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吗》蹲热炕头

9、风水轮流转

　　“我突然很想吃葱油拌面。”

　　从车库出来，周铭洋不知道从哪里闻到了炸葱油的味道。

　　“可你手里的冰淇淋还没吃完。”

　　“这也不冲突啊，你快去给我做吧，我正好上去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味道。”

　　段宏本来就没打算拒绝他，等他这么一说，就走去了厨房。

　　说起来除了昨天整理房间，周铭洋没有再进去过这个房间。

　　上了二楼之后，他没有直接进房间，而是从段宏房间里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二楼的阳台上。

　　周铭洋趁没人看得见自己，顺手把手里吃完的雪糕棍扔到对面楼的阳台上。

　　“呼，三分。”

　　段宏告诉过他这个小区没多少人住，周铭洋就自行理解成这个小区只有段宏和他两个人住，其他的楼都是空的。

　　这么随手一抛，不知道会给周铭洋带来多少麻烦。

　　雨越下越大，飘进来的雨打在周铭洋的脚上，他抬头看了看阳台上各个地方立着的黑色的柱子，很好奇它们的作用是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卤猪蹄的香味，又把周铭洋给馋饿了。

　　周铭洋又急冲冲地跑到楼下，“段宏段宏。”扒着厨房的门，周铭洋眼巴巴地看着段宏。

　　“做什么？我是你长辈，直呼大名合适吗？”

　　“段老师段老师。”

　　“说吧，什么事？”

　　“我还想吃卤猪蹄。”

　　“太可惜了，家里没有猪蹄。”

　　段宏正好想见识一下周铭洋失望的神情，但周铭洋像是提前预知了他段老师会这么说。

　　“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超市把菜买齐。”

　　又到了段宏最不想出现的环节，段宏对于社交有种莫名的排斥，不太愿意出入大型人流量汇集的地方。

　　所以段宏对于送货上门的这个服务无时无刻都想给上五星好评。

　　“那你自己去。”

　　周铭洋看着段宏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我又不会开车。”

　　“段老师，走嘛走嘛。”

　　生怕段宏拒绝自己，周铭洋直接上手把他身上的围裙给摘下来。

　　下了雨之后，雾也渐渐浓了起来，从湿滑的柏油路慢慢向上蔓延。虽然挡不住视线，但只看上一眼就好像心被揪住了。

　　好在不影响开车。

　　周铭洋把衣服的下摆用双手掀起撑开，挡住自己和段宏，两个人冒着雨跑到车停着的雨遮下。

　　“你搞什么？家里有伞。”段宏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雨点。

　　“啊…我不知道啊。”周铭洋不敢看段宏的眼睛，他感觉刚才自己就是爱显摆，人家愿不愿意都不知道，就拿着衣服给人英雄救美上了。

　　“没事，走吧。”段宏上了车，给副驾调了一个适合周铭洋坐的空间。

　　周铭洋还是第一次坐段宏的副驾。外面下着雨所以车窗不能开太大，，但段宏为了爱车，不舍得开车窗，以免弄脏了自己的真皮座椅。

　　没开车窗，为了不闷就只是开了空调通风，但周铭洋还是很难受。

　　从小就晕车晕船晕机，导致他没去过什么大地方。

　　即使是开了空调，周铭洋还是觉得自己脑袋又闷又热，他扒拉了几下头发，触到了头皮上细小的汗。

　　胃一直在涌动着，嘴里正在疯狂分泌唾液，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周铭洋咬紧了牙，忍着自己不在车内吐出来。

　　但周铭洋实在是憋不住，他拍了拍段宏，让他停车。

　　冲出车找了根电线杆子扶着，周铭洋总感觉脑子里有一根线被拉着扯来扯去，一会儿左边晕一会儿右边晕。

　　早上没吃饭，吐不出什么东西，反倒是用力过猛，现在嘴里净是吃过的雪糕味。

　　雨势虽然不大，但站在电线杆子旁边也有危险，段宏把车开到路边停好，扶着周铭洋走路到超市去。

　　“你怎么回事？”段宏生怕周铭洋吐自己身上，只是远远地扶着他的手臂。

　　“晕车，老毛病了，估计娘胎里带的。”

　　“你上次坐后面的时候不是没事吗？”

　　“你要是多想想我而不是想你的车不能被雨淋，我就不会因为车窗没开而晕车了。”

　　“谁知道你晕车啊，你也不说。”

　　“好家伙，得亏来的是我，要是换别人家的孩子，指定给你吐车上了。”

