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逢匙》米超多

4、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更没有奥特曼

　　姚国庆与夏光华自打一重逢，就一直聚在一起，要么饮茶赏梅，要么喝酒奏唱，仿佛要把这几十年离别的光阴统统补回去。

　　夏锁和姚胡匙这两个小孩因为两个老头就不得不天天见面，两人相看两厌。

　　夏锁因为上次拉二胡输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老是堵着一股气，他在一旁拉着二胡，眼睛不时瞟着把玩着小喇叭的姚胡匙，终于忍不住开口，高高在上道：

　　“呀！小黑胖，我们再比一场，上次那个你赢了，我不服气。”
　　“不，我不想。”姚胡匙干脆拒绝，看都不看夏锁一眼。

　　从来没有人用过这种态度和夏锁说话，更没有人拒绝过他，他蹭的一下气上来，呆毛立得像被雷劈的天线，直不愣登。

　　小腿“蹬蹬”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小胡匙面前，想要夺过胡匙的小喇叭，妄图吸引她的注意，一边夺一边叨叨：

　　“呀！和我比一场咋地了，别玩你这破玩具了。”

　　“我不！”

　　小胡匙死活不撒手，脸蛋憋得通红，可力气总归比不过男孩子，眼看小喇叭要被别人抢走，她龇着牙，像是护食的小狼崽，一口咬在夏锁的胳膊肘上。

　　夏锁疼得直吸气，手不由得反抗更猛烈。

　　“砰！！”

　　只见姚胡匙被甩到了地上，两人手里的小喇叭也被抛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好疼，你个小女娃怎么这么虎，还咬人。”夏锁看皙白的胳膊肘上，明显一排整齐的牙印，边朝伤口呼气边抱怨：

　　“你干脆不叫姚胡匙，叫姚二虎得了。”

　　姚胡匙看着四分五裂的小喇叭，崩溃了，这是爷爷送她的玩具，她最喜欢的玩具，小眼怒视夏锁，瞪得忒圆：

　　“我讨厌你，你赔我小喇叭，赔我。”

　　说完，无意看见夏锁放在曲谱架旁的二胡，心里涌上股愤怒，蹬着小短腿爬起，跑到二胡旁，拿起二胡的弓杆，想要折断。

　　“别！”夏锁见姚胡匙的动作，惊呼。

　　这是他姥爷费了个日日夜夜，亲手做给他的。

　　姚胡匙双手想要折断的一刹那，想起爷爷擦着二胡对她的告诫：乖孙女，每把乐器都有它的魂魄，乐手对待自己的乐器，要像对待家人一样，对乐器拥有爱意，这样你在和它奏曲儿时，人心与乐器合二为一，才能奏出最好听的乐音。

　　姚胡匙停下手中的动作。

　　夏锁见姚胡匙放下弓杆，松了口气。

　　可姚胡匙整儿人不好了，心中失去心爱玩具的愤怒无处发泄，眼泪不自觉，像黄豆粒般滚落，嚎啕大哭。

　　夏锁第一次见女孩子哭，站在姚胡匙身旁束手无措。

　　原本和老友喝酒的姚国庆听见孙女的哭声，连忙上楼，抱起孙女，在怀中安慰。
　　夏光华也上了楼，见到好友孙女哭，也不问缘由，给了小夏锁一屁股。

　　夏锁也委屈，看一向宠爱自己的姥爷不向着自己，加上胳膊肘上的痛，眼泪哗哗也流出来。
　　原本一个孩子在哭，这下好了，两个小孩一起嚎啕。

　　姚国庆和夏光华从孩子哭哭噎噎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姚国庆用手抹了抹孙女的眼泪，亲声安慰：

　　“乖孙女，做得好，把爷爷的话记在心中，爷爷很开心。”

　　“小喇叭没了，爷爷下次看到再给你买。”

　　“可我就想要原来那个。”胡匙抹了把鼻涕，呜呜咽咽。

　　“那爷爷帮你粘好，咱不哭了，乖孙女，爷爷心疼。”

　　夏光华也推着夏锁的后背，夏锁也觉得是自己不对，明明人家在那里好好的，自己偏偏去招惹她，还把人家的小喇叭弄碎了，人家不追究，没折断自己的弓杆。

　　“对不起，我不应该弄坏你的小喇叭。”

　　小夏锁走到小胡匙的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拿起地上碎成五瓣的塑料喇叭：

　　“我帮你粘好吧！姚二虎，你别伤心了。”言罢，便拉起姚胡匙的小手。

　　“走，你看我怎么给你复原。”

