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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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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禾村傍晚,团队其他人都回家过节了,剩下师兄妹两人留守。于凌随手发挥,做了盘鲜笋炒肉。
“这个笋真嫩!不愧是我挖的!”她边吃边感叹,“不用蹭饭的感觉真是太太太美好了!”
于凌:“……”
胡说,明明看她蹭得很起劲的样子。
温玫拿起碗大快朵颐,楼下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拍门声,伴随着村民们来势汹汹的叫喊,把两人吓了一跳。
温玫一愣,从碗里抬起头,“有人找麻烦?”
于凌慢慢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吧。”
“别去了,师兄,随他们找。要是他们冲进来了,大不了咱们学曹孟德诈死。”她没想过挣扎,又捏紧筷子扒了一口饭,一副任人找麻烦也懒得反抗的死样子。
不然呢?这两天爬了山,挖了笋,她腿都要断了,哪有力气反抗?
于凌:“……”
要不要这么没骨气?
偏偏他没有师妹心理素质强,不安地站起来,“说不定有什么事,我去看一眼,你好好待着别下来。”
她慢吞吞抿紧唇,“去吧,师兄。”
她会为他默哀的。
于凌刚转身,就被温玫叫住,“等等,你把扫把拿上。”
“拿这个干什么?”于凌错愕,温玫淡淡回答:“防身,等会儿打架的时候别死得太快。”
“……”他实在无奈,“师妹,我是去和他们讲道理的,不是打架的。”
“哦。”温玫叹气,师兄还是太单纯了。
于凌以最快速度赶下楼,门刚打开一条缝,十几个壮汉抄着家伙整整齐齐围剿在门口。
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好凶险。
很快,门外开始乒乒乓乓地砸门,声响轰轰如雷,比刚才更令人心惊肉跳,“开门啊!于组长!你关门是什么意思!啊?快开门!”
于凌慌乱地四处张望,最后拿起扫把护身,才壮着胆子重新推开门。
一群男人立刻挤进来,破门而入!
温玫偷偷留意着下面的动静,为师兄那单薄无助的小身板捏了把冷汗。
师兄干什么不好,惹他们干嘛?
此刻响起质问,声音洪亮如钟,“于队长,听说是你带头,把我们村一个山头的春笋都挖光了?”
温玫:“……”
于凌:“……”
李婶不是说没人吃,随便挖吗?
温玫快速又扒了两筷子笋,生怕没有下一顿。
挖笋这件事是事实,逃避不了,于凌讪讪承认:“是我……”
对方拿着铁铲,沉声说道:“既然山是我们村的,那挖笋就要经过我们村每一个人的同意,不然就是偷!”
没事找事吗?温玫眯起眼,脑瓜子咕溜咕溜快速运转着,于凌握紧扫把,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百口莫辩:“我……”
对方眯起眼,“于组长,你拿扫把做什么?莫非想攻击我们?”
“怎么会……”他丢开扫把,开始冷静下来,好声好气地承认错误,“抱歉各位,我不知道这些笋是你们的共同财产,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是已经挖了也不能再种回去,不如就当卖给我,我们商量个价钱怎么样?”
“行啊。”对方很快答应,伸出手指比划出一个天价。
“这也太贵了吧。”于凌心里呕血,面上仍好言好语商量,“能不能便宜点?”
“贵?我们这野生的春笋价格就是这么多,便宜了不卖!”
其他人附和着:“就是!这是我们村山头特产的甜竹,产量稀少,怎么可能跟地里的白菜一个价?”
温玫听得直皱眉,之前师兄说村民看他们考古队不顺眼,她还暗付来了几天都风平浪静,原来在这等着呢。
她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削着苹果,一步一步走下楼。
“你们要钱也可以。”
众人听见动静,朝楼梯口看来。她削完皮,将刀“啪”地拍在木桌上,在场之人的小心脏跟着颤了颤。
“你们想要钱,我们考古队有,甚至有一大笔。”
于凌懵了:“?”有什么?
温玫:“不过……”
领头人心急地接话,“不过什么?”
“不过……”吃着苹果讲话,温玫被噎住,剧烈咳嗽起来,不经意朝于凌递了个眼色,嘴里念叨着:“曹……咳咳……曹……咳咳!”
曹?曹孟德?
曹孟德……诈死?
他福至心灵,秒懂。
“师兄!咳咳!师兄!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师兄!”
于凌柔柔弱弱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好痛……”
温玫一个滑跪过去,抱起他的头,悲切地大叫:“你们的笋有毒!!”
有毒?!
