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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冷,刺骨的寒冷。黑,绝望零度的黑暗。
但是此刻这一切都无所谓了,那些过往的所有摧折、痛苦、压制、禁锢与羁绊,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畅快淋漓。身上的鲜血像是被烈火蒸发殆尽,化作浓重的红色雾气,包裹了全身,于万钧的压力之中破开了那层层的禁制,直直冲上九霄。东海漩涡亘古不变的深黑中终于迎来第一缕光芒的眷顾,却是血红如末日的残阳。
沿途的海水被大力推开,退出一道笔直的水墙森立,透明的水幕中原本漂浮静止的各种被水龙卷所吞噬的尸体在那红色光芒的照耀下变作尘埃,混在浓黑的水中形成数不清的诡异丝缕,又即刻便被大水冲散,所有的一切都被搅得混沌不堪,仿佛是有什么在进行着打散重聚的过程,一切在毁灭的刹那即是重生。
去吧,破开那天地,破开那不公,打碎那扼制与囚困,冲垮那被强加的禁锢,那些高高在上,那些道貌岸然,那些可笑的悲悯怜惜,那些高贵的赐予施舍,那些带着正义面具的虚伪不堪,那些被隐藏在神圣光环后的丑陋私心与懦弱……一切,一切,去吧,摧毁,破坏。
我不甘心!我不会输!
吾永远追随您。
猛然洞开的水面大浪疯狂翻涌,雪白的水花四溅中,一道身影如大鱼般高高跃起在半空,在那一刻通天彻地的盛大红光中彷如化作了巨大的飞鸟,缓缓展开流光溢彩的双翅,昂起头颅向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响亮的清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而世界回报以震颤与战栗。
天际有妖红的霞光挣扎着想要侵入,却最终在沉沉乌云的挤压下尖叫着破碎。咸腥的海风在天地间激烈鼓荡,仿佛地底的岩浆洞开,将整个海洋都煮沸,咕嘟咕嘟的冒着沸腾的巨大白色水泡,不停破裂,喷出同样咸腥的水沫。
狂风中吹起凌乱发丝,拂过眼前已变成纯粹的鲜红,被遮掩的尖白下颌,高空中的衣袖大扬,飘飘荡荡。
他抬眸,神光暴涨,然而轻轻勾起微笑,触目惊心的妖异魔魅,从未有过的致命吸引。
他的声音恍惚响起,有种奇妙的重叠感,好似是一个人在说话的回音,又像是两个人的异口同声,却又无比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明明是圆润通透的清冷安宁,却同时诡秘错乱,掩盖不住狂乱躁动,暴烈气息。
他说:“吾玄霄,今日定要覆了这神界天庭。”
他的三撇焰痕激烈跳动,宛如实质的火焰将眉目焚成一片通红。
他举起手臂,却已无长剑之踪,只有耀目的红光与他的手臂融成一体,浑然天成的奇妙。无竭无尽的力量从上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向着九天之上的方向,仿佛是挣脱了千万年束缚的巨龙咆哮着冲去,奔猛如电,迅如疾风。
灵魂嘶吼,被克制出的冷静压抑不住强烈的亢奋,悬立于半空的身影目光漠然,他觉得自己忘掉了很多事,唯独记得自己叫做玄霄,要成魔。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低沉又清越,和他的叠在一起,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心情波动,每一声不甘嘶吼。
他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却又同时无比兴奋,做着这样的事仿佛是渴盼了生生世世,与自己的心意多么契合。所以,何必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今日就要杀上天庭,一洗耻辱,一偿夙愿。
