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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当面对峙设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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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求和降尘的恩怨,她们无心了解。
姜唯留在九川八海继续调查姜弃的下落,君子求则是被降尘带回了仙界。
在这期间,裴尽的小天地完成,待她得道成仙,能够承受更多法则之力后,就能把这个小天地拆解出来,成为独立的一界。
姜唯去解决沿海地区的鼍患,悬金错到月恒认领悬扶的尸身……
过去与裴尽打擂台时还容易被三言两语激怒的少女,已经顶天立地,撑起宗门,是人人称赞的好掌教。
可在面对母亲的尸首时,她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听闻母亲失踪消息,就六神无主的女孩。
她扑在冰棺上,头靠着母亲的胸口,嚎啕大哭。
裴尽在一旁,无声地安慰着她。
姜弃……
等到姜唯从沿海回来,裴尽主动让她到房中议事,并布下结界。
“姜唯。”裴尽深呼吸一口气,“我们举办结契大典吧。”
她半步成仙,飞升是随时的事情。
姜弃想要姜唯尝遍离别之苦,就不会放过她。
所以,姜弃在裴尽飞升之前,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死她。
如果她们举办结契大典的话,就是最好的机会。
那天,有很多来宾都是她们相熟的人。
那天,也会是姜唯与裴尽最幸福的时刻。
在这样的节骨眼对裴尽下手,能让姜唯永远痛苦。
姜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要。”姜唯拒绝,“我不要这样的结契大典。”
“可是——”
姜唯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我明日就去试探江其,如果不是她,我们再考虑这个办法,行吗?”
“好。”裴尽点头道:“但是我们大张旗鼓在缥缈九川图拿走冰棺,姜弃必定有所察觉,会掩饰得更好。我不阻止你查江其,仅是认为这样的方式引蛇出洞,会更有效。”
“她手中就剩下缥缈九川图里的邪祟这张底牌,我们做好准备,想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是裴尽的想法。
有预知梦在前,姜唯不敢赌。
“我知道。”姜唯说,“可我不想让你以身犯险。”
“放心,我还有办法。”
姜唯眼底的光芒倏地黯淡。
她不想让她们的结契大典会成为血雨腥风。
是日,姜唯约了江其,在月恒连云栈见面。
“师祖。”江其行礼。
初见,江其方才十五六左右,百年过去,江其身高长了不少,面上褪去稚气,身量抽长不少,嘴边总是挂着一抹浅笑。
姜唯面前的石桌上摆着墨宝,从容地在宣纸上挥动手腕,写下一行诗。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你知道这个的前一句,是什么吗?”姜唯扶着手腕,问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浮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江其对答如流,“我听闻,浮游君的名号,亦是由此得来。”
“正是。”姜唯感叹,“你连这也知道。”
“史学课认真听学,便知道。”江其开门见山道,“师祖找我来,是对我有所怀疑,对吗?”
姜唯重新审视面前的人,轻轻点头。
“也对,我的名字与姜弃近音,几次出现邪祟,我也都在场。”江其的目光笔直迎上姜唯,“我不会辩解,你们要做什么来查明我的身份,我都一概配合。”
“毕竟,清者自清,我相信师祖也不会滥杀无辜之人的,对么?”
“对。”
谈话主动权变更,姜唯对她的怀疑不减反增。
姜唯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玄武城。”
彼时江其从家里跑出来,说是要到外面闯闯了,不料陷入险境,难以脱身。
“是啊,你那时说,我们很像。”
于是,姜唯出手,救下了江其。这个少女,也便顺理成章地跟在她的身边。
为她跑腿,为她忙前忙后,从无怨言。
现在想来,雷同的经历,巧合的遇见,会是精心设计的吗?
姜唯希望不是江其,一段时间的相处,对她多少有了感情。
心中又矛盾的希望是她,希望她可以露出马脚,这样她就有理由把人扣押住,不用让裴尽再置于危险中。
“一些经历很像。你的太上忘情,修炼得如何了?”姜唯放下毛笔,指尖勾起水墨,“可要与我论道?”
“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江其把手里盘着的不坏石收起来,握着剑:“我的太上忘情啊,也与师祖一般,失败了。我至今想不明白,太上忘情的道义,真的有人能修成圆满吗?”