　　小孩气的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姚胡匙也好奇，挣脱爷爷的怀抱，和小夏锁手拉手走了。

　　姚国庆和夏光华俩人相视一笑，无奈摇了摇头。

　　夏锁带着姚胡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翻出了502胶水，小心翼翼地拼凑粘贴着破碎的小喇叭。

　　小胡匙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内心表示怀疑：

　　“你能修好吗？”

　　“当然能，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天才夏锁。”

　　小夏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

　　“好啦！再放上一段时间，等它干透，你就可以拿走拉。”

　　“姚二虎，今天是圣诞节，我们去逛街吧！”小夏锁对着姚胡匙发出了邀请，一方面想要弥补今天的不开心。

　　姚胡匙想起昨天和爷爷所看到的热闹情景和烤苹果，干脆答应：

　　“好呀！咱们走。”

　　两个小孩就这样和好，手拉着手准备去逛街。

　　姚国庆和夏光华推脱了两个孩子的邀请，让两个保姆照看，两人继续喝酒畅聊。

　　街上依旧如昨日一样热闹，各种特色的小吃，琳琅满目，香气扑鼻，热气腾腾，小贩吆喝着，客人熙熙攘攘，出炉的羊肉串、烤猪蹄、烤红薯，臭豆腐，香甜的珍珠奶茶、红糖姜茶，各种美食应有尽有，勾引着姚胡匙胃里的小馋虫。

　　“老板给我来一个烤猪蹄。”

　　小夏锁来到刚刚姚胡匙盯着的摊位，对老板开口。

　　“好嘞！”

　　“给你！”夏锁跑到欢脱的姚胡匙面前，将手里热气腾腾的烤猪蹄递给了她。
　　“哇！好香，谢谢你”。姚胡匙接过烤猪蹄，奶生生地道谢。

　　夏锁反而不好意思了，呆毛在寒风中扭捏着，他这几天和姚胡匙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没想到姚胡匙会因为个猪蹄，对他态度这么好。
　　“嘿嘿，不……不客气。”夏锁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开口。

　　接下来，小夏锁更起劲了：
　　“给，奶茶。”

　　“给，章鱼小丸子。”

　　……

　　夏锁刚跑去烤冷面摊位，准备再给姚胡匙来碗烤冷面，就和她回家。

　　结果买完一转身，就见小胡匙趴在一面玻璃橱窗前，整张脸都要贴上去。

　　这是一家创意民乐馆，里面是卖各种传统乐器的，也是唯一一家在这条街道上格格不入的店，人群来来往往就是没有人进去。

　　姚胡匙趴的那面玻璃橱窗，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款唢呐，唢呐底部的喇叭金黄光亮，唢呐的杆一看就是上好的红木制成，典雅的红棕色，细看还可以发现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涅槃的凤凰。

　　“你想要。”

　　夏锁站在姚胡匙背后，拉着她的帽子，因为她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如果不是一面玻璃隔着，夏锁怀疑姚胡匙都要到橱窗里抱着那把唢呐。

　　“想要。”姚胡匙转头，嘴角边残留着啃猪蹄留下的胶质和油脂，眼里含着渴望的光彩。

　　“姚二虎，你知道圣诞节的习俗吗？”

　　“不知道。”姚胡匙见夏锁突然提起这，很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

　　“只有你在心里祈祷你想要的礼物，圣诞老人就会驾着雪橇车，在你熟睡的夜晚，来到小朋友的房间，将礼物放到你的袜子里。”夏锁慢悠悠解释。

　　“可是我没有放大喇叭的袜子。”姚胡匙皱了皱眉道。

　　夏锁扶额，他没想到姚胡匙的关注点在这里。

　　“圣诞老人可以将袜子变大，所以我们回家睡觉，第二天说不定你会看到唢呐，额……也就是大喇叭。”

　　“那好，我们快回家睡觉。”姚胡匙一听连忙拉着夏锁的手，赶回家，她现在心心念念都是橱窗里的那把大喇叭。

　　“等会儿，这碗烤冷面给你。”夏锁抽拉出被姚胡匙握住的小手，将烤冷面递给她，然后推了推她：
　　“你先走，我随后就到，朝前走，不要往回看哟！如果还看大喇叭，圣诞老人就不给你喽！”夏锁开玩笑。