那红色的巨龙没入层云中,渐渐隐去形迹不见,唯有噼啪作响的电光来往其间,过了片刻,有焦灼气味散逸开来,充溢了整个昏暗的空间。
这是否意味着,有些自诩天地的存在已经魂消神散了。
他不屑冷笑,意料之中的听到上空传来一如既往的威严声音,宣告他的不赦之罪。
“罪人玄霄,打入东海漩涡后不知悔改,竟敢自行冲出,伤及神将,理应……”
“真是多话。”
又是一道极烈的红光直冲天际,将那喋喋不休的自以为是全部轰了干净。
极耀眼一道金光打下,正与那充斥着凶煞气息的剑气迎面撞上,刹那间璀璨光芒爆闪,炸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神力终也遇到能与之完全相抗的实力。
高天之中,有什么在急速下降,伴着一声是迟疑或惊讶的评价,“下界竟有凡人能抵抗神之力……不对,难道说,他已成……”
世间有纷纭传说,一念成魔,或是万劫成魔,诸多不休,却有一条不变,凡身入魔者须得断情绝爱,忘却斩去所有牵绊方可脱离自身之障,不由六道轮回便可于今生转成魔身。
为这代价,有的人终是放弃,有的人只是一笑而过,有的人觉得无足轻重,有的人甘愿继续堕落轮回。
不管是成仙或是成魔,凡人所拥有的情之纠葛除了阻碍修行之外再无用处。神不能动人间凡心,魔不懂人世情爱,这是六界之中自成的规矩,并没有谁去刻意的触犯禁忌,或有者,亦是最终也要落得堕入轮回。
冥冥中,谁曾在耳边说,我的心中,有那么些人的存在和闯入,变得无法透彻,无法……成魔……所以,斩断了,忘记了,所以……
此刻我站在这里,无所畏惧。
玄霄眯起双眼,感受着自高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息,亦聚敛心神,凝力以对。但那神并未现身,依旧是诸多天兵天将蜂拥而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盔甲闪耀的光芒带着神界独有的清圣之气,顿时破开了天际浓重乌云的笼罩遮掩,现出原本的湛蓝苍穹。
原来,还是要用数量上的优势么,依靠消耗我的体力灵力来取胜……九天,你不是随意便可将我生杀操纵,此刻你又在哪里。你缩在了神界的哪个角落不敢出来。
真是可悲。
他在心中淡然定下断论,扫视一圈,并不做声,只等着那群神仙再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玄霄!汝已成魔,绝不可再留于人间,来日必成祸患!今日便要奉天帝之命,将汝斩杀于此!”
正中一个系有纯金高冠的神将似是天兵统帅,用神力将所言话语在这高阔天际中远远散开,久久不去,像是要向六道众生宣告这逆天的最终结局,以示警意。
随着他手的挥动,罗列密立的天兵纷纷举起手中持着的长弓,整齐划一的箭头弯过一道修长的弧线,远远望去犹如蓄势待发的巨兽,寒光闪烁中杀气森然,气势与人间战场相持并无二致,只不过这里的对手并不是千军万马,而是区区一个初成魔的凡人而已。
无形的窒息感蔓延伸展,在快要崩断的刹那,一声喝下,万箭齐发,带着强大神力的长箭如狂暴大雨倾盆,密不透风间射杀面前的一切,无可逃遁。
那人静立,身形不动,只是望着眼前仿佛射穿了时空挟带凌厉气势急速而来的箭雨。
箭未至,而迫人的神力已逼到鼻尖,刮得面颊如刀割一般。
额前的发丝微微一动,被削下一络。
他抬手,划去一痕如钩。
一痕血色弯月闪出,弧光黯淡,万物静止。
该怎么用成形的言语去描述这奇迹般的不可思议。
所有的箭都被凝定在了不会流动的时间中,空间在这一刻错乱,箭头直指向他,那尖锐的锋芒已经抵到他的眼前,长睫眨动都会划过那锋锐,而在箭上凝聚的神力微微不安挣扎,想要竭力摆脱这无形无质的禁锢。
