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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事不关己高挂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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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道之渊才出事没多久,便在民间广为流传了。
此事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循其源头,竟是先从槐江剑宗传出来的。
据说是殉道之渊的怨灵日夜念叨着“竹君骨”,话里话外之间都对竹君骨感到十分害怕。
经由人们主观臆测,口口传述过后,就成了——“殉道之渊畏惧竹君骨的力量,要想渡过这次的劫难,就只能用竹君骨镇压怨灵。”
消息不过半月便在九川内扩散开,始终查不出个结果。几大宗门掌教相聚于槐江剑宗商议此事,都是说着希望素掌教为了九川能委屈一下自己。
“无耻!”
卫藏须一刀劈了桌子,冷眼睥睨在坐的宗门之首,脸色黑沉。
“你们谁再胆敢说这种话,我便用你们祭阵,入我凶神面。”
素无情制止道:“卫掌教!”
遣散众人,又剩了她们七个。
气氛甚是凝重,无一人敢开口。
裴尽如坐针毡,身旁的姜唯倒是气定神闲地喝起茶来。
“今日和她们周旋一天,想必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罢。”
最终,还是素无情打发了她们,用灵力修缮好那张破损的桌子,独自静坐在室内。
姜唯离开后,找人打听了姜弃的行踪。
“姜弃来过槐江剑宗。”得到消息,姜唯只道果不其然,殉道之渊的事和姜弃脱不了干系。
并且,卫藏须多少是知情的,否则她们无法在前尘海中能查到这个线索。
那么,卫藏须究竟知道多少,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这是她们必须要搞清楚的一点。
姜唯决定直接从卫藏须入手,试探她的意思。而裴尽则是负责去寻找姜弃的下落。
含了满腔怒火的卫藏须无处发泄,正在对着一片竹林生闷气。
“这可是长离阿姐养了许久的竹林,她若知晓你这般糟蹋了,得多伤心啊。”
卫藏须回过头,是姜唯。她没戴面具,露出本身的面貌。
粗略看来与她平时认识的“姜唯”无甚区别,细看却能明显感觉到气质不同。卫藏须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先压下了疑心。
“祈之?你不是回去了么?”
“专程来找你的。”姜唯从乾坤戒里取出一坛无悲醉,“聊聊?”
就近找到一处亭子,两人坐了下来。
姜唯给她倒酒,边问:“你跟长离阿姐,到底怎么一回事?”
“如你所见,我不同意她进殉道之渊。”
酒杯在手中来回半旋,姜唯回想起素无情走进殉道之渊的景象,抿抿唇,道:“那你打算如何阻止她?”
“用法阵困住她。”
“能困住长离阿姐的法阵可没几个。”
卫藏须说:“我知道。”
早有预料的素无情当时未曾中卫藏须的圈套,她做足了准备,在所有人熟睡的深夜里,走进了殉道之渊。
姜唯是素无情的最大帮手,她着人替了素无情,被卫藏须困在阵中。在尘埃落定后,方才回去告知真相,解了法阵。
几杯无悲醉下肚,卫藏须已有了醉态。到底是玉溪山酿的酒,后劲果真厉害,就连洞天道人都难抵。
见状,姜唯试探性地问:“藏须?”
“……哼?”
差不多了,姜唯道:“姜弃来了槐江剑宗对不对?你知道她在哪么?”
卫藏须趴在桌上,皱了皱眉:“她不是你妹妹么,你去问她不就好了。”
“我同她闹别扭了,她不肯见我,你可否与我说说。”
念着是姜唯,卫藏须就说了出来:“她同玉溪山送来的几个小医修在一块儿……”
姜唯继续打听:“她来做什么?”
“唔……”卫藏须脑子乱乱的,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忘了。”
讲完她就睡了过去,任姜唯再怎么呼唤,卫藏须都没搭理她。
没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姜唯把人扛到背上带了回去,安置好后,为她盖上被子。
姜唯一走,卫藏须便睁开了眼,吐出嘴里含着的避酒珠,眼中清明,毫无半点醉意。
避酒珠是凡人的物什,倒是有用且不易被察觉。
*
负责去打探姜弃的消息的裴尽同样一无所获,姜弃跟着蕙心宗的飞舟来到了槐江剑宗之后就下落不明了。
一个凡人,还能藏去哪里?