大家被嚇了一跳,赶紧反驳,“怎么可能有毒!!小姑娘我看你文文静静的,可不要污蔑我们!”
“污蔑?我师兄刚刚只吃了你们的笋,现在就这样了!你们还说没毒!?”
“我可怜的师兄先天肾就不好……”温玫泫泪欲滴,身子抽抽搭搭哽咽着,“现在吃了你们的毒笋,直接伤到他的肾了!他以后……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于凌痛苦地闭眼,眼睫轻颤,在心里狠狠反驳:她说的不是真的!他的肾没事!不能信!不是!
村民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禁染上同情,最后统一地摇了摇头。
这么年轻肾就不行啊……
以后,唉。
于凌有苦不能言,止不住干呕出来,温玫大惊失色,“不好!我师兄病情加重了!快!送他去医院!!”
哦豁!出人命还了得?
一群人撂下铁锹,蜂拥而上。她被挤在尾后,眼睁睁看着师兄四肢被提起,像条咸鱼般被人热热闹闹抗走。
被十几个人关心的场面非常壮观,温玫的心情一度复杂起来。
师兄,为你的人生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别怪我……
于凌被塞进面包车,温玫才慢悠悠跟上去。路上,时不时来一句:“麻烦开快点,我师兄快不了……”
一到最近的医院,于凌立刻被推进急救室。门一合上,温玫神情凝重起来,语重心长地朝他们鞠了一躬,“大哥,今日多谢你们救命之恩。”
所有人连连后退,嘴里推脱道:“不用不用。”
“用的。”她微微垂眸,神情低落,“我们考古队……唉,太难了,大哥你们不知道,我老师的其他学生嫌我们穷,干这行没前途,都跑光了。就剩下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和那肾不好的可怜师兄……原本我们相依为命,现在,现在师兄要是救不过来,我、我、我也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开始抹起泪来,“要不是我们没钱吃饭,也不会想着去挖你们的笋,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呜呜呜……”
对方人高马大的,面对此情此景,说话都结巴起来,“妹子,别哭,先、先养病,养好再说……你师兄绝对能活下来!”
温玫点点头应承,流下感动的泪珠,“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大哥,你们放心!听说有位大佬爱吃笋,我把笋全给他寄过去了,很快我们就能拿到一大笔经费!”
“以后有我一口肉吃,绝不少你们一口酒喝!等我们开始动工,大哥你们就来我们考古队上班,条件绝不亏待你们!”
“大妹子,你说真的?”
温玫举起三指发誓,“我温某人绝不口出狂言!”
……
昨晚大战村民,闹到很晚。
温玫没睡好,全身又酸又涨,醒后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兄,于是讪讪微笑一下,“师兄,我要请半天假去机场接朋友,晚饭就不回来吃了,你好好休息。”
于凌正坐在床头,拼命回忆前二十八年的社死时刻,以缓解尴尬,发现都没有昨晚来得冲击。脚趾早已不自觉蜷缩起来,不肯放松,嘴角挂着扭曲又邪肆的冷笑。
听见声音,抬头幽幽睨了温玫一眼,生无可恋:“呵呵,好的。”
温玫十分客气道:“谢谢。”
她立马就滚了。
昨晚把师兄坑得这么惨,像他那么腼腆的人,脑袋里恐怕已经产生很多邪恶的想法了……
好可怕,快溜!
*
温玫开着于凌的二手车回市区,在半路接到了褚希的电话。
对方的质问来势汹汹:“你不是说她10号回吗!今天才7号!”
温玫专注地目视路况,随口敷衍,“提前了呗,褚大爷。”
“废话!我问的是她为什么提前了!?”
她侧首瞥了一眼左侧镜,突然微笑一下,“应该是想我了吧,迫不及待想早点见我。”
褚希两眼黑线,憋出一个字,“滚。”
嗯?这么暴躁?
温玫满不在乎,“那就挂了吧。 ”
褚希被她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我只请了十号的,没请今天的假。”
温玫拖长音哦了一声,“你在告诉我,你去不了是吧?”
对方没回话,大概是默认。于是,她轻声安抚,“没关系,你在严严那里没多重要,不去损失不了什么,放宽心。”
嘿,就褚希这暴脾气,能受得了这句刺激?他受不了。但在部队里磨了这么多年脾气,不是一点用没有。
他深呼一口气,使劲压下把温玫揪出来,揍一顿的念头,尽量放缓了语气,“温玫,你给我好好说话,你不激我你不痛快是不是?”