他一直不动的另一只手举起,与肩齐高,冷白手指轻轻错开,有微小的幅度转动,而那数不清的长箭随着他手指几不可见的动作缓慢的转向与来时截然相反的方向,纵然那神力不甘驱使奋力挣扎,亦不过是徒劳。
看似迟缓的动作却在一瞬间便完成,预期中的绝击一杀并没发生,仍旧弯臂搭弓的天兵兀自怔忡间,天地悄无声息,静默得孤独不堪,只见手中射出的长箭竟向着自己飞射回来,那杀意凌厉不变,一如射出之时。
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或是被这不可思议的反转所震惊,一时之间竟无人有什么动作,任由箭雨纷坠而至,带着极大的力道贯穿了整个身体,刹那间便意识离散,长弓脱手,随着失力的身体一同坠入海中,扑通响声不绝于耳。
这是用生命完成的华美而又壮大的景象,可惜有幸观者都无心欣赏。
他于举手间完成这杀戮,伸出的手并没放下,而是直指向前,微带挑衅的话语仿佛漫不经心般吐出,“你,还不出现么。”
这傲然凌驾的不屑之意是神也无法忍受,所以当那身披战甲的大神在下一个瞬间便飘然现身,立于虚空中,俯首相视,玄霄不觉讶异,只是感应着随之而来的巨大压力,那是完全不同层次的战力,不用出手便给人以想要屈膝顺从的恐惧。
但是畏惧这种感情,也随着他的成魔一并消逝,他能够回应的,只有血液中燃起的对战斗的渴望,对方才一战完全无法满足的灵魂中那些狂躁也渐渐平复,仿佛是为着随后而来的惊天击杀而敛起凶光煞气,只等致命一击。
“本尊乃是神界战神,今日……”
“哈,什么战神,汝可是蚩尤么?”
“放肆!蚩尤乃是千古罪人,万年前已被封印,怎能再入神界,又岂可与本尊相提并论!”
他侧头,看着周身烟云缭绕神光四射的大神,看他对那个名字深恶痛绝的样子,不由轻声道:“是么,也对,看你这样子,想是对他十分惧怕,才虚张声势吧。”
好像,魔界的那些,正是他的后裔呢……
只是,眼下似乎没有余力去想这些事情,也好,留着以后再说也不晚,先解决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愤怒的战神再说。
纵然是神,也不堪一激。
没有任何取巧的力量在天地间来往碰撞,每一击都令空间产生巨大的震荡,绽开极绚烂的光之花,夺人眼目。
被反弹的灵力道道激射而出,海中被掀起一阵阵的大浪,随着席卷的狂风翻涌不停,一层层堆积起的力量潜势惊人,深黑海水起起伏伏,渐渐筑成滔天的水墙,宛如掀起了另一片由水做成的天空,直朝着近海而去。
又是一记激烈的碰撞,玄霄连退数步单膝跪地,喉头涌上腥甜又勉力忍住。他抬头望去,只见那战神虽是表面依旧神光熠然,却已有些不支。
不过,也仅仅是稍有不支而已。
看起来,还是自己稍逊一些啊,不过,这又何妨,对手若是太过弱小才无趣味,只有强者能令人血液沸腾。
他低头看向手中不断跳动微微扭曲着的火焰凝成的剑形,与自己的手臂融为一体,源源不断的灵力灌输,维持着凌厉锋锐的狂意,斩杀神魔也只是一瞬。
只要这么一眼,本就未被打退的战意燃得更高,他血色双眸剔透,毫不遮掩的杀意似乎要把眼前的战神削为碎片,强烈到令那神都不解,不明白为何眼前刚刚蜕变成魔的凡人为何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与凶煞杀意,好似耗不尽用不竭一般。
玄霄用力站起,毫不示弱的与之相对,“汝应是神界最强了吧,也不过区区如此……”
其实神界最强早已被打入人间受轮回之苦,只是他并不知道。
敌意杀气来往交织,再度风起云涌间,他催上全身灵力,以求最后必杀一击。如果仍是不胜,那便是命。
只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是命又如何,即便灵识都溃散,我也毫不后悔,绝不退缩。
「吾主啊……」
一声不可闻的叹息随着浪花消散。
灵力狂猛催动,燃起焚天的烈火,玄霄高高昂起头,这一刻,生死都睥睨。
“师兄!”
