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他的温柔; 她的忧愁~ ...
-
~他的温柔; 她的忧愁~
乌黑的天终于忍不住哭泣,零散地流着哭,下起深秋的第一场雨。细丝含蓄地连接了天地,不轻亦不重地落到地上,不发一声。
身上搭了条大毛巾,李屏洗完澡出来,,才发现外面下着雨,他逐一关上门窗后,才回想起还晾在外面的衣服。
「啧」了一声,他站在关上的落地玻璃门前,凝望外面被雨水一分一分沾湿的衣物,努了努嘴,不正都湿了,收不收也没关系吧。腰还转不够180度,眼光无意溜过竟看到一个怪影,他停住,张大了眼眶。那一个影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搭着蒙蒙细雨竟有点幽深,然而他却对那个影子有点熟悉。
他「哗啦」一声拉开了玻璃门,冲着雨中的怪影骂了声:「你是傻子吗!」
……
「滴嗒」水滴从红留的身上一点点地落到地上,她秀丽的头发都湿漉漉,水珠在发尖凝聚然后滑过她标致的轮廓。她本身就成了落水鸭,加上怀中被雨淋得透彻的衣物,干净的地板上很快就印上了一个水积。
李屏叉着腰盯住眼前的女孩,直觉得莫名其妙,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收这些衣服,特地冒着雨跑过来。」
秋雨可不是一般的儿戏,红留止不住颤抖,却又咬住下唇,倔强地不说话。李屏扯下肩上的毛巾往红留身上一盖,那是不可用言语形式的温暖,她抬眼看着裸着上半身的他,眼睛热了起来。深秋真不是盖的,李屏冻着似的抖了一下,看着双唇冷得发紫的她,指了指浴室道:「去洗个澡,随便处理一下你手上的东西。」然后他就径自上了楼。
红留有点笨拙地走入了还有热气沸腾的浴室, 把湿倒的衣服全扔进洗衣机里。
她奢侈地放了一缸的热水,全身沉在水中,只觉浑身的神经都散驰了。不知是否被水蒸汽热到了眼睛,还是雨水掉进了眼,水受不了地从她的眼帘频频落下。她把头浸在水里,让所有所有都融入到水中。
李屏穿上衣服后,又在衣柜里翻了翻,挑了几件衣服,想了想红留的高短,又把它们弃在柜子里。就算有合身的衣服,也不可能把内衣借给她吧!左思右想后,他直往最入的房间走去。
「啪」他开了灯, 放眼这间朴实又冷清的房间,所有的摆设都以前没两样,该留的留下了,不该留的也留下了。他摸了摸墙角开了花似的伤痕,绽开了淡笑。虽然小平有自己的房间,然而他就爱黏住小琉,所以基本上他们都睡在这房里,所以这里留下的痕迹都比其它地方要多要怪,所以他只是偶尔地走进来,生怕不小心会抹掉这里本身的伤痕,沾上不属于「小平」和「小留」的足迹。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衣柜,里面满满是女装和童装。他拿了一条长裙和女生用的内衣,井然有序地把翻得有点乱的衣服置好,然后轻轻地关上柜门、关灯、关门。就彷佛没有进过去一般,他没带进一点尘埃,也不带走半点回忆。
「喂!」他敲了敲浴室的门, 「我拿衣服来了, 放哪?」
可是,除了隆隆的机动声,他听不见人声回应。
「喂!你是要自己拿还是我放进去?」他又在门外叫道。
「……」
「在里面睡死吗!」他等得有点不耐烦, 都半个小时,还没洗好? 怎么不应一声。念头闪过,他不禁有点慌,不会真的在里面「睡」了吧!
