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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023章 妄念 ...

  •   雨下了一整夜,颜龄韵听着窗外的雨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袋里想的全都是易嘉川,她一直逃避,只不过想撇掉过去。她好不容易适应现在的生活,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出现搅乱她的心。

      易嘉川对她来说是个危险的存在,她看不透他,更害怕卷进过去的漩涡中。

      颜高已离世三年,当时他临终前在病床上的叮嘱,颜龄韵记忆犹新。

      颜高要她们离开南济,远离是非,再也不要涉足公司的事。

      颜龄韵深知,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纯粹,可是她无权无势,又如何调查追究呢?

      颜家已支离破碎,她只能硬生生吞下所有苦和痛,只求父亲得以安息。

      过往的一些事太过沉重,她甚至一回想起颜高,心就一阵一阵地绞起来。

      她不想和易嘉川一起,不想触碰过去那段记忆。

      她知道自己实在是懦弱,可那又怎样?从前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她如今选的路是明媚的坦途,跳出以前的泥潭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颜龄韵唇边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她不想挣扎,但思绪仍像窗外迷蒙的水雾,隐晦而深沉。

      她蒙着被子,强迫自己睡下。

      暑期培训报班的孩子很多,颜龄韵增设了一些不同阶段的学习班,几乎从早忙到晚。

      昨天一夜没睡好,今天一早闹钟响起时,她又赖了会儿床,最后艰难地爬起来洗漱。

      张怀柔已经买好了早点,留了一份给她。书房的门虚掩着,颜龄韵知道她一早又开始画画了。

      “妈妈,我出门了。”

      “好。”

      清丽的嗓音从书房内传出来,颜龄韵踩着帆布鞋就出去了。

      路过巷口,那晚易嘉川脑门被砸的画面一闪而过,未及深想,每周一地铁的拥堵状况瞬间又将颜龄韵的思绪拉回,她立马加快了脚步。

      打工人的生活很忙碌,其实,她和易嘉川俨然成了两条平行线,他身在云端高高在上,而她蛰伏于地平线,充实劳碌的生活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想他。

      这天中午培训班刚下课,颜龄韵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方称,在剧院听了她的演奏之后,想邀请她加入演奏团,问她愿不愿意。

      颜龄韵没有犹豫,她的答案在走出剧院时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果断回绝了对方。

      对方再三游说,又提出了一些令人心动的条件,颜龄韵始终没有答应。

      颜龄韵以为这事算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日,对方又通过季言之联系她了。

      人家出于好意,颜龄韵也不想季言之为难,只好答应饭局。

      周六傍晚,她结束培训班的课直接前往餐厅。

      季言之已经在餐厅门口等她,今天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宽松的牛仔,整个人看上去松弛清雅。

      颜龄韵怕自己迟到,出了地铁狂奔,一路头发飞扬。

      等到出现在季言之面前时,她乌黑的头发已经快全散了,季言之伸手淡然从容地将她还卡在头发上即将要掉下来的玉簪抽了下来。

      他袖口上的皂香毫无预警地钻进她的呼吸之中,颜龄韵微微一怔,随即接过他递来的发簪,脸上依然保持着生动明媚的笑意。

      季言之笑容浅淡,温和地说:“不用着急。”

      颜龄韵随手将如瀑的头发轻轻一挽,轻轻地“嗯”了一声。

      对方还没到,她和季言之先进了餐厅。

      这家餐厅是季言之挑的,装潢很有江南小镇的韵味,暖色调的灯光此明彼暗,光影错落,几处绿萝生长在缕缕轻烟薄雾之下,盎然绰约,闲适文艺。

      他们刚入座,颜龄韵见季言之又缓缓起身,温和的笑意盈脸。

      颜龄韵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眼底透着些惊讶,也跟着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坐坐坐,快请坐,别客气。”

      对方连忙热络地招呼起来,颜龄韵眸光里闪过些许茫然,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僵硬的笑意。

      她此刻才知道约这饭局的人姓余,叫余谦——那个开宾利被她追尾的人。

      而最近联系她的人,是余谦的助理詹鸿,他今天也在场,就跟在余谦身后。

      没想到北宁这么小,居然还会再碰见他。

      颜龄韵对余谦的第一印象不好,那天他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她还记忆犹新。她当时也没给他好脸色,想必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也不怎么样。

      季言之互为介绍了一番,颜龄韵才知道,原来余谦的事业涉足各行各业,在文艺演出这一方面也有涉猎。

      “颜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的事,不好意思。”

      颜龄韵没想到余谦会主动提起从前的事,他笑脸相迎,态度格外亲和。

      余谦朝她伸出了手,礼数十分周全,颜龄韵在恍惚诧异之中,客气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此时此刻,颜龄韵除了挤出生硬的笑容回应,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颜老师,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晚我做东。”

      三十岁出头的余谦,没了那天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姿态,世故圆滑之下,俨然是个豪爽大方的老总。

      “谢谢啊余总。”

      颜龄韵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更确切点,她不习惯余谦这种人,但这场饭局终究要进行,于是她随便点了几样便交给了季言之。

      季言之看了看菜单,加了一道她喜欢的土鸡米线,便递给了服务员。

      颜龄韵之前就对詹鸿的提议不感兴趣,现在也不想和余谦有过多的交集,只想早点结束饭局回家。

      西装革履的余谦脸上始终噙着笑,落落大方,饭桌上细致用心地招待她和季言之,那天的蛮横姿态已不见踪影,只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叫颜龄韵如坐针毡。