凝滞的肃杀气氛中,有声音刺穿了窒息的寂静,随着翻涌的大浪当头打来。
如果还记得,是不是这一记浪就能打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只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果。
云天青眼睁睁看着那人倾了全力去与那大神相抗相斗,激烈碰撞的灵力引起了另一场更大的灾难。在他来的路上,看到东海沿岸渔村小镇被突袭的海啸冲得流离失所,房屋坍塌成泥浆,无数尸体漂浮在海面上随波起伏,泡得发胀发白实不忍睹,而哭嚎惨叫声早已响成一片。
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不停刺激着云天青,他知道已是晚了,只是晚了又能如何,是绝对不能再放手了。
这样的债,要算到谁的头上,要谁来背,如果要死,我们一起死好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自己离开。
很熟悉的声音,但为何想不起来,为何一想就觉得心中……这种感觉是什么,叫做痛楚么,为何还会,不是都忘记了么……
汝已是魔。
我已是魔。
玄霄抛开了少许的短暂困惑,重新凝神以对强大的敌手,没有回头相望。但那声音一直不停地响着,扰得心烦意乱。
“师兄,我是云天青啊!”
“师兄,我从鬼界里出来了,专门来找你啊!”
“师兄,你说话啊!为什么都不转头看我一眼!”
“玄霄!你是不是还恨……”
响个不休的烦人声音戛然而止,云天青看着终于回首冷冷望着他的熟悉容颜,穿越了数百年的寂寞光阴,就这么直白的赤裸裸的一下子就摆在了面前,他一时之间只觉恍惚的不像样子,是不是一如既往那般仍是自己的幻觉。
那眼神,怎么会忘记,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烧穿……
只是,那眉间的朱砂已然不同,果真还是变了。
变了的是什么,是谁。
是不是,再也来不及。
玄霄回头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忽然觉得像是有捧带着凉意的水泼到了烧红的铁块上一样,发出嘶嘶的声响,有白烟升腾起来。一点点的清明的柔和自心底升起,在愤怒桀骜与不服倔强之间奋力挣扎,似乎想告诉自己什么,但是,听不到,我听不到。
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完全不受伤的走完,不同的只是对待伤口的办法。有的人用时间埋葬成永不掘开的回忆,有的人随意而去渐渐忘记,有的人本来就是向前看的类型,过往的事不会有任何意义,有的人则看着纵贯在心脏上的巨大伤口,不屑冷笑,然后把手指戳进去搅动,感受血肉的温热脉动,听那鲜血四溅的声音,越痛越愉快,它会裂的更深,却总能愈合,便会有难以言语的成就感,像是在说,你看,我没有愈合不了的伤。
当我在孤独沉寂的路上行走着没有尽头,你在哪里。
他转过头去,不再向后看一眼。
“怎样,还要继续么?汝该不会,是怕了吧。”
玄霄随意将手臂上连着的长长红光改变形状,那破坏性的力量随着这动作向外发散,灼烧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模糊。
他的神情悠然,仿佛是在散步,而不是面对着绝世强大的敌手。
“狂妄至极。本尊难道看不出汝已近极限了么,还敢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神召出一柄长戟,其上渐渐凝聚起一轮硕大的金光,有电光噼啪作响自中穿梭,天空的积云因这强大能量的汇集而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笼罩其上,层层盘旋向上,通向不可测的高天,与下面的海中水龙卷相映,成了不论人间还是天上都不可能再见到奇迹景象,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明明远在千里,却仿佛已逼至面前。
