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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至豫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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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时风风光光地出了门,打算先去西藤栏那把上次没看成的票凭他这三寸不烂之舌兑成这次的,但没想到第一站就出师不捷。
他想过不给兑,想过听不到曲。
就是没想过西藤栏居然从燕宁撤了,搬走了!
偌大个草台班子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一夜就撤干净了。
褚时闲来无事,在家闷坏了,一转悠两转悠,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上次的酒楼那。
他上次刚考完试,抬脚便随便走进了一家,连名都没看。
这次散着步,存心打算观赏下他们的牌匾。
只见这牌匾与这古朴风酒楼不同,镌着厚厚的世俗铜臭印,“四海八方楼”五个大字居然全是金字,定睛一看,深色的背和框也泛着斑驳的金线。
好家伙,深色部分是金上镀了层颜料啊,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金牌匾”!
饶是高门大户如褚时也被这老板的豪气整错愕了。
别人都是凡品镀层金,这老板好了,反着来。
褚时不由得发出感叹:二货。
这牌匾挂这,他不抢你抢谁。
掌柜的是没听见他这腹诽,他正感念于褚时的仗义之举,热热情情地给他引到了最上好的雅厢,上了一堆免费的瓜果熟食、羹汤美酒。
褚时连连摆手,但架不住热情,只好收着,谢过了掌柜的。
四海八方楼地处闹市,雅厢层楼高、视野好,大窗在侧,一片市井气尽收眼底。
在这冗杂的人群里,褚时突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忙不迭地探出身喊道,“石兄,这,这!”
邬砚颔首,领着张峦上来了。
褚时看着他旁边的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问道,“这位是?”
邬砚道,“昂,朋友的小师弟,正好顺道送他去豫州,叫他面团儿就行。”
“面团儿”本人:“…….”
褚时是个人来疯,自己一个人就能上演一台大戏,东边长西边短地在那唠嗑,嘴巴就没歇过。
这不凭着这口才,还没到片刻就跟他们打成了一片,连内敛如张峦都不由地对他十分放松。
褚时故作心痛状,“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今儿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去那西藤栏再见羽美人一面,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张峦捧着鸡腿,津津有味道,“怎么着,跑了?”
“面团儿,你适合学算命,准一半儿。”褚时戚戚然道,“是啊,跑了,不止羽美人跑了,整个西藤栏都跑了,一个影儿都没让我逮着!”
旁边吃鱼的邬砚手一顿。
就在这里,雅厢的门被敲响了。
掌柜的喜气洋洋道,“褚公子,我们大当家回来了,邀您过去呢!”
褚时跟他们暂别,跟着掌柜的左绕右绕地步入了个曲径通幽的暗室。
只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带有异域风情的窗纱,屋内灯光澄澈,布置得随意又简单,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标准会客厅,连浮涌的香调都是深沉不出错的沉香。
褚时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圆桌那的三个人,两个背对着,正对的那个裹着个毛茸茸的狐裘,他的眉眼如这屋的陈设般贫乏,是个人群里擦身而过三次都记不住的普通面孔,唯独气质特殊,平和却不容小觑。
想必这就是“金牌匾”酒楼背后的那位东家。
掌柜的把褚时带到了剩下的空位,跟东家交代了声就退下了。
褚时笑盈盈道,“多谢款待,在下褚时,幸会幸会。”
“在下喻帆帆,是我该感谢小王爷的救楼之恩才是。”东家喻帆帆给他沏了杯茶递了过去,“这是南疆正当季产的高山茶,取得是最嫩的尖,尝尝?”
褚时给足了他面子,一口气就闷了。
放下杯子的时候,正正好跟对面坐的来了个对视。
这一眼,他差点把茶喷出来。
秦...秦虎?
秦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不鼻子地瞪了他一眼,“哼。”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褚时左侧响起,“粗鲁。”
这冲冲的尖酸刻薄味,褚时脑子里就一个人选。
他头转了过去。
果然是桫椤。
褚时怎么也没想明白他们四个怎么坐一桌的,目光恳切地看向了喻帆帆,“这是?”
喻帆帆还没开口,秦虎不冷不淡地来了句,“狗皮膏药。”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桫椤一眼。
后者不受其害,反而是很受用的样子。
褚时:“......”
调情呢,哥俩?