　　周铭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估计是雨淋久了，整个人显得晃悠悠的，好像喝了假酒。

　　等到了超市门口，俩人身上已经湿透了。

　　站在门口出风的位置。

　　周铭洋说：“我俩现在好像那个海尔兄弟。”

　　“那你一定是那个黑的。”段宏手叉着腰，看着周铭洋扯着身上湿的衣服。

　　“走吧，早点买完早点回去，免得感冒了，本来就病着了。”

　　段宏不是很常来超市买菜，买过的几次也都是送货上门，他尽量避免自己与外人接触。

　　只是周铭洋不知怎的，出现的时候冒冒失失，走近的时候像个和家长走失的小孩子，让他习惯了帮助周铭洋做着做那，甚至也找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的。

　　段宏推着购物车，周铭洋控着前面，他几乎是看到什么就拿什么，但都是些必不可少的东西。段宏没想过这些小东西，以前自己吃的时候能省则省，做到极简。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照顾周铭洋对段宏来说不过是老周交给他的任务，他有义务将周铭洋照顾好。

　　是的，建立在金钱上的义务。

　　拐了几个弯，推到了生鲜区。

　　“我们买几条鱼回去养着吧？”周铭洋捡起地上的捕捞网。

　　“嗯。”段宏盯着池子里的鱼，迷迷糊糊地回应周铭洋。

　　不知怎的，超市里的空调失灵了，段宏觉得有点热，周铭洋手上的鱼死命地挣扎着，甩出的水滴在了段宏脸上。

　　段宏突然觉得有些困了，想躺下休息一会，或者靠在哪里眯一会吧，就一会，等周铭洋买好鱼了就醒。

　　回忆一下子涌上来了，年少时的记忆一幕幕重复在段宏脑子里。

　　段宏知道自己脑子里出现的是什么，但此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想睁开眼睛看看，眼皮却像是打了胶水一般粘着。

　　周铭洋好像在呼唤自己，眼前晃过一片黑又一片白。

　　远处似乎传来阵阵雷声，忽远忽近的，只是轻柔地撒在了云里。

　　婴儿的哭声、街市的喧闹慢慢的从段宏耳边由远及近，再慢慢淡去。

　　或许是睡着了的缘故，迷迷瞪瞪的，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拉长。

　　在周铭洋一遍又一遍地剁肉声中，段宏醒了，他发现自己趴在家里的餐桌上，一睁眼，就看见周铭洋挥霍菜刀的场景。

　　“我们怎么在家？不是在超市里吗？”

　　周铭洋没说话，只是木讷地砍着什么东西。

　　段宏走近一瞧，那条在案板上的鱼已经被剁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周铭洋，我在问你话呢，你听没听见？”

　　段宏把案板抽走，周铭洋的刀一下子砍在了大理石台面上，“哐”的一声，台面碎成了两半。

　　“周铭洋！你在做什么！”

　　段宏手一挥，想一个巴掌呼过去。

　　“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场景。

　　段宏坐起身，看着周围，是自己的房间，周铭洋正跪着趴在床上。

　　原来是做梦。

　　段宏揉了揉太阳穴，却在脑门子上抹出了一层的汗。

　　动作惊醒了周铭洋。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在家里？”

　　“你忘啦？你在超市里晕倒了，我叫了代驾回来的。”

　　“晕倒？我怎么会晕倒。”

　　“医生说你是淋雨着了凉，发烧了。”

　　“医生？哪来的医生？”

　　段宏突然呵斥了周铭洋一声，他似乎在责怪周铭洋将陌生人带回家里。

　　“我看你一直高烧不退，才找了上门会诊的，他开完药就走了，我亲自送他走的。”

　　许是觉得自己的过激只是因为高烧罢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医生怎么说？”

　　“按时吃药就好了，我给你准备了白粥，你喝一点醒肚子，然后再吃药休息就好了。”

　　“嗯。”

　　周铭洋端起书桌上已经备凉的白粥，正拐好一勺准备送到段宏嘴里。

　　“不用，我自己来。”段宏皱着眉看着周铭洋打算喂自己而伸过来的勺子，及时制止了他。

　　“啊，好。那我先下楼给你冲药。”

　　把粥放好在床头柜上，看了段宏一眼便走了出去。

　　“我有病吗？我喂他干嘛？”周铭洋边下楼边叨叨自己所做的事情，空气里弥漫着尴尬，挥也挥不走，吹也吹不灭。

　　替段宏泡好冲剂后给他端了上去后识趣地自己出来了。

　　段宏没有叫住他，满心的期待跟着消散的尴尬也飘飘荡荡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