　　“不看，不看。”姚胡匙连忙捂住看唢呐的眼睛，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夏锁看姚胡匙这单纯样，忍俊不禁，圣诞老人这种东西，他三岁就知道是假的，还要得益于叶潮那个心眼坏的家伙。

　　当时他和叶潮才比完拉二胡，他一高兴便放下二胡，拿起一旁的迪迦玩一会就当放松。

　　那个老六眼里憋着坏，莫名奇妙地问自己，玩的啥。

　　自己当时还尊称他哥哥，单纯回答他:是圣诞爷爷从‘光之国’送我的圣诞节礼物，迪迦，它可是大英雄。

　　那个老六却喊道：夏弟弟，世界上根本没有圣诞老人，更没有奥特曼。

　　自己听完这句话震惊的口水都滴了，那个老六却心满意足的关上了窗户。

　　一想到叶潮还有那件事，夏锁忍不住龇牙，却还没忘记正事。

　　夏锁趁姚胡匙不注意这段时间，连忙跑到民乐馆：

　　“老板，快，把那支唢呐给我打包好。”夏锁指了指橱窗里的唢呐，对老板焦急道。

　　民乐馆老板看眼前的小男孩，见终于来客户，也不墨迹，一边取下唢呐，一边道：

　　“你眼光真好，这唢呐是一位著名设计师亲自做的，仅此一件，独一无二。”
　　“别墨迹，包好了，给他。”夏锁指了指身旁跟进来的保姆道。

　　夏锁然后又对保姆叮嘱：“等会儿，你拿着这唢呐，别让姚二虎看见，一定要收好，记得没。”

　　“晚上，我到你那儿去取。”

　　“好的，小少爷。”

　　夏锁见保姆应下，一溜烟就跑了，去找姚二虎，怕姚胡匙见不到自己，起疑心。

　　“咚咚咚”

　　“夏臭屁，开门。”

　　夏锁连忙下床，打开房门，就见姚二虎抱着枕头来找自己。

　　“干嘛！”夏锁不明所以。

　　“我要和你睡一床。”姚胡匙平静道。

　　夏锁不平静了，呆毛吓得都立起来，惊讶问：

　　“为啥！”

　　“因为圣诞老人会到小朋友的房间，可是我那间卧室是客房，不是儿童房，我听保姆阿姨说的，这是你爸爸妈妈特地给你定制装修的儿童房，我怕圣诞老人找不到我。”姚胡匙一字一句解释。

　　夏锁小朋友白皙的脸蛋通红，支支吾吾：

　　“这不太好吧！我没和女生睡过同一张床。”

　　“没事儿，我也没和男生睡过，咱俩正好试一试。”姚胡匙无所谓开口，她不明白夏锁为啥这样扭捏，抱着枕头直接进门上了床。

　　“不是，男女生睡在一张床上会怀孕的。”夏锁这一说，脸更红了。

　　“什么叫怀孕呀！”小胡匙很疑惑，爷爷并没有告诉她这些。

　　“就是生小宝宝，我爸和我妈睡一张床，生下了我，你爸爸和你妈妈睡一张床，生下了你。”小夏锁手指绞着睡衣解释。

　　小胡匙疑惑了，他爷爷明明告诉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和孙悟空一样。

　　“不对，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小胡匙反驳。

　　“哎呀！你别扭扭捏捏的，和俺们村的王寡妇一样，你别担心，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是你爸爸妈妈生的，我们俩睡在一张床上是不会怀孕的，上床吧！”小胡匙拍了怕她身旁的被子道。

　　小夏锁也半信半疑躺到了姚胡匙的身旁，算了，如果真有宝宝就生吧！她是石头生不了，我生。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不知何时落下，如同鹅毛般，覆盖在房屋数木的身上，为它们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半夜里，小夏锁忍着困意，对着身旁的女孩呢喃:

　　“姚二虎，你睡了吗？”

　　见旁边女孩四叉八仰，睡得和死猪一样，他松了口气，连忙下床从保姆那里拿回了唢呐，就是找不到能装下唢呐的袜子。

　　算了，将就一下吧！

　　小夏锁找来了姥爷干净的红袜子，将唢呐头塞了进去，只露出了唢呐的底部喇叭，放在了姚胡匙的枕头旁。

　　折腾完这些，夏锁打着哈欠，进入了梦乡，他竟然梦见姚二虎抱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边亲边说：

　　“谢谢哥哥”

　　这一声声的，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和平日里，姚二虎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

　　后半段竟然梦到自己怀孕了，生下了个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