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21、卖菜

　　“错了，真的错了，没有下次。”温玫一顿好说歹说地哄，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师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于凌不看她，温玫也不恼，耐心等着，执着的从他嘴里要一个答案。无形中开启一场暗暗较劲的拉力赛，谁忍的时间越长，谁就是赢家。

　　可比赛的开头就预知了胜负，无言的沉默越久，于凌越受不住。

　　他率先败下阵来，懊恼道：“我和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温玫眼角眉梢都是隐隐的笑意，开始信手拈来地说些甜言蜜语，“哎呀，我就知道师兄是最好的师兄，最大度疏朗了，对吧？”

　　于凌脸一热，眼神慌乱地瞥向别处，眼前停放着一辆崭新的，装饰着hellokitty贴纸的粉色电动车。

　　“当当当当！”温玫掏出车钥匙放到于凌手心，绽放出一个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我今天赶早和李太公去云阳圩市赶集的时候给你买的喔～”

　　“很惊喜，很意外，很受宠若惊。”于凌沉吟，瞥她一眼，“但，不像是给我买的。”

　　像她一时兴起看中个小玩意儿，就顺手买了，玩腻了之后丢给他。师妹怎么会认为他喜欢粉嫩嫩的helloKitty啊。

　　温玫眨眨眼，“怎么会！师兄你竟然这样想我，我太伤心了！”

　　好拙劣的演技，于凌微笑一下，“少来。”

　　哎呀呀，被看出来了。

　　她收起调皮，正了正语气，“上次不是说了会给你买一辆吗？我说到做到。还有啊，你别看粉色和白色那么纯洁，其实都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颜色……”

　　“是吗？”
　　邪恶是什么鬼？

　　她继续解释，“师兄你太单纯了，正好需要配这些邪恶的颜色来震慑一下！”

　　“我为什么要震慑……”于凌声量越来越弱，最后摒住了呼吸。

　　温玫从车座下掏出夸张的大铁链，金属拖地声异常沉闷，彷佛案发前准备的凶器。

　　于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师、师妹，你这是、做、做什么？”

　　温玫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给你配的锁。”

　　她可是挑遍了才买到的铁锁！
　　花了不少钱呢！

　　“会不会太夸张了点……”于凌弱弱道。

　　“夸张么？”她扫一眼车，又看看手里，徐徐眨眼，更加坚定了，“可爱的新车就是要配这种大铁锁，不然容易被偷！”

　　于凌扶额，“李太公是怎么由着你胡来的？”

　　“什么胡来？买这锁的店就是李太公带我去的。”

　　于凌：“……”
　　这看上去起码有十斤，太重了太重了……

　　“它只是看上去重，其实没那么重，假铁，不信你摸摸。”

　　紧接着，温玫又从车兜里掏出一袋青菜苗，“赶集的时候遇到村长在卖菜，他送给你的，说是你的病情需要吃些清淡的……”

　　于凌面无表情。
　　全村都知道是吧。

　　温玫提起塑料袋往里走，一边感叹，“我现在就把青菜焯水，村长不愧是村长，都当上官了还能起早去卖菜，吾辈劳模。”

　　于凌跟在后面，“据我所知，村长家没人种地。”

　　温玫脚步一顿，“咦？那村长的菜从哪来的？买别人的再倒一手去卖？”二手菜？

　　“从李婶家薅的吧。”

　　温玫：“啊？”
　　这就是村长夸李婶热心的原因吗……？

　　“李婶送的菜，村长吃不完，攒着攒着就拿去卖。”

　　温玫：“……”
　　这谁不赞一句勤俭持家小能手。

　　两人坐到餐桌前，这一桌荤素搭配得宜，色泽卖相也好。

　　“味道不错。”于凌浅浅尝了一口，“你去哪户村民家蹭来的？”

　　温玫：“……”
　　她忍不住抓狂，“买的！买的！”

　　“哦，那就好。”
　　“哼！”

　　温玫开始交代往后的安排，“师兄，老规矩，你带着大家在一线，我转幕后。老师原本要过来协助你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去云禅寺了，奇奇怪怪。”

