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神明盯上后》林间雾

70、秘密

　　境界是维兰自行领悟的一种力量，但他本人只到第二境界就止步了，这之后想要提升，却进入了无限的瓶颈期。

　　在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后，他不再纠结，很快放弃。

　　那时他甚至觉得，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能抵达的极限了。

　　而现在，连加似乎踏入了更深的领域……

　　擂台上，罗斯脸上的轻蔑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隐隐的惊惧。

　　他能清晰感觉到连加完全变了，此刻就像一头挣脱锁链的凶兽，虽然蒙着眼，但那份锁定他的恐惧杀意却如影随形，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危险。

　　直觉在大声警告他：不要靠近，退后！

　　可这个念头才浮现，连加就动了。

　　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却不再是灵巧的移动，而是一种近乎狂暴的突进。

　　所踏之处，水面轰然炸开，水花高高溅起。

　　剑已归鞘，便立起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没有任何花架子，就那么直直地劈向罗斯。

　　罗斯立刻拔出备用的长剑迎战，可刚一抬眼，连加竟然就已经在眼前了。

　　他心脏一紧，甚至来不及出剑，就被连加一把抓住剑刃。

　　下一刻，那把百年名剑在连加手中就像泥块一样，被捏得粉碎。

　　而罗斯也被一拳击中小腹，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的水中。

　　黑骑士团那边发出一阵阵惊呼，不少人纷纷起身涌到栏杆前，焦急地望向罗斯。

　　黑骑士团的老团长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眼神渐渐深沉。

　　这小子……真的只是人族吗？

　　这一重击让罗斯的伤口再度裂开，好不容易抬起头，连加却像是锁定了猎物气息，又狂暴追来。

　　那一瞬间，罗斯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某种非人的庞大怪物。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蒙上眼之后就变得这么暴力？还突然刀枪不入了？

　　罗斯急忙拔出腰间的匕首，同时全力操控水流试图阻挡连加的脚步。

　　水面顿时翻涌不息。

　　可惜，都拦不住连加。

　　水墙也好，水箭也罢，来多少，就被他撕碎多少。

　　雷球袭来，照样被他徒手扯得粉碎。

　　他甚至连擂台边缘都不放过，一路追着狼狈躲闪的罗斯，一爪子接着一爪子地抓过去，砖石瞬间粉碎，结实的墙壁硬是被他抓出一个又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大窟窿。

　　上方的看台摇摇欲坠，人群被吓得急忙躲开。

　　当罗斯的匕首也在连加手中化为碎末后，这下两人都没了武器，只能肉搏。

　　重伤的罗斯显然落于下风，没过几招，就被连加一把掐住脖子，狠狠按入水中。

　　下一秒，两人一同沉入冰冷的水底。

　　此时擂台中的水深已达四米，完全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罗斯本以为自己会被连加撕碎，又或者直接溺死，现在的连加传达着的信号就是如此，危险而不可靠近，没人能阻止他。

　　但就在他们沉到水底的那一刻，一个不透明的结界却突然将他们罩入其中。

　　结界内有空气，他们不仅可以呼吸，还能正常交谈。

　　所以，连加立刻松开了手，并开口提议：“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他一下变得很正常，甚至还能说话，过于荒诞的场景让罗斯都愣住了，“你还有理智？”

　　连加语气轻松：“当然，不然我刚蒙眼的时候，你就成尸体了。”

　　罗斯被噎得说不出话，但比谁都清楚，连加说的是事实。

　　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跟一个出身低微的奴隶谈什么交易，“交易？你也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总之，如果你想公开我和维兰关系不错这件事，那就尽管去吧，反正我已经从拉利尔那里知道你的秘密了，你猜，到时你还能继续留在黑骑士团吗？”

　　罗斯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惊疑不定。

　　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冷笑着反问：“装神弄鬼！我能有什么秘密？”

　　连加只是坦然站立在他对面，没有解释。

　　“说话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罗斯语气强硬，“但就凭你这脑子，还想诈我？可笑！”

　　“你说得对，思考确实不是我的强项。”连加叹了口气，仿佛在叹息他非要把自己捶死吗，然后从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所以我都是实事求是。”

