她不闻不问。
      钟敛看着她,莫名觉得心疼,他暗地里观察了她好多年,自然知道她的情况,以及为什么会养成她这么变扭的性格。
      “见到你,我就想夸你。”钟敛拉住她的手,对上许惜的眼睛,认真的说。
      许惜的心口渐渐舒展,那块从未得到过滋润的心田,好像在慢慢变得生机。
      许惜和钟敛走进外语社时,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教室里和上次没什么不同,唯一变化的是,多了一个休息区。马卡龙色的小榻榻米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中间是磨砂玻璃质感的茶几。于桃和白月正坐在那组榻榻米上,吃着茶几上的小零食,和坐在她们对面的程以骄聊天。
      “学姐,钟敛学长来了。”于桃嚼着嘴里的糖果,对着程以骄说。八卦的对象突然出现在眼前,于桃有点局促。
      才过了一小时,校门口那件事就上了盛德高中论坛的热榜,几乎全校都知道了。此时外语社的人看到他们一起走进来,都控制不住眼神去看。
      程以骄转过头,神色自如:“钟敛,你来了。”
      钟敛冷淡的点了点头。他身边的许惜面无表情,丝毫不见两人私下相处时的生动,漂亮的像个假娃娃。
      程以骄丝毫不觉尴尬,笑得婉约,“过来抽签吧。”
      钟敛的衣角一松,他淡淡地笑了笑,“嗯。”
      钟敛低头和许惜说了句什么,就自己走了过来。许惜走到角落里的椅子坐着。她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看过其他人一眼。
      “拽什么拽。”于桃嚼碎嘴里的糖,没好气的说。白月心里忐忑,很想亲近这个冷冷的学姐。
      她鼓起勇气,朝许惜走了过去,“学姐好,我是白月。”
      许惜正做着,盯着地上的光点发呆,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下意识抬头。
      是她不认知的人,女生明显很紧张,手都缩在一块了。长得可可爱爱,睫毛很翘,有点婴儿肥,这让许惜想到了林菲菲。
      “我可以借你的数学笔记本嘛?”白月开口,又觉得有些唐突,表情局促,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借高二的数学笔记本么?”许惜开口问。
      白月第一次听到许惜的声音,和她读英文时的铿锵有力不同,语气里带着点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
      很好听。
      白月脸红红的,“是的,我现在的数学老师以前教过学姐,他经常在课上夸奖你,让我们向你学习。”
      许惜想了几秒,才想起自己高二时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总是爱笑眯眯的。
      “我借给你。”许惜说。
      少女其实没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不好相处,她是需要别人主动的性格。因为不确定别人是不是讨厌她,所以许惜从不主动。
      “太好了!”白月激动的跳了跳,“那社团活动结束后,我去学姐那拿?”
      许惜表情冷漠的点了点头,看着白月激动的脸,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个表情,于是她勾起唇角,梨涡若隐若现。
      钟敛抽完签,回头看到许惜和一个女生在聊天,还对她笑了。他站在原地,静了一秒,走了过去。
      “班长,叔叔说你好久没回家了。”程以骄忽然说。
      钟敛脚步一顿,神色不悦,“我这周会回去。”
      “那要让周叔来接你吗?”程以骄看着他有些皱的衣角,问。
      钟敛有洁癖,连衣服都穿得一丝不苟,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可这一段时间,程以骄不止一次看到他揉皱的衣角。
      程以骄难受的都说不出话,不甘又爬上一层。她一丝不苟的裙摆是一场持续十一年的笑话。
      “你不让,也可以坐我家的车回去。”程以骄说,尽量不泄露一丝情绪。
      她妈妈从小就教她控制自己的情绪,程以骄年纪虽然小,但在这方面确实能做到滴水不漏。
      “不用。”钟敛头也不回的说。
      白月开心的转身,看到钟敛走了过来,羞答答的低下头,也不敢打招呼,低着头走了。
      钟敛没看她,眼睛直视着许惜,声音带着压抑的急迫:“聊的很开心?还笑了。”
      他语气如常,似乎只是正常的询问。
      许惜没听出什么不同,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她向我借数学笔记本。”许惜说。
      钟敛顺势而坐,听到这话,语气不明,“你对她这么好,以前我向你借英语笔记本,你都不给我。”
      “还好几次都拒绝我。”他小声的补充。
      许惜听得一惊,想起来自己确实这么做过。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钟敛一眼,少年明显很低落,嘴角绷得紧紧的。
      许惜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钟敛却忽然笑了,他伸手揉了揉许惜的头发,“逗你的,我怎么可能会在意。”
      许惜松了一口气,“你以后要看我的笔记本,你就自己拿。”
      “我抽到了9号。”钟敛转移话题,摊开掌心的号码牌,说。
      许惜点了点头,两个人静静的坐着。
      大概过了一会儿,外语社的人全部都到齐了。今年外语社一共招了20个人,节目都是每两个人一组,分成了十组。
      轮到许惜和钟敛的表演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像是被哪位画家撒了些水墨,只余画框的边缘处,漏出点金色的亮光。
      于桃和白月朗诵了一首波德莱尔的法语诗。许惜没有学过法语,就拿出手机搜了中文版的。女孩子们的声音娇娇脆脆的,念起法语来,像是在唱一首轻快的歌。
      许惜松着眉眼,感受着文学的美。
      “接下来,轮到第九组,钟敛和许惜的英文诗歌《未选择的路》,”报幕的男生念着小卡片,声音浑厚。
      外语社虽然人少,但是每期节目都会有专门的人来录,每个社员都很认真地对待每次的节目,毕竟,学校会在大屏幕上放。
      许惜站起身,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放在椅子上,和钟敛一起走到教室中央。
      “准备好了吗?”报幕的男生问。
      灯光对准了许惜,她眯了眯眼,皮肤细腻白能到发光。
      报幕的男生脸一红。
      清润的英文如玉石击地,后面紧跟着轻轻柔柔的女生。
      他们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黄色的林子里有两条路,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很遗憾我无法同时选择两者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身在旅途的我久久站立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对着其中一条极目眺望
      To where it bent in the undergrowth.