冰冷海风呼啸穿过,带走将滴的汗液,带不走毁天灭地的杀意。
玄霄眼神沉冷,目不转睛的紧盯着那光团,同时融入体内的羲和像是遇到猎物的猛兽,在发动攻击的前一刻安静匍匐,嗜血的咆哮被压制在咽喉里,呜呜咽咽着焦躁不安,只等那一瞬绝地的扑杀,生死胜负也只一刹而定。
风止,海静,涌起的浪花固定成一个绝不可能的形状,引力在这一刻消失,甩出的水滴在空中以几乎看不出的缓慢速度飘移,凝滞在半空中的透明液体内部清晰映出了一切,像是亿万年以前的滚烫松脂把古老昆虫包裹其中形成美妙的琥珀,永恒存留。
金红的光芒交织,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闪出的光芒与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聚合又溃散的巨大力量形成了无数个急速向外飞射扩散的光圈,把碰到的一切都尽数摧毁。有海中的鱼兽躲避不及,即可被融化在那完全不能超出想象的高温灼热中,屠杀在一刹那完成,死亡在此刻是件莫名其妙的事。
慕容紫英早在二者对峙之时已做好准备,不然若是等到真正的决杀,只怕是迟之晚矣。
他召出魔剑,剑气纵横,紫色的光芒舞出牢不可破的结界,将自己与云天青包裹其中,不受那毁灭性力量的侵害,即便如此,也依然感受到了那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可令世间万物焚成灰烬。
狂风骤起,海浪掀起水墙如天,四溅的水珠疯狂甩动,一切都恢复正常,只有点点滴滴的红色液体掉落进海中,瞬间便被大浪卷走,消失无踪。
玄霄右臂耷拉,胸前贯穿着一柄仍残留着霹雳电光的长戟,神力在蔓延,侵入全身的经络,封住了所有的动作。
被穿过的伤口处涌出大量的鲜血,他抹去唇角滴下的殷红,被长戟钉在虚空中,白衣被海水打湿,浸出了黯淡的红色。
“虽然能力已超凡人的极限,便是真正的魔也不过如此了。只是本尊早已说过,你仍是不自量力……”
护身的金光已经散的零落不堪,金色盔甲被冲击成片片褴褛挂在身上,有些可笑。大神的一手持在长戟尾端,一手垂下,有细小的透明液体自手腕背处缓缓淌流。
那是神的血。
只是他如此模样,却依然比狼狈不堪的玄霄不知好上多少,也许,这就是力量上真正的差别吧,哪怕只是毫厘。
战神其实已经收起了不屑蔑视的心情,他对这个单凭自己由人入魔的凡人起了些许的另眼相看之意,只是,该做的事并不能省,再怎么拥有惊世绝艳的天纵之才,逆天即该万死。
他看着眼前失了生气的人,恢复一贯的腔调宣判,“汝等罪人,往日妄想成仙,今日妄想成魔,杀伤神界天兵,皆属逆天之大不举,理当……”
“那么,弑神算是逆天么?”
“什么?……!”
白衣的男子本已无力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神光四射,危险微笑摄人魂魄。
他自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毫无征兆的一跃而起,竟毫不介意那仍贯穿于胸膛的神兵利器,任它当胸透过,长戟的尾端没入又穿出,带出的血花飞溅在空气中,有浓郁的腥甜。
瞬息之间,他已来到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的神将面前,于咫尺之间,左手化出烈红光芒,下一刻,干脆利落的从头顶百会处刺进劈开,没有半分犹豫。
呆立原地的战神静止不动,他想大声喊出什么,却模糊的根本听不清楚,如果费尽了力气,或许能辨别出一两个字眼。“你竟……不惜……”
不惜什么?
“我来替你说完,我竟不惜不躲你的绝杀,硬挨这一击也要斩你于剑下。我说的,可对?”