温玫懒得和他扯,直接挂了。
褚希耳边传来忙线的声音,憋了又憋,还是爆了一句粗口。
云集市机场。
一位身材高挑纤细,穿着白色皮衣外套的短发女生推着行李箱出现。尽管戴了黑色口罩,看不清全脸,但那双笔直且细的大长腿,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她将价值不菲的包包随意丢在银色行李箱上,单手插裤兜,走路带风。一袭黑色大衣的温玫激动地挥起手臂,“这里!这里!”
听到温玫声音,她冷若冰霜的五官瞬间柔和下来,嘴角绽出丝丝暖笑,随后往温玫大步迈过去。
温玫张开手臂将她抱个满怀。
不过三秒,一只肌理分明的大手横叉进来,将两人硬生生分开了。
温玫疑惑抬头。
只见褚希单手插着兜,冷着桀骜不驯的脸,居高临下地扫着她们。
不,应该说是死死地盯着严思凝。
一般人早就被这模样唬住,匆匆收回视线,不敢多看他一眼。偏偏对方是脾气比他还硬的严思凝,她不仅不惧,还轻描淡写地对视回去。
时隔八年,两人再次相见,眼里都多了一些对方看不懂的东西。
严思凝摘下口罩,露出淡淡的微笑,朝他伸出手,“好久不见,褚希。”
褚希神情不变,矜持地将目光一点一点往下移,移到那只专门冲他伸出的手,就此停住。
他不握也不回话,任由对方尴尬地悬在空中,严思凝也不恼,偏偏不把手收回来。
温玫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横跳,看着两人暗暗较劲着,谁也不服输,实在看不过去,对着褚希的手臂抬手就是一巴掌,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那动作不得不说非常麻利熟练……
温玫怒斥:“装什么装!”
还板着脸故意矜持!
有病。
她吐槽完,拔出他死死插在兜里的手,放在严思凝的手上。
“这不就好了!”温玫撇了撇嘴,“真费劲。”
褚希:“……”
严思凝满意地握住,“很久不见,很高兴你能来接我。”
褚希从鼻息里轻哼一声,微抬眼皮,语气淡淡,“谁说我是来接你了?”
温玫一脸不可思议,他还装!
她真是受不了了,抛下褚希,牵起严思凝的手就往前走,一边嘱咐,“咱们离他远点,神经病一个。”
不料,褚希加大了力气,反握住严思凝另一只手不放。
局面僵住,三人停在原地。
温玫冷冷瞪褚希一眼,看着他和严思凝握住的手,扬了扬眉示意:放手。
褚希挑衅地握得更紧,同样冷冷瞥一眼她们握住的手:你先放。
严思凝:“……”
这熟悉的感觉。
僵持之下,褚希感觉到手下挣脱之意,刺激得他瞬间黑了脸。几秒后,他垂下眸,表情恢复冷淡,轻易地放开她,不声不响地推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
严思凝愣住,他就这样……放开了?
三人乘着长长的扶手电梯降到一楼大厅,褚希在最前面,温玫和严思凝两人并排着。
楼下,湛景琪穿着卡其色风衣,姿态挺拔风度翩翩的,自成一片风景,旁边站着他的助理。
不远处,戴着黑色墨镜,着装精致的长卷发女生,推着小巧的行李箱,笑意盈盈地扑进他怀里。
电梯不断下滑着,温玫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被狠狠冲击了一番,呆呆愣住。
原来是她想多了啊……
她就说嘛,湛景琪就算亲口说不讨厌她,但也不可能就是喜欢吧。
呼,还好没自作多情。
严思凝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温玫立即摇头,“没事。”
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对激动相拥的男女。
还挺般配,哼哼。
温玫收回目光,“咦,你俩一个黑皮衣一个白皮衣,这是穿情侣装呢?”
话落,遭到了两对凉凉的小眼神。
“呵呵呵,我水喝多了,尽说胡话。”下电梯,温玫去洗手间。
她低头,静静看着不断在手背上划过的水流,眸里闪过片刻黯然。
其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刚有苗头就被掐灭的怅然若失?
不知道。
她觉得,大概是很复杂的情绪。
擦干水珠后,温玫重新扬起微笑,食指戳了戳素净小脸上因唇线上扬而出现的单边酒窝,将所有情绪全部敛净。
轻快走出拐角,与湛景琪相拥的那位女生擦肩而过。温玫穿过对方残留在空气中那片渐浓渐淡的白玫瑰味香水,十分清甜怡人。
怎么有点眼熟?
以前认识?见过?
……没见过吧。
算了,不重要。
温玫回来,看见两人分别站在行李箱两边,互不搭理。
她幽幽叹口气。
这两人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无奈的温玫挂起稀疏平常的笑容,语调上扬,“帅哥美女们,走吧,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