      直到它蜿蜒拐进远处的树丛。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我选择了另外的一条,天经地义,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 claim,
      也许更为诱人
      Because it was grassy and wanted wear;
      因为它充满荆棘,需要开拓;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 there
      然而这样的路过
      Had worn8 them really about the same.
      并未引起太大的改变。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那天清晨这两条小路一起静卧在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10 back.
      无人踩过的树叶丛中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 day!
      哦,我把另一条路留给了明天!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 way,
      明知路连着路,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 back.
      我不知是否该回头。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我将轻轻叹息,叙述这一切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许多许多年以后: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林子里有两条路,我——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选择了行人稀少的那一条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它改变了我的一生。
      教室里响起整齐的鼓掌声,许惜也轻轻浅浅的笑了,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许惜,你的进步真的很大。”程以骄笑着,装似真诚地说。
      “再怎么样,不还是个土包子。”白玉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没好气道。“姐,你干嘛?”白月看着自己的姐妹,不满地说。“切,”白玉翻了个白眼,有点狠地说,“和你说话了么?”
      白玉胆怯地缩了缩身子,不再说话。
      许惜刚走到位置旁边,就听到程以骄友好的询问,接着就是白玉和白月两姐妹的一来一回。前世,遇到这种情况,她一直都是置之不理的,于是就给别人留下了她不好相处的印象,她实在讨厌和程以骄打交道。不过,她这一次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白月替她说了话。
      许惜正打算开口,就听到钟敛郑重其事地说,“许惜一直很优秀。”他这话一说,程以骄的小心思无处遁形,“是啊,她是一直很优秀。”许惜坐了下来,睁着杏眼望着钟敛,说,“班长,坐。”
      钟敛没有看白玉一眼,走到了许惜身边坐下。白玉脸色尴尬,气愤地推了白月一把,白月更是缩成一团。许惜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钟敛看到她站了起来,走到了白玉身边。时隔两世,许惜第一次和白玉说话,“你不要太过分。”白玉看到许惜,恨不得把她那张好看的脸撕碎,“你管什么,我在教育我的妹妹。”“那你干什么推她?”许惜一脸认真地问。
      白月的脸圆圆的,和林菲菲一样,看起来柔软可爱。“你不是不理人吗?现在装什么装?”白玉气着说。
      许惜不再看她,只对着白月说,“我那边还有空的座位。”她看着白月圆圆的脸,不自觉就柔软了声线。白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于桃,又看了看一脸狰狞的白玉。
      这个所谓的姐姐,从来没有对自己好过。白月站了起来,跟着许惜走了。白玉想要拉住白月,被程以骄制止了,“月月,那么多人看着呢。”白玉这才反应过来,教室里的人都偷偷地往她这边看。
      她收了脸色,才安顿下来。
      10个节目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5点了。初秋的天黑得早。许惜等钟敛检查完外语社的电子设备才缓缓地和他一起走出门。
      走廊里倾泻着暖白色的灯光,照得人影虚虚实实。
      钟敛站在许惜的身后,两人的背影在大理石上交缠又分绕。
      “许惜,你是打算,走那条,你从前未选择的路?”钟敛看着她细瘦的背影,低声说。
      许惜没有转过身,只是看着两人相交的背影,眼里的光明明暗暗,“是啊,走那条很温暖的路。”
      半晌,钟敛低低笑了,笑声藏着少年的爽朗,还有些苦尽甘来的如释重负。
      夜色终于那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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