只是已经没有谁来回答他,被羲和劈斩而下的神面部渐渐四分五裂的缝隙中透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最终化成崩塌的尘埃,被海风吹散。
云天青看着半身浴血的那个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透过紫色的剑气望去,只见那人以冷酷凌厉的一击杀了神将后,踉跄着摇晃了数下,几乎要跌进海中,却有妖异红光自他身上升腾起来,托住他将要下坠的身形趋势,看起来很是轻柔。
一缕红光会懂得轻柔,这未免太过可笑。
云天青的眼前瞬息闪过万千画面,缭乱的人事剪影中他觉得有什么在渐渐穿起来,浮出幽深水面,形成一个完整的脉络,在这数百年中听到的看到的所想的所了解的通通在这一刻成型为一个清晰分明的答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令他所不能接受的终局。
“你,你不是师兄!不是玄霄!你是!……”
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不是他,那又是谁?在脑海中心脏里刻画了无数遍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灵魂的每一处,看到的刹那都会立刻认出,此生今生都无法忘记……而现在说那不是他,不是他……不知道,不知道那会是谁。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抑或,不敢知道。
“从一开始,你就大呼小叫的妨碍我,只是与那神交手,所以没能分心。你是谁,到底说些什么不知所谓的话。虽不知你师兄是谁,我自然是玄霄无错。”
重叠的奇异声音再度响起,仿佛一个人的灵魂中潜伏着两个身影,浓深的诡异,不安的气氛。
玄霄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但同时他有也些微的诧异,自己本应处于杀戮完后的嗜血躁动中,却无法对眼前的人起一丝一毫的杀心。
无法解释。
明明是陌生的,明明根本不认得,明明已经断情绝爱忘记前尘成了魔……
“……我是云天青。”
墨蓝的额前长发遮住了眉眼,只能看到嘴唇的轻微蠕动,带出没有感情的话语,如同深海一般寒冷。
“你是玄霄,但你已经不是真正的玄霄了。”
“笑话。莫非你是指我成了魔么?成魔本就是我一直心之所向,如今夙愿已偿,自是不屑回到往日那般境地。”
“哈……我不知道成魔是不是很简单的事,我只知道,你,不再是你了。”
相同的话语重复着同样的内容,玄霄只觉心中翻起一阵莫名的暴躁不安,他努力压抑着,不再回应那人的话,似是不屑,又像是默认。
“我认得的他,说过那样的话,他说他绝对不要被操纵……”
“够了!住口!你算什么……”
远远就夹杂着扑面而来的灼人气息瞬息即至,云天青刚从待了数百年的鬼界脱出,实是虚弱不堪,虽得慕容紫英相助,出现在这白日里仍是勉强,更何况接下这一记蕴含灵力惊人的剑气,即使是及时被身旁的剑仙挡下,也受了波及,顿时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液在衣襟上。
慕容紫英伸手扶住云天青,一手握紧魔剑,屏住了呼吸,凝神以对。他并没有云天青那般清晰的认知,只是直觉上发现玄霄比之上次东海囚禁之时有了明显不同,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但云天青的话令他不由得暗暗戒备,虽然面前站着的人面容身形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只除了,那艳丽的凶煞的纯红长发,已不再带有微微的褐色。
莫非,这边是成了魔之后的真正样子吗。
“我向来不愿枉杀旁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何而来,说出来,或许可以饶你性命。”
玄霄虽身负重伤,几乎连性命都无法保全,但他依然自信眼前两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咳咳……”还是旧时青年模样的人抑制住泛上的寒气,眼中不辨喜怒,只是淡淡回应道:“他是仙,而我么,早就成了鬼,还谈什么性命不性命……不管你是谁,都已经成了魔弑了神,应该已经心愿全了,不要再多犯杀孽,你可知这海天一战令近海多少无辜百姓丧命,剩下的也是赖以为生的村落被毁而流离失所……神有错,而苍生无错。”
男子沉默,染血的白衣被海风吹起,却无法再轻盈飘动,而是如同断了翅的大鸟一般挣扎着扑棱。
过了半晌,他才沉沉出声,“废话。我针对的只有神界,凡人性命我取之何用。今日之事已了,而今只等我养好了伤,再论其他……呃!”