　　“所以我要回学校帮她上课，顺便看看经费的事情，钱没拨下来之前，还需要你帮我应付一下村民，我答应了他们的。”

　　分工行动，效率更高，于凌没有意见。
　　不过，说到云禅寺……

　　“对了，上次让你找大师给你算天喜红鸾星，你去了吗？”

　　“没去……”说起这个温玫就蔫耷耷的，不过下一刻就振作了起来，“结果我已经知道了，还是投身伟大的考古事业有意思。”

　　于凌：“……”
　　火苗这么快就灭了？

　　她嘀咕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天喜星估计不太吉利，没有也好。”

　　不吉利？

　　于凌真诚地发出疑问：“天喜星不是正桃花星吗？哪里不吉利了？又不是烂桃花。”

　　“师兄，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你查查它的由来就知道了，简直乱点鸳鸯谱！”

　　“什么由来？”

　　温玫喝了口水，娓娓道来，“封神榜里纣王死后被封为‘天喜神’。你想想，让一个文武双全、高大威猛的君王掌管姻缘桃花，这已经很不靠谱了好嘛！而且是非常非常不、靠、谱！”

　　纣王变成了媒公……

　　于凌登时紧皱眉头，默默把荤菜移到她面前，缓和语气，“多吃点。”

　　温玫冲他微笑一下，“谢谢师兄。”

　　＊

　　云集市区，月黑风高之夜。

　　一人一狗隐匿在繁华零落的街道。褚希蹲在地上，摸摸小狗头，昏黄的路灯洒落在他们周身，衬出影影绰绰的孤寂畸零。

　　“‘有良心’，你说，她都回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要我啊？”小爷又被拒绝了！奇耻大辱！

　　小狗活泼地汪汪叫。

　　褚希面目狰狞，恶狠狠地使坏，“你去咬她！受伤住院的钱我出，我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小狗摇着尾巴，助威：“汪汪！”

　　“好狗！还是你懂我！”他顿时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地叫嚣着：“走！咱们找她算账去！”

　　此时，一身黑衣女人快步扑来，褚希刚站起身，与她撞个正着。

　　手臂被顶得发麻，也没等来道歉。褚希回过头，刚想破口大骂。

　　不对劲。

　　他凌厉地眯起眼，顾不上身上刺痛，一个箭步冲上去。女子好似察觉，转为加速奔跑。经过一场她跑、他追、它狂奔，褚希终于擒住她的肩，反手压在身后。

　　褚希胸腔震动，凶巴巴地质问：“跑什么？”

　　小狗跟着上蹿下跳的：“汪汪！”

　　女子想挣脱，发现力气不敌，便认命了，她喘着气，愤愤不平道：“跟你走就是了！算我倒霉！”

　　褚希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呵！这么明目张胆的当街抓人，我就不信没有警察制裁你！”

　　褚希冷下脸，“我就是警察。”

　　“呵呵。”她疾恶如仇地瞪着褚希，“你以为冒充警察就会有人信？你这样的我见多了，麻烦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形象和警察符不符合。”

　　他不符合？靠！

　　褚希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刚要发作，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不远处探出头。他目光闪烁一下，强硬地拽起她，“跟我走！”

　　她酿酿跄跄跟上，“别拽我！我自己走！”

　　半小时后，云集市派出所。

　　黑衣女子拘谨地端坐着，面对一言不发的褚希，她还是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叔叔。”

　　褚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没应。
　　她看他一眼，“哥……哥哥。”

　　他皱了皱眉，还是不太满意，“叫大哥。”
　　她很上道：“大哥。”
　　褚希脸色稍缓。

　　她抓住机会拼命控诉，“大哥！有人跟踪我！他们要害我！”

　　褚希当然知道有人跟踪她，不过一切都要按流程来，“姓名，年龄。”

　　“……李夏，16。”

　　他点点头，登记完后一副要收工的模样，“行了，进去吧。”

　　李夏错愕，“你不问其他的吗？”

　　他抬起头，恢复了风轻云淡，“我早就下班了。”

　　“那我怎么办？”
　　“你在这待着呗，我给你留个灯。”

　　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