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有靠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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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之中一时十分安静。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针对荣妃的话和姿态有什么回应。
云珠明目张胆地垂下眼睑，拒绝接收荣妃递来的布菜请求。
笑话，她如今高低也是个御前宫女了，凡事都得看着她的顶头主子陛下行事，哪是一个荣妃说使唤就使唤得动的。
就算是跟她沾亲带故的纯妃过来给她摆姐姐谱，她都未见得会买她的账。
不然她以为她费了这么大劲要把自己从距离赵璟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努力弄出来是为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该捧着的是哪个主子。
荣妃如今算什么呢。
她可是两仪殿罩着的人。
这样的想法若是换做两日之前，云珠都是不敢有的。
但就是这两日在两仪殿和殿内众人的相处，让她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底气。
或许是因为赵璟，又或许是因为来自众人的善意。
身为御前的人，当然也得有御前的傲气！
即便如今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自己的目标，但她可已经不是从前清漪宫那个见谁都得让三分的云珠了。
云珠又执起筷子，给赵璟空掉的盘子里夹了一大筷子羊肉。
吃，多吃一点！
吃得饱一点、壮一点，才能更好地当她的金靠山嘛。
赵璟余光瞥见云珠偷偷撇开的嘴角，在心底笑了一下。
一边的祥安和小钱子也不动声色。
只有荣妃脸色微变，一股火气从心里涌了上来。
她这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一个从前服侍在苏云晴那种货色身边毫不起眼的小蹄子，竟敢对她摆这种脸色！
她当即就要发火。
“荣妃，朕御前的人，不是用来给你听使的。”
赵璟看出了荣妃的想法，语气无波无澜，却让人听出了警告之意。
看她刚才那个蓄势待发的样子，是准备当着他的面指责他的人了？
荣妃如今的气焰，当真是越来越高了，竟都要发作到他的地盘上来了。
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勇气？无非是……
赵璟眸光微冷。
“臣妾不敢。”
像是也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态，荣妃赶忙收敛了情绪，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位置上。
如今，的确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但荣妃没带人进来，身份使然，饭也确实不好自己动手。
见她收敛，赵璟停了停，用目光示意小钱子过去给荣妃布菜。
也算是在明面上补偿性地给荣妃些面子。
……
有了这么一遭事在先，荣妃也没有了再说话的打算，这顿饭后续吃得倒还算平静。
其实她此趟来，本就是为了试探。
既然试探出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便如往常一般，没有多做纠缠，当赵璟以处理公务为由提出不便陪客之时，也顺着台阶离开了两仪殿。
“来了一趟两仪殿，却一句话都与钱家之事无关。”至晚，赵璟坐在案几后，沉着目光思考，“祥安，你觉得此事寻常吗？”
祥安道：“奴才觉得如陛下所言，荣妃娘娘是另有所图。”
“嗯。”赵璟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桌上已经拟好的信上，“去信再问问国舅，西边的战事可已经收好尾了。记得，一定要隐秘。”
恰巧此时，云珠端了刚泡好的茶水进来。
祥安立刻应声，接过了信，转身就往外走。
留给陛下独处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路过云珠的时候，祥安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云珠啊，今日正好轮到你值夜，有什么不懂的，一会儿先去问小钱子就好。”
云珠愣了一下，点头应是。
赵璟重重地咳了一声。
祥安立刻收敛起笑意，正色起来，越过云珠往外边走去。
云珠将茶盘放下，端茶给赵璟，“陛下，请用茶。”
赵璟看向杯中的东西，抬头微讶：“这是银耳汤？”
“近日天热，奴婢听大总管说陛下脾胃不和，便想着做些银耳雪梨汤代茶，可以养胃清热。”云珠点点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就是不知是不是合陛下的口味。若是不行，奴婢再想想别的。”
赵璟自然不会觉得她做的东西不合口味。
从前至现在，或许是因为回忆的美化，他始终觉得她做的东西是最合他胃口的。
只不过……
“从前你都只肯给我做一样东西，吃腻了也不给换，说凑合凑合就好了，怎么如今突然这么……”
赵璟想了想，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云珠没想到他突然提起当年。
要说当年，她不过是苏家口中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没根没基也没存银，还无意之中救了个需要吃饭的大活人，其实是十分捉襟见肘的。
她把赵璟偷偷安置在柴房里，每天能从厨房的剩菜里挑点烂菜叶子和发芽的土豆做成菜，一半带回去给阿娘，一半给他添点菜吃，都已经算是很心善大方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到了赵璟口中，竟然还挑拣上了。
所以就是说么，大人物不好伺候，别管什么救命之恩的，要是被救的人毛病太多，说不得反而是救人的人的不是了。
但就看赵璟如今的身份来说，当年让他吃的那些东西，除了她偶然弄到过一回的鸡肉煲的汤之外，都是如今宫里给下人都不吃的东西了。
也算得上是帝王的黑历史了吧。
他怎么还往外提呢？
云珠希望他赶快忘掉。
“当年那是在小门小户里头，没有什么施展的空间嘛。”云珠咧嘴一笑，低头抬眼，嗔怪地看向赵璟，“如今陛下家大业大，自然也有奴婢发展的空间，都是陛下的功劳，奴婢也能跟着沾一沾光呀。”
她这是在努力地拍赵璟的马屁。
只可惜她从来不做这样的表情，所以虽然想完美地展现那种娇俏可人的姿态，却显然并不太成功。
赵璟盯着她的表情瞧了一会儿，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你没事吧？”他语气迟疑。
云珠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下一刻迅速收了回去。
