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36、一波三折3

　　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人都走了，石缘拖着破败的身体，挣扎着出门，他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的。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知……舒达出门时有没有被雨淋到？石缘自嘲地笑，雨，就是那场雨，那一年，情人节的雨，让他生出了从不敢有的希望，那一夜他们接吻了，初吻！是他诱导兼误导了舒达，从带他北上、到初吻、到亲密接触，他一直抱着最卑微的希望这样做着，一点一点地得到，于是希望便成奢望，竟然奢望他有一天能习惯，并且能自愿来到他的身边，不再被任何人、事引诱。太贪心总是会有惩罚的，石缘想，自己真是太贪心了，竟然——希望他或许也能喜欢自己，而且，最好……只喜欢自己一个！
　　爱着的人那个不奢求、不渴望？哪怕到此刻，石缘还会奢望，舒达会像上次那样，在最后关头仍是反悔，仍是回到自己身边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到此刻他居然还会有这种奢望！奢望有时候也会成真的，是的，舒达回来了。
　　“大石头，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打伤你那里？你在流血！我们去医院！”
　　是舒达焦急的声音，他还拉着自己，石缘笑了，他用力抱紧舒达，开始全身都颤抖，连声音也是颤抖的，他说：“舒达，你没有走，你回来了对不对？你拒绝了苗西，还是要我对不对？”
　　舒达任他抱着，也慢慢地抱了他，却轻轻地说：“大石头，你听话，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石缘固执地：“不，你先说。”
　　舒达于是低低地说：“我是回来了。”
　　石缘放心地把头靠在舒达的肩膀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悠悠地听舒达越来越小的声音，石缘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改变，身体却狠狠地绷紧了——舒达说：“是……西西临时决定不要我了，于是我回来了。”
　　这么自私而狠心的人！石缘惨笑：“你为什么不肯骗骗我？一点点的谎言就可以让我把一切伤痛都忘记，可你却不肯做！”
　　舒达无措地勉勉唇，他只是一贯的诚实，诚实得从不肯背负一点点的阴影，不去想因为他诚实的残忍伤害有多惨痛！石缘慢慢地推开他的怀抱，舒达意识到自己错了。要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连眼神也没有，石缘背过身去，一步一步，自己挣扎着走开，舒达当然不愿意，要上前拉他，石缘举起了他血淋淋的右手，说：“你当年替我挡的，就是这一刀吧？现在，我总算也还了你了。舒达，我想，我可以不欠你什么了。”
　　舒达想要哭叫、要耍赖、要哀求，只要能弥补，只要石缘肯原谅。可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已经没有了立场和资格，所以，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石缘离开，昂起头，泪也没有，只有冰冷的雨，浇着彼此心头隐忍的裂伤，毫无抵挡的余地。
　　恍惚中，有一把伞罩在他头顶的天空，却不是他有难同当、不离不弃的大石头，舒达很失望，成霖黎却在笑，他温柔地说：“阿舒，你现在愿意跟我走吗？”
　　舒达很遥远地看看他，癞皮狗一样抖抖身上的雨水，漠然地走到伞外。
　　成霖黎也不介意他的无礼，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不忍拒绝：“阿舒，跟我回去吧，石缘如果回来，我会让你走的，我只想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你。”他还向舒达伸出了手。舒达知道，自己只要一伸手，一切，又可以有人为他背负分担了，至少，可以逃避一阵子，现在自己多么孤单，多么无助，一伸手，就有人陪了，舒达，你不要吗？
　　舒达居然真的不要，成霖黎也有点惊讶，可是他一点也不气馁，他更体贴地说：“过来吧，我带你去找石缘，把他找回来，带他去医院。好不好？”
　　舒达没有回答，他转身走开，成霖黎便有点急了，大声道：“你不愿意吗？你不担心石缘的伤势吗？你不要把他找回来吗？”
　　舒达没有回头，只停了一下，说：“他的伤，是我弄的，他也是我弄丢的，我自己把他找回来，帮他疗好伤，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要别人帮。”
　　成霖黎闻言呆了一下，舒达便走远了，成霖黎看定他的背影，微笑着自言自语：“阿舒，要学着独立了吗？可是，你现在要撇清，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