不知何时出现的数道无形无质的劲风悄无声息地袭上前去,在三人对话间出其不意将玄霄紧紧捆上,大力一勒,顿时鲜血狂涌而出,将那透明的绳索染红,现出形迹。
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有清圣美妙的乐声吟唱环身,令人心神顿时旷然,又有清香飘来,沁人心脾。纯白的无缝衣袍上绣着上古神秘的咒文,代表着神界至高无上的地位。
天帝,轩辕氏。
光芒太过耀眼以致令人不能直视,只能低头避开那刺眼,无法看清光芒中渲染而出的淡淡虚幻身影,神界的主宰俯视着脚下渺小如蝼蚁般的存在,少顷,方才出声。
“西方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玄霄,汝可知罪?”
“我没有罪!”
无声无息的,似金非金似铁非铁的绳索紧紧捆缚着,上面慢慢长出了尖锐的倒钩刺,直直扎进血肉中,不断向内收紧。
“汝可愿俯首认错?”
“哈!荒……唐。”
收得更紧的绳索上倒刺已经快全部没入不见,愈是挣扎,愈是缠得更紧,而滚烫的鲜血不停向外涌出。一袭白衣如坠血池。
“汝可甘心用你的三魂七魄来赎你的罪?”
灵力的急速消耗令他无法再说话,压倒性的强大令他挣扎都困难,鲜血的流出在减缓,是体内的血快要流尽了吧,剧烈的疼痛在无休止的折磨中也麻木起来。
玄霄一声不吭,紧抿薄唇,用最后的力气狠狠瞪视高高的神灵,目光似刀如剑,是万世不改的锋芒,也是可恶的倔强不服输。
“既是如此,天道不可逆,苍生有命,去赎你的罪吧……”
绳索的力道向下牵引,他被迫跪伏在神的面前,以屈服的姿态迎接彻底的死亡到来。
男子亮的吓人的滴血双瞳淹没在随这话音消失而来的巨大力量中,倏忽不见。
他想大笑,他想说我不甘心,他想哪怕再斗个千百年都无所畏惧,他想起了这一生如梦。
云天青望着不远处根本无法抵抗的神力缓慢又无法扭转的渐渐围住了那人全身,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他想大叫,却发现满脸都是泪水。声音像可恨的柔软棉絮一般堵在了喉咙,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干净,一切一切的思绪空成大段的苍白,只有眼前的一切像是定了格的画面,无法改变。
魔剑铿然一声,直直坠入海中,原本紧握着它的白发剑仙茫然失神,清亮的眸子混沌不堪。
结束。
结束?
不!
那一瞬间,当神力劈头斩来,玄霄身上跃起一个淡淡的红色身影,迎着那万道金光而去,在那相接相触的一刹那,回首看一眼惊怔的男子,恍惚中似是笑了一笑。
玄霄吾主,羲和永世只追随您……
只要是您,倾覆了这九天也没关系……
吾主啊,羲和想要跟您合二为一,真正的……
玄霄吾主,羲和不后悔。
是否还记得见到的一瞬间,拿起的那一刻,我看到你眼中的欢喜,而我无法触及。
来不及了,改不了了,都注定了。
因你从来都不后悔,我也不后悔。
那么多那么多的事,你从没有怨恨过我。
还是很遗憾,从来都没有说过,现在也晚了吧。
我甘愿为你而生,为你而死,因为你我才活过,我不后悔。
赤色的长剑显出真身,一如往常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只是失了从前一直环绕流转的淡红光彩与灼烧气息,黯淡了下来。
写的我可纠结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本来不是停断在这里的,但是......忽然就不想往下写了,这一章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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