他急急地打开门,看了眼,踌躇地摔了一跤。
红留惊吓地扭过身去,用手抓紧身上的大毛巾。
李屏固作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抛了一句:「应一句不会死的。」就关上了门,红留愣在现场,直到残留在身上的热气散尽,刺骨的寒气直直侵袭暴露在空气中的玉肌,她才颤抖着醒过来。半呆半醒地捡起在地上的衣服,穿上。
只有一门之隔,李屏的脸滚烫得如火烧,脑海不听话就重复映出红留刚刚的身影,光滑的脖子、美丽的锁骨,单薄的肩膀上挂着丝丝黑发──他用力地用后脑勺敲在门上,希望能让自己在痛楚中醒来,正要撞第二下,门「嗒啪」的开了,他始料未及身子整个往后倒去。开门的红留无辜地被他自虐声吓着,又眼看他往自己身上压过来,却又来不及也无力去做什么,自己也跟着仰卧式地倒地, 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出现,也没有感觉到地板的冰冷无情,红留瞇眼,一个黑影侵入她的眼中。
墨黑的眉毛,坚挺的鼻梁,倨傲的唇线──原来他是长这个模样。跟儿时那个稚气的相貌说实在的真的不同,现在的他是那么的□□可耐、安全可靠、俊逸可观。
李屏在意外发生前,灵敏地扭过腰,一手按在门框上,一手揽住她的腰,才勉强地护住反应迟钝的她,然而两人咫尺的距离,她衣领上剩下的水印不禁让他想起片刻前的那幕,脸刷地红了,道:「站好!」
红留恍然, 被他一吆,心都乱了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随手一捉就抓住他的衣领,借力挺直腰板。然后两人尴尬地伫足,最后还是红留的喷嚏声打破凝滞着的气氛。
李屏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转着电视台,眼光时不时瞥向厨房里的红留。红留早已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虽然事实上是她的家,自顾自地在厨房弄了杯热牛奶,然后就怔怔地呆在厨房里,没有丝毫要走出她的圣地的意欲,也不是因为刚刚的尴尬,只是单纯觉得在这样有种异样的安全感。
见红留想要赖死在厨房,李屏叫了声:「给我冲杯热可可奶。」
红留的手顿了顿,抿嘴也不多说,手又忙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她捧住杯子放到他的面前又走回了厨房。然而李屏又吩咐了起来,就是要她在客厅和厨房来回走了几转,红留终于忍不住,愠色地问:「你究竟想怎样?」
李屏扬眼看了看她,就把目光投在屏幕上,冷冷地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呆在这不回去又是干什么呢?」
红留瞄着放在玻璃茶几上琳琅的小食和饮料,纳闷着就为这个要我走了这么多遍?!
她一股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也不准备回答,眼睛灰死地垂着,想起了善良的她说的那一句话──最好给我搬出这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走着走着,她回神时已来到这里。她本想悄悄地留在外面,冷的话就拿晾晒的衣物来盖一下,然而天公不做美, 而他……他发现了她,黑暗中的她。
她一脸凝重的神色,他竟跟着认真, 放下摇控器,他笔直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她,问:「是他撵走你的?」
听到「撵走」两字,她的脸色一下青白下来,溢在眼眶里的情绪泛着疑惑和悲伤,波光闪闪的眼眸就那样楞楞地注视他。
触目如触电一般,他的心莫名地麻痹,逃脱似地避开她的目光,心中的悸动舒缓下来,他才幽幽开口:「距离是为了保护对方……」
她如见鬼似的惊愕。
「他虽然傻子似的,但又怎会听不出你背后真的想表达的意思……朋友, 把心带给了对方,只当朋友,可以吗? 可能吗? 就算真的做得到也得有时间去洗刷掉感情。天天都踫面的话怎么可能做得到,不是他赶走你,就是你逃走了, 对吧。 」他的声音很轻,语调平稳而柔细,可是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地凿在她的心底,那看穿一切的澄澈眼睛,让她从心底生出战栗,她咬住下唇哼不出一声。
面对着李屏探勘的目光,她攥紧拳头,站了起来,踱步。
她微抖的双肩,孤寂的背影向门口走去,他居然有点不忍,急迫地站起来,出口阻拦。
「又想逃吗!」她止住了脚步,他才缓了声:「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宿舍? 学校? 野外? 还是回家去?」她转身回来看着他,不愤地瞪着他。他调侃道:「你不会想穿成这个模样出门吧?」眼睛配合他的话上下打量她一身的穿著。
红留被他一瞧,自己也低头看了两眼。她方发觉自己穿着一件纯白的吊带连身裙,外面套着一件大得离谱的毛衣,领头太大的关系老是滑落,露出肩头来。她一直都是反射反应都整理衣服,也没多留意,不过说来,这女装……和女生的内衣哪儿来? 她扬起质问的眼神盯着李屏,他不会异常到帮长大的「小琉」准备好衣服吧!