      果然久混生意场上的人就是不一样,有些虚伪看上去也格外真诚。

      “那天有幸在剧院见到颜老师的演奏,真让我难忘。”

      颜龄韵此时才了解原来他们有这种“缘分”,台下观众密密麻麻,颜龄韵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颜龄韵那天演奏的难度不算高,但余谦客套奉承的能力真不低。

      余谦一口一个“颜老师”,他这副彬彬有礼的嘴脸,她实在有些不习惯。

      颜龄韵尴尬地笑了笑,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余谦那天趾高气扬的嘴脸。

      “余总,您独具慧眼,龄韵学了快二十年的小提琴,功底实力摆在那儿。其实啊,那天只是她临时过去救场。”

      季言之看向她,脸上是温润柔和的笑意。颜龄韵知道,季言之有意帮她铺路,只是饭局上的熟络,让她感觉季言之和余谦应该之前有些交情。

      可他一个大学教授,风度翩翩的君子,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

      饭桌上,余谦寒暄之余开门见山谈了合作的方案和细节,颜龄韵心不在焉地听着,各种菜式陆续上了桌,她一心只想吃饭。

      手机震动,她偷偷拿出来瞧一眼。

      “遇见美术馆最近有现代主义大师的画展,你一定喜欢。”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她知道,这是易嘉川的号码。前几天他也给她发过类似的展会,颜龄韵一概置之不理。

      她如往常一样没有回复,把手机收了回去,继续吃饭。

      季言之见她情绪寡淡,又吃得认真,忽然意识到她对余谦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后面的谈话里,他也不再积极促成这件事。

      “颜老师,刚刚提出的条件您觉得怎么样?”余谦知道颜龄韵兴致不高,又继续说,“如果我们能签约的话,年薪可以再谈,其他条件,也好商量。”

      餐厅柔和的灯光落在余谦的脸上,他的神色看上去那样平易近人。颜龄韵不由地走神,心想这世上的沧海遗珠,是不是都被余谦这种伯乐挖掘了。

      “余总,谢谢您。实话实说,您开的条件很让人心动。”颜龄韵不想和他兜圈子,干脆实话实说,“有件事我直接和您说吧,我的手,曾因高强度练琴导致韧带撕裂,已经没办法长期参与各种演出活动了。”

      这是连季言之都不知道的事情,颜龄韵的话一出口,季言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

      他心里有所触动,比别人更能感同身受,有一阵子,他因为腰伤和腿伤,以为自己要永远告别舞蹈生涯,那段日子生活过得很灰暗。

      舞蹈之于他,小提琴之于她,那是他们所热爱的东西,陪伴了他们生命中大多数时光,如果有一天不得已必须舍弃,那多令人唏嘘。

      季言之从前就知道她的小提琴拉得好,只是不清楚她为什么就甘心做培训班的小提琴老师。

      现在他知道了,她不是甘心,是不得已。

      如果没有伤病,哪一个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人,愿意退居幕后,最后籍籍无名退出自己热爱的事业。

      那种煎熬与打击,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他望着她欲言又止,眼底情绪涌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从心间逐渐蔓延,渐渐将他淹没。那种感觉,也许是爱怜,也许是心疼,也许是后悔……

      余谦听了颜龄韵的话,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很合理。不然以她的能力,或许早有成就,怎么会埋没在北宁,埋没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演出团里。

      余谦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她漂亮明媚的脸上,不以为意地说:

      “颜老师不容易,确实有点遗憾。不过,其实也可以不签长约。咱们的合作形式可以灵活多样化,方案模式可以改。比如颜老师能出场几次,咱们签几次合同也行。”

      颜龄韵淡淡地笑了笑,这个余谦看起来还挺惜才。

      她还没开口,就听见季言之帮自己推脱了。

      “余总,谢谢您。不过以龄韵目前的状态,应该很难……”

      余谦不等季言之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季老师,不着急答复我,颜老师你再好好考虑,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人,我随时欢迎。”

      余谦这么执着令颜龄韵有些不解,他作为商人,利益为重,比她年轻优秀的小提琴演奏者多了去,为什么对她一个受过伤的人这么上心?

      况且,以他的身份,这样的饭局,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马?

      颜龄韵带着浅淡的笑容将目光投向季言之,在撞上季言之的视线时,忽然微微一怔,她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余谦再三劝说怕不是他惜才,说不定她辜负的是季言之的一番好意。

      余谦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颜龄韵也没再说拒绝的话,打算让这事不了了之。

      她口袋里的手机依然在震动,看了一眼,还是易嘉川发的消息。

      “我们一起去看展吧。”

      “你什么时候有空?”

      颜龄韵暗暗叹息,他什么时候学了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了。

      下一秒,他又发了一条。

      “不许拉黑。”

      颜龄韵其实很少注意短信,压根没想到拉黑功能,看到最后这条信息,她立刻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饭局上大家后面再也没谈及签约的事,颜龄韵吃得还算舒心。

      结束时,余谦仍十分客气地把他们送上了车。

      今天虽然没有直接推掉余谦投来的橄榄枝,但她也算没白来,这顿饭局令她长了见识,看了余谦一晚上的和颜悦色,实在很难再和那天咄咄逼人的模样联系起来。

      她发现,有时候看人不能太狭隘。

      而且她对季言之也有不同的认识,以前她只知道他是个大学舞蹈老师,一心从事教育事业,有种仙风道骨,不问俗世的风雅。

      对于一些人情世故,他似乎并不擅长,但今天发现,他在饭局上松弛感十足,简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原来优秀的人做任何事,都可以得心应手。

      她心里挺好奇,余谦和季言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不过她没想了解更多细节,到底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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