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应该说,不到一年。
汪雨曦叹气。
她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近也不是。
无法述说,眼前人总能带给自己那种凌驾于巨大山脉之上的绝对和压抑。
那样的气场,真的太可怕了。
所以说,那是个怪物。
但说是这样说,敢反驳的物种,大概率没有;更别说,还有什么人了。
有他/她在,就算隔得很远,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凌厉与寒意,能迅速拉低周围所有地区气压。
于是她缓缓呼吸。但微微一动,都是一种对精神抗压的挑战。
明明离得很远,动作也浅,汪雨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抖。手控制不住麻,要抽筋了。
‘也许,我能是那个例外。’
回想以前,不管怎样,她也是要活的。不过现下的四周氛围,真的太静了。
静得,可能会有人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是错。他们不想被看到。
但这是无法避免的。
想着,汪雨曦又咽了口唾沫。
爆地的领域,绝对凌寒。
无人敢发言,也无人敢抬头,更别说想了。
有的人,看似还在。其实他们的灵魂,早已被那只无形的手,掐着脖子,溺死在了空气里。
如此令人窒息的环境,强势淡然。她都不敢看他/她的眼。
不过,能有他/她在的时间。无论是哪儿,应该都很平静。
那是绝对,也是相对。太阴森了。
想着,汪雨曦再次长出一口气。
也许慢慢适应,她会习惯的。毕竟之前也一样。
某种程度上,她才是离她,最近的一个。但她还是怕。
…………
汪宇其实,不算元老,等级也不高。
他不记得那是多久了。反正,这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能看着一个一直不在的人,他下了很多功夫,也算死过很多回。
所以走了很久,才算走到这一步。
能力,顶破天了。
那真的很不容易,靠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他不会觉得这很痛苦。毕竟比这个痛苦亿万倍的事,他都已经经历过。
那比真正的死亡,还可怕。
所以,困苦,那都是人生基本操作。
只是那时候他还小。家人,应该是在逃难。
最上面的皇帝,似乎因为自缢,换了个人。
但没过多久,北方骑马外族,迅速攻打南下。
他和他的家人躲到山里一处古墓。
但其实,那也不算古墓,那就是个古庙。
有个七指的怪人,似乎在那里修缮什么。反正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在躲。
后来跑散了。他被丢了,丢了很多次。
他的父母不要他,但好在也没吃了他。
他很争气地活下来,混在贱民里。不过,那是最后一次。
那个怪人把他丢出去,卖了他。他被捅穿了,拖挂在马后,拖了一路,皮掉。
之后又被扔在一片地里,要做柴火。他们不喜欢汉人。
天明时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作为瘦猴,还有最后一口气。
他爬出去,没有一点意识。
爬到路上,想有个人救他。结果,下雨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雨会混杂一切,甚至连他也一起,冲洗干净。
他抬头,一只手伸过。
当时那个向他伸手的人,其实汪宇一次也没看。
雨很大,很暗。
但作为孩子,他的视线,就只在那个人身后的一处。
其实汪宇很清楚,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的借口。
他被打晕了。
渴望,一度超过了生死也不能承载的恐惧。
后来有时候他也会感慨。原来不知不觉中,年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关于时间,有人告诉他,不要去计较自己活了多久,那样会很难过。
但那有什么难过的。他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有着比别人更多的收获。
所以——他从来不看时间,也别连带着问他几点,更别问他年龄。
他只用看一个人。那是一种凝望。
慢慢地,他活得很随心所欲。觉得这一切很平常。
这是周围带给他的改变,当然也是他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有的,真的已经太多太多……
‘人嘛,偶尔会有自己立场,疯疯癫癫。矛盾奇怪的一天。’
只要天还亮,夜会黑就可以。
他不在乎太多。
和那里很多人一样,他们的视线,永远只会凝望一个方向。
就像现在。
他有资格站在那儿。其实他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但……
刚被打捞出水的年轻人,肺部一拳冲击,躺在地上,歪过,趴地呛咳。
汪宇看了眼,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什么。
敏锐得像只嗅到某种气味的豹子,直起,慢慢退回有人身后位置,低眼凝看。
德国的天,似乎要比他感知里的,要晚一些才亮。
当他隐于走廊上,看不清的脸,阴沉得吓人。
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后面早已吓傻的年轻朋友们,瑟瑟发抖。
这不是安排,这是他自作主张。
不过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那位几乎默认他们所有行为,不参与任何事。
但应该,都是有原因。
‘那时的自己是真年轻。’
想了想,汪宇转头,狠实沉静的眼神,几乎能把人一秒刺穿。
一笑,他突然明白了,这是人该有的轨迹。
那么,傲气凌人。氛围到了。
他不喜欢那些外面,对事物存在,没有边界感知的人。当然,他也是。
“Frechdachs.”(不要脸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