“那天的事啊其实就是场误会,主要怪我。”喻帆帆举起茶杯朝秦虎和褚时各敬了杯,“喻某先给二位赔个不是了。”
秦虎面色如水,纹丝不动。
褚时没那么大脸皮,回敬了回去。
秦虎耐心告罄,站起了身撂下了句“走了”就没影了。
“狗皮膏药”也如影随形地溜了。
褚时尴尬地咳了咳,“这茶香气好特别,很好喝。”
喻帆帆半点心意也没领,“小王爷不想问是什么误会吗?”
褚时道,“不想。”
喻帆帆大笑,五官好似活了过来,“好好好,小王爷是性情中人。”
“我这有门生意,你做不做?”
邬砚和张峦在那坐得无聊,等了半天他还没来,正打算留个字条走了的时候等来了。
还没等他们开口问,褚时先开了口,“你们是要去豫州哪儿啊?”
邬砚八风不动道,“奎县。”
褚时抛了个媚眼,“行,你们等我下,捎我一个,刚好顺路。”
等他交待好再启程时,已是明日。
他们踩着九月的初梢,踏上了征程。
这一路上有邬砚在,打尖住店俱是熨贴,他就像个活的旅行百科,哪哪都熟。褚时眼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每天不是吹邬砚的马屁就是打“面团儿”的趣,生活也算是两点一线。
他们就这样晃到了豫州。
豫州地处边界处,与南疆接壤,相较于燕宁而言多山少水,因上接庐州,泠庐在打仗的缘故,这几个月以来外来人口一直较少,客栈房屋价格十分低廉,他们一行人只花了一半的钱就住到了上等房。
褚时赖在床上不想动,“好累,我要在这躺一天。”
房门被敲响了。
他以为是邬砚,“来了。”
一打开门来,意外地看到张峦一本正经地站在那。
褚时道,“面团儿,咋啦?”
张峦递给了他一张纸,“你不是要我白白胖胖的秘诀吗,我写下来了。”
随口一说且早忘了自己说啥了的褚时:“…….”
褚时接了过来,打趣道,“这么慷慨啊,独家秘方都给我了。”
“面团儿”的情绪却并不高涨,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走了。
褚时眉头皱了起来。
自从到了豫州开始,“面团儿”的情绪好像一直就很低落。
豫州下设三乡五县,他们今天落脚的是蒙虬县,隶属槐乡,离奎县还有两天的脚程。
为了配合他们能赶上三日后的武林大会,褚时好几日没吃着正经饭菜了,带着他俩就直奔在哪都有家的望春楼,大点了一通。
邬砚夹了口鱼块,“你跟我们过去吗,还是着急赶去庐州?”
褚时把埋在饭碗里的头抬了起来,随意道,“到时候看吧,也不急这一两天。”
说完,瞄了眼郁郁寡欢的“面团儿”。
望春楼今日客流不多不少,零零散散得分布着,但也算热闹。
一伙人显眼地进了楼。
五六个黑衣铁甲的高壮护卫拥簇着一个高挑清丽的女子还有一个约莫才七八岁的少年。
张峦看到他们,有些喜悦地惊讶道,“慕容师姐!”
高挑女子听到了,带着他们走了过来,意外道,“张师弟,你…”
“我们以为你也…”慕容青神色凝重道,“节哀顺变,张峰主气节万古。”
褚时看到“面团儿”整个人像被雷劈走了一半魂魄,整个眼珠充斥着痛苦和木讷,等到她们走远了,他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头埋在了胳膊间,整个身体都在抽动。
褚时有些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邬砚。
后者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事不关己地在那专心吃饭。
就在这时,望春楼门口传来了刺耳的唢呐声和震耳欲聋的繁杂鼓声。
只见一群着红衣的女子吹着唢呐,敲着鼓走了进来,最中间的八个女子抬着一个极其精巧壮美的花轿,花轿顶的四角伫立着四个一模一样的凤凰金雕,厚重的红布帘三个都翻起,一只尖上金色通体血红的蔻丹甲扶在了帘边,这只手的主人扶着两位红衣女子的手走了出来。
她眉如细柳,狐狸眼,鼻尖娇小,薄唇深红,是极其动人心魄的妖艳美。衣着如人般十分华贵,不过这种华贵很特别,不止是名贵首饰的堆砌,更是有着一种不容轻视的权威,这种权威不是那种皇族的威压,而是那种很厚重的杀气凝在了表层的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从褚时有记忆起,民间就一直流传着一句吓不听话小孩的歌谣—“白虎獠牙大眼灯,尸骨悚立人皮鬼。阳春白雪忘忧君,血洗红甲狐上仙。”
他无端肯定,这位便是“狐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