　　那是一枚染着血迹的黑骑士团纹章，像是被人从团服上硬扯下来的。

　　其实这很稀松常见，但罗斯的表情却瞬间变了，甚至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拉利尔那个吃里扒外的，居然为了一个奴隶背叛他？！

　　看罗斯的反应，连加就知道这事稳了，他耸耸肩，学着罗斯那种傲慢调调：“是你先这么做的，我只是原样奉还而已。”

　　其实他根本不清楚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拉利尔不肯说，只是教了他这套说辞，以及提醒他说谎的时候自然点，别露馅。

　　现在的他甚至不用动手，仅凭周身散发的气场就足以将罗斯牢牢压制，“你还不明白吗？你打不过我，但我人好，愿意放你一条生路，待会儿上去的时候，你要主动认输。”

　　他想了想，以罗斯极强的自尊心，大概率不会答应。

　　于是又人性化地补充道：“如果你觉得丢人，我也可以配合你做戏，你不算认输，只是被我击败了，这样总行了吧？”

　　虽然这样便宜了罗斯，但他并不想鱼死网破。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果真的杀了罗斯，拉利尔也许会难过。

　　直觉告诉他，拉利尔和罗斯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普通的发小那么简单。

　　可连加忘了，对罗斯来说，被一个奴隶以这样的方式“谈条件”，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他气得牙齿咯咯作响，然而，却没提拒绝的事。

　　他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无力向后退去，全靠结界的支撑才没有倒下，他非常不甘心地追问连加变强的原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四年前的你明明弱得跟条狗一样……”

　　连加淡淡一笑，知道交易已经达成。

　　“很简单，”他说道，“因为我有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

　　擂台上的两人沉入水中后就不见踪影，神奇消失了。

　　观众席一片茫然，工作人员急得满头大汗，正打算派人下水查看时，水面却突然“哗啦”一声猛烈炸开。

　　水花顿时飙了七八米高，一个人影也在这时从水中一跃而出。

　　定睛一看，正是罗斯。

　　他脖子上还留着一道清晰的掐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不等黑骑士团的人松口气，连加就紧跟着破水而出。

　　他依然蒙着双眼，一出水，那股子凶悍劲，就算是见惯了强者的黑骑士团也觉得心头发慌。

　　维兰身边的人……原来是这种怪物吗？

　　之前欺负过连加的黑骑士们此时恨不得赶紧跑路，不跑不行，现在的连加太疯了，感觉遇到个人就能给撕成碎片。

　　罗斯根本招架不住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终于，在最后一次近身搏斗中，连加一记重拳狠狠击中他的腹部，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所有观众看得心惊肉跳，不少人甚至担心连加会不会当场表演手撕活人。

　　可让他们大感意外的是，在确认罗斯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之后，连加居然主动退开了。

　　他先弯腰洗干净手上的血迹，随后才解下蒙眼的绷带，转头看向早已吓得缩在墙角的裁判，语气平静。

　　“他动不了了，你来数个数吧，我记得规则上有说，如果一方二十秒内无法继续比赛，就算对方获胜，对吗？”

　　这条理清晰的模样，还有那双目光清明的眼睛，哪还有刚才半点狂暴疯癫的样子。

　　裁判愣住了，但立马反应过来，急忙扯着嗓子开始读秒。

　　生怕晚了一秒，连加又会突然发疯，把他也给撕了。

　　罗斯已经不成气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再赢五场就能进入决赛，而他一定会在决赛胜出的。

　　连加已经开始琢磨下一场比赛的策略了，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走到了罗斯跟前，“差点忘了正事。”

　　他知道罗斯还有意识，不然早就沉下去了，所以才要抓紧在对方彻底昏迷前，把该说的话说完。

　　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曾带给自己无数痛苦的主人，他一字一句清晰开口：“记住这一刻，就在这里，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时间，你被一个你眼中低贱的奴隶打败了。”

　　这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罗斯脸上，将他所有的骄傲和优越感击得粉碎。

　　他睁开眼，恨得不行。

　　也清楚连加是在报复之前被他烙印的屈辱，如果不是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绝对会狠狠反咬回去。