调查陷入了僵局。
姜唯摸着怀中的玉佩,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想来想去,她决定用最笨的办法,直接跟踪卫藏须。
两人吃了隐气丹,敛去身影。原本在屋内休息的卫藏须已然不知所踪,好在姜唯有所准备,在卫藏须的身上留了自己的灵。
不用多久,她们就找到了卫藏须。
装作醉过去的卫藏须此时此刻变化了面貌,来到凡人的街镇。
在一处茶馆的包间里,会面了扮作男装的姜弃。
裴尽低声道:“这两人还真是谨慎。”
“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姜唯牵着裴尽的手,躲在木柱后。
姜弃要了壶茶,娴熟地泡上,悠然自得地享受起来。
“上次你给的,已然用完了。”姜弃品一口茶,蹙起眉头。这儿的茶比不得姜府上的名贵,味道实在不好。
卫藏须从乾坤戒中取出来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到桌上,“省着点用。”
姜唯认出来了,那是之前她们给卫藏须用以制作“呼灵体”的精血。
“大人,邪术纵没有简单能成一说。”姜弃笑了笑,“何况大人要研究的还是回魂复生之术。我且好奇问一嘴,大人,我是想找回死去的母亲,那你呢?你想复生的究竟是何人?”
姜弃的话中没有半句真言。
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姜唯可知道姜弃对姜谭是毫无感情,甚至心有怨恨。
姜弃埋怨姜谭生下自己又撒手人寰,致使小姨憎恨她,令她童年过得那般可怜,谈何想复活她一说。
卫藏须不满道:“与尔何干,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我们结盟,不过各取所需,不是让你来打听我的私事的。”
姜弃摆手,“大人还是这么不好说话,罢了罢了。”
谈话结束,姜唯沉思了起来。裴尽不解,“不是长生之术么,怎么忽地又多了个回魂复生?”
姜唯面色凝重:“恐怕是藏须早就有料到长离阿姐一定会赴死……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还魂所见的一幕,阿渊问藏须‘是不是想复活长离阿姐’。”
“记得。”裴尽想起来了,“当时卫藏须并未否认!”
“是了,不管是长生之术还是回魂复生之术,自始至终她的目的都是要复活长离阿姐。”姜唯顿然反应过来,“你去跟姜弃,我跟藏须,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好。”
分道扬镳,裴尽追上姜弃。
她来到宽仁镇,此地距离殉道之渊最近,因为结界松动,怨灵出世,素无情便安排人送走了这儿的民众。
眼下宽仁镇空无一人,偶尔有怨灵显现。
姜弃一个凡人过来,那不是找死么?
可面对那些怨灵,姜弃全然不怕,负手而立,取出方才卫藏须给的那瓶精血,朗声道:“出来吧——”
裴尽还以为她是发现了自己,不过很快,在暗中的怨灵一个劲地扑了上来,围着姜弃转。
“竹君骨……是竹君骨的气息!”
“给我,给我!”
“你滚开,这是我的!”
姜弃倾斜着瓶子,鲜红的血液流到瓶口,只差一点便会流下,“想要?”
“喝了这血,就想想办法把结界破了。否则,死的就是你们了。”
“若是你们给足了她们时间,让那个天才阵师又或是炼器师想出了解决的法子,到时候别说是竹君骨,就连这血你们也喝不上了。”
年轻的女子歪着头,神色冷漠。那惯来和气的脸上沾染了一抹邪性,她厌恶地看着这些疯狂的怨灵,将一瓶精血倒光。
竹君骨、怨灵。
裴尽咬着牙,事情至此,她全然弄明白了。
姜弃以竹君骨的精血为引,给这帮怨灵出了主意,配合她演这场戏。
只要怨灵表现出了对竹君骨的害怕,流言自会发酵。届时,那些宗门之首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劝素无情为天下苍生而死。
反正牺牲的不是自己,那些人巴不得如此。
可笑啊……
说到底,这殉道之渊也不是非素无情不可。
得知这一切的裴尽赶忙回到了姜唯身边,不由分说将人抱了个满怀。
裴尽想起姜唯给她春华之后,所说的话,就很想抱抱她。
殉道之渊的事,不管是卫藏须还是素无情,她都多少感到自责。
是她帮素无情逃脱卫藏须的法阵,眼睁睁看着素无情赴死,却什么都没能做。
也是她,被蒙在鼓里五千年。
裴尽断断续续地说着,把刚才所见告诉了姜唯。
她说:“你要是难受,就靠着我吧……我可以做你的依靠。”
“谢谢。”姜唯多少有猜到一部分,有做准备,知道真相后,也没那么难受。
姜唯道:“比起难受,我更在意,她们两个是怎么达成共识,决定凑到一起干这些事的。再怎么样,卫藏须也不应该让一个凡人来把你自己研究邪术。”
“你倒是平静,我都替你气坏了。”裴尽捏着她的脸,愤愤道,“走吧,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等等。”
姜唯调出通息之简看了一眼,上面可以查阅时辰。
“现在是未时一刻。”
——根本不可能会天黑。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