“哦，没事。”她重新露出一个端庄而得体的微笑，好似刚才那个极尽谄媚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将桌上的茶盏向赵璟推了一推。
“陛下，请用茶。”
十分公事公办的态度。
赵璟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但他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
“哦。”他听话地接过了茶盏，端到唇边，抿唇尝了几口。
银耳的嫩滑伴着雪梨的清甜，丝丝缕缕地滑入胃中，温热又清凉。
和他想象的一样好喝。
云珠的厨艺真的很好。
赵璟唇边露出个笑，漆黑的睫羽侧着压住墨色如玉的眸，透出些清润的光泽来。
云珠看着愣了一下。
怎么忽然觉着，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不大自在地收回了目光，云珠便错过了赵璟再抬眸时，目光中一闪而逝的难言情绪。
*
不过云珠打算为目标做出的努力并未止步于此。
其实云珠觉得，自己现在献媚邀宠的样子，特别的令人唾弃。
尤其是在赵璟不分青红皂白地给苏云晴定了罪这件事上，云珠心里始终都存着一个疙瘩。
每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种纠结难受的感觉就会短暂地攫住她，让她忍不住叹气。
要是赵璟没有那么喜怒无常就好了。
就算是只远远地把苏云晴打发到一边，哪怕再也不再见她，也好过让她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被关在冷宫那样鸟不生蛋的地方，身旁没有人照顾不说，连探视都不被允许。
不知道苏云晴在冷宫过得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阿娘在苏相府过得是否还好？
这几日她被调来两仪殿伺候的事情应该就会传回府中了，相府的那些人看到她身上有利可图，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与她谈些什么条件了吧。
到时候她也好趁机替阿娘争取争取，让她能够暂时在府中过得好些。
至于往后能不能把阿娘从苏相府里接出来独住，就得看她在宫里混得能有多么出息了。
想到这里，云珠一下子又变得斗志满满起来。
只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的做活人罢了！
有什么拉不下来的脸呢！
云珠对镜而坐，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随后又慢慢慢慢放缓，放柔，努力试着做出柔情似水的样子来。
眼皮微敛，眉心轻扬，唇角勾起一指宽的弧度，低头斜向上看，轻轻眨眼……
噫！
呃……
还是不太成功。
“呼。”云珠肩膀一耷，不忍再直视镜中的自己。
“你说男人们怎么会喜欢女人做出这样的姿态呢。”云珠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多恶心呐。”
——但是她今晚就准备用这幅样子去对付赵璟了。
她伸手拉开了桌上小妆匣的抽屉，盯着里边的纸包瞧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抽屉重新合上了。
算了吧，她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再用这个。
上回赵璟中了药之后过度的反应她还历历在目，虽然她已经跟徐清和强调了要药效轻微，还是怕自己掌握不好分量。
上回那个情境，说实在的，即便云珠下定了决心要去爬那张龙床，还是有点发憷。
云珠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收拾利索，赶去寝宫准备值夜去了。
那厢赵璟也有赵璟的紧张。
“祥安，你说朕到底要不要再试一试？”
水汽氤氲的浴室中，赵璟半身埋在温热的水中，背靠浴桶边缘，微微仰头看向房顶金光璀璨的装饰，白日锐利而端然的凤眸中涌上些许怅惘。
上一回赵璟露出类似的神情，还是在三年前骤然得知叔父宫变，不得不对自己的未来做出新的抉择的时候。
祥安悄悄地觑到赵璟的神色，这回没有轻易搭话。
“朕明明都已经想好了，不求什么，只是遂她的心愿将她调出来护着，左想右想也想不到更好的去处，才调来朕的身边。”
赵璟像是在问祥安，又像是在问自己，“可是怎么就这样总看到她，朕不由自主地就想再求得多些呢？”
没有人回答他。
赵璟对着空气，无奈地叹了口气，“人啊，当真是贪心不足。”
“其实奴才瞧着，云珠姑娘对陛下，并不像是那般抗拒啊？”祥安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总算是鼓起勇气来小声念叨了一句，“或许先前云珠姑娘是和苏姑娘姐妹情深，顾忌着情分，这才数次婉拒。如今时过境迁，苏姑娘已去了冷宫，与您也算不上有什么关系了，或许云珠姑娘慢慢已经改变主意了呢？”
“会吗？”赵璟未置可否，“朕又没告诉过她什么，她只会记恨朕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的亲人给送进了冷宫。只怕日日上值的时候，心里还要骂上朕几句。”
他说着，自己先低低笑了两声。
哪有猜到自己被骂了还高兴得笑出声来的？
看样子，他家陛下也离疯不远了。
祥安感叹：
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赵璟对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感兴趣。
总是在浴室里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他定了定神，终于还是站起身来。
祥安替赵璟披上了寝衣。
赵璟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将宽松的寝衣带子又系紧了些。
还是系好一点吧，免得她看了误会。
其实要想避免这种误会，只需要赵璟叮嘱祥安，不要让云珠来替他更衣，也不要给云珠安排值夜，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是赵璟没有。
他也在一边唾弃着自己这并不“君子”的行为，一边“被迫”接受着祥安替他做出的“妥帖安排”。
没人摸透这位当今天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有赵璟自己心里清楚——
让他自己主动安排这些，他做不到。
但让他主动提出拒绝……他更做不到啊。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有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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