　　连加没打算这么简单住口，他还是憎恨罗斯，但这次，带着可怜，因为这是个被身份血统蒙蔽双眼的可怜虫。

　　“你以为因为你是贵族，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真正的战场可不在乎这些头衔，你高贵的血统并没有让你变得更强大，而我这个奴隶，比你更强。”

　　说完这番杀人诛心的话，连加已经懒得再给罗斯一个眼神，他转过身来，放松呼吸着胜利的空气。

　　此时头顶的乌云已然散去，阳光洒落在他身上。

　　直到这时，许多人才惊讶发现：这个刚才还如同凶兽般的年轻人，其实长得相当俊朗帅气，甚至比黑骑士团那群俊男还要惹眼。

　　也和那些或精致或妖孽或雌雄莫辨的容貌不同，是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正气的阳光端正。

　　眼神也格外清澈透亮，与其对视上时，虽然会脸红心跳，却生不出一点邪念，生怕亵渎了这份难得的纯净。

　　萨兰帝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一个身份最卑微的奴隶都长得这么好看？还强大得不可思议？

　　裁判的读秒也在此刻结束。

　　随着宣告比赛终止的号角声响起，连加赢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欢呼，观众席彻底沸腾了。

　　而这一次，所有的喝彩都是献给连加的。

　　抛落的玫瑰花像雨点般砸在肩头，喝彩和口哨声一齐爆发，连加不得不捂住耳朵，他看向观众席，急切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很快找到了已经移到长廊站立的维兰。

　　维兰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狂热欢呼，独自而立的身影与沸腾的看台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们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朝连加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他表达肯定的方式。

　　就在那一瞬间，连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这份炽热，甚至比他击败罗斯时还要强烈。

　　而起因，竟然只是一个点头。

　　连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么就是今天的太阳太热了的缘故。

　　可直到被工作人员引领着走下擂台时，他脸上仍然都是藏不住的傻气笑容。

　　原本他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为下一场比赛养精蓄锐，哪成想，却被直接带到了高台之上。

　　高台顶端，伊莱已经走出帷幕之后，正静静注视着连加。

　　现在，是游戏胜者得到奖励的时刻。

　　连加击败了黑骑士团的新星，自然也被帝王亲自接见，走上了那少有人能踏足的高岭地。

　　而这也并非一次简单的接见。

　　本来只有进入决赛的胜者才能提出一个愿望，十场决赛十个愿望，但伊莱似乎很欣赏能战胜罗斯的连加。

　　所以，他格外开恩，大发慈悲地提前赐予连加一个愿望：“你为我们献上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理应得到奖赏，勇者，你想要什么？”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无数目光聚焦在连加身上，有人羡慕他的好运，也有人深深佩服他的实力。

　　在万千视线的注视下，连加坦然抬起头，虽然不清楚这个恶神怎么会突然发善心，但既然有机会重回维兰身边，那他绝不会放弃。

　　也许伊莱根本不记得他是谁？毕竟他只是王宫中万千奴隶之一，渺小如蝼蚁。

　　想到这里，他暗暗深吸一口气，清晰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陛下，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到我原来的主人身边效力。”

　　这话一出，整个会场瞬间炸开了锅，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他们都想不通，连加为什么不要财富地位或者其他实质的好处，再不济，恢复自由身脱离奴籍也可以啊，怎么还上赶着去做奴隶？

　　伊莱打量着连加：“只是这样？你甚至可以直接接替败者，成为黑骑士团的新任副团长。”

　　“请恕我拒绝，陛下，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肯定拥有很多我远不能及的才能，我只是侥幸赢了一次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都看出连加的决心不在身外之物上。

　　虽然不理解他参赛居然是为了这种事，但大多数人还是闭上了嘴。

　　这是人家的愿望，人家爱怎么许就怎么许，这是他的权利。

　　只是，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在连加说完之后，帝王却陷入了沉默，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这阵沉默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内，除了不明真相的观众，中殿和黑骑士团的人全都冷汗直流，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就在他们以为连加会在下一刻化为冰晶碎开的时候，伊莱却笑着同意了。

　　“忠诚的家伙，回到你的位置去吧，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但愿未来，你也能一直拥有这样的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