似乎从她投来的目光明白什么般,他辩解道:「那是这房子原来女主人的衣服……反正你不要理,有得你穿就好!」他这是恼羞成怒吧。她歪歪头,倒是想起以往她妈妈的确每逢夏天都会到这边小住一下,就算她搬回了大宅,妈妈还是习惯地在夏天神隐几天,回到这里来,好像是约定了跟某个相见。可这衣服究竟有多久没洗? 想着,她不由自主地觉得皮痒,当然不是找打的皮痒。
李屏拗气地努嘴道:「不想穿的就脱下,然后滚蛋!」
红留瞪眼,驳道:「不知道是谁拦我。」「我……哪有拦你!」他快快地回嘴,竟会结巴。她噗哧一笑,嫣红好不容易才沾染到她的脸上,煞是好看。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她的笑就如昙花一现,瞬间沉没。
「……就一晚, 」声音彷佛从黑夜而来,和夜一样悄悄的、默默的,害李屏以为是电视的杂音,她抬起深邃的眼神,带着恳求的语气道:「就一晚,让我留下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赶我走……就,就这一晚……」她的声音如忧郁的雨,静穆的夜,轻薄的风,很快就沈淀在空气,带着淡淡的愁意。
李屏看着她脸上好不容易才有的笑转目间消退,忽然胸口有一刻的窒息, 耳闻的音色砸在他的心头,好痛、好痛。在那美丽的身影上,他竟看见了小时候自己哀求的模样!他一向冷漠的眼光更寒更灰。
也就片刻,弥漫在两人间的冷空气快要把两人冻伤前,他开了口: 「可以,不过好好把四周打扫一遍,尤其是地板上那些水印,桌上的食物也都处理掉,吃掉!不要浪费。」说罢,他「跶跶」地上了楼,留下了一堆手尾,一堆工作,一些杂声。
她挽起了嘴角,似笑非笑,原来他也懂, 懂得温柔。
她坐到沙发上, 把茶几上的小点心一个一个收进了肚子, 饿吗? 不饿,她只觉得胸前纳闷的感觉掩盖了她的其它感受, 包括寒冷和饿的感觉。静,静得可怕,尽管电视放个不停,由空虚而生的静比什么都可怕。可是一想到楼上有他在,空荡荡的心灵彷佛被填入了热空气,虽然空洞却很热、很热。
马不停蹄,她被工作一一处理好,才开始让疲累感打扰她。
红留又复坐回在沙发上, 抱着双膝,眼睛无目的地看着屏幕,却全然不知道接收到什么,脑海是空白的一片,软弱在打击她。累了,上眼皮开始频频地跟下眼皮打交道,她背靠着沙发,睡魔老早来探访。
不知道何时,李屏放轻脚步下楼,即看到了打瞌睡的她。她蜷缩成一团, 把着膝倒卧在沙发上。他关上了电视, 把毛毯盖到她的身上。感觉着异动来袭,她动了动, 冰似的手和他暖炉似的手相遇, 本能地捉住了热原体。
李屏眉宇锁了又松了, 把她的手放进被子,然后揉开她眉间的愁云。手在她白滑的脸蛋流连忘返,摸过她的眉,眼, 鼻然后是她的唇。
大石蓦地压在他的心上,手猛然停住。
你疯了吗,宋楚平!
他抽回手,关上灯,头也不回奔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