“有。”姜唯摩挲着定风玉佩,边道,“太上忘情若能圆满,便是舍弃身为人的一切,舍弃所有外物——血肉之躯、灵魂、记忆、情绪……完全融入自然法则、天道意识之中。”
太上忘情,己身消弭,意志长存。
那样的活法很缥缈,甚至都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是活着。
“难怪,那我恐怕做不到了。”江其喃喃道。
姜唯用水墨为剑,轻笑:“那现在,你的‘道’,是什么?”
江其没有先前那样自信地回答,她迎上姜唯的水墨剑,张口缓了许久,说出一句:“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姜唯没去深究。
与江其的论剑没有持续很久,对方领悟到了新的感受,姜唯点到即止,收回灵力。
水墨齐齐坠落在地,给翠绿的草地添上了一抹乌黑。
江其的表现,古怪算不上,却也仍存有疑点。
“你听说过月恒的天机盘吗?”
江其不清楚她的意图,还是答了:“听说过,五大混沌至宝之一。但现在,在崇吾门手中。”
“对。”姜唯说,“那你清楚,她的作用吗?”
江其罕见地摇了摇头,“听名字,应该是卜问类的法器吧?”
“对。”姜唯说,“我打算,用天机盘验明你的身份。”
她紧盯着那张脸,不错过一丝反应。江其表现得很平静,适时露出疑惑:“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只待约定之日,到崇吾门寻吕掌教便是。”
江其好奇:“既是卜问类法器,那这个天机盘如何能验明我的身份?”
由于月恒在五宗之中实属低调,全凭借底蕴深厚跻身入五大宗门。要不是姜唯回来这么一趟,大张旗鼓,月恒仍旧会保持着那样没有存在感的立足方式。
就连每次宗门大比,苏空桐都不会挑选最优秀的门生出战,她把月恒藏的很深。这宗门放置着的混沌至宝,更是未曾动用过。
无人知晓其中的门道。
“一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灵魂,改变自己的外形。”姜唯目光深深,“可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怎么也甩不掉的。”
“比如命格,比如气运。”姜唯道,“姜弃的命格很特别,身上带着非比寻常的气运。携带此气运者,看着与旁人无异,不存在实形,难以洞察。可若是有天机盘一算,便能明了。”
这就是姜唯所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你知道吗?我妹妹出生就携带两成的气运,这种特殊的气运源自于我们共同的母亲,姜谭。所以,我身上也拥有着一部分的气运。而作为气运的寄存体,气运在则人在。”
反之则是,气运若无,容器也将不复存在。
“我的小姨没有这样的气运,因为她们并非同一个母亲所生。可她是姜家继承人之一,对此事同样清楚。
我还记得,妹妹出生便先天不足,性命垂危。她的气运很少,药灵玉氏那会的家主断言,这孩子活不过八岁。”
江其喃喃道:“可她活过了八岁,甚至……成为了长生种。”
“对。”姜唯说,“因为我把自己的气运,分给了她。”
“我是修士,虽为容器,却不需要太多的气运也能活着。但是妹妹不同,她是凡人,她需要这些气运。”
“我向小姨问清楚了转换气运的方法,将我的好运,分给了妹妹。我希望她作为凡人的一生哪怕短暂,也可以顺遂。”
“待她九岁,我确定了气运转换成功,便离开了家。”
“我从不后悔离开的决定,我有我自己的抱负,我要变强,要杀了袁哀,为母亲和娘报仇。我最后悔的是,离开之前,我没有好好管教她。”
“知得、知得,知得浮生逍遥在,岁岁无虞常康健。”
姜唯叹息,“哪里是什么知不可乎骤得呢……”
明明她的愿景,只是希望妹妹平安喜乐。
仅此而已。
姜唯回望过去,看到江其面上的神色异常,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姜唯知道,已经不需要什么天机盘了。
那个人算无遗漏,把姜唯教她自保的方法运用得淋漓尽致。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姜唯自抒情怀,将真实的想法袒露出来。
用最简单的办法,击溃了对方的防线。
就算这个办法行不通,姜唯仍会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使用天机盘。排除所有,直至末路,才会考虑裴尽的提议。
“江其。”
发音近似,一时不知道是在叫谁。
但她们两个人都那么聪明,江其心知肚明,自己已经露馅。
姜唯换了另一种称呼,“或者,我该叫你知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