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晓生》白下金陵

4、人类基地4

　　4313的训练进展得很顺利，几天后他便攻克了野鸡6系列模拟。在十月中旬前攻克了野鸡10系列模拟。活动室的人都跟庄清贺喜，说这灵武有天赋、肯吃苦，在战场上一定不可限量。俞然也沾沾自喜，表示这都归功于他有眼光，慧眼识珠，挑得好。庄清则对俞然表示无语。
　　这些天来，庄清有时会来活动室转转。不过每次都会被4313发现，4313总是拿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好像是期待，但不似普通期待般明亮，而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好生奇怪。
　　作战出发前一晚，庄清和几个兄弟聚了一下。毕竟都是军人，一般都聚一次少一次，有去无回才是常事。当然，这些大家心知肚明的道理是不会有人表露出来的。聚会上有的只是一次次的干杯与祝福，是觥筹交错与欢声笑语。
　　毕竟悲伤往往是不便展露的。
　　由于明天出发作战，庄清不能喝酒，于是不幸成为了聚会场上唯一清醒的一位。非常悲催的把一个个醉鬼挨个送回了家。
　　最后送的一个醉鬼是俞然，这位明显醉的更厉害一些。他整个人挂在庄清身上，走路的步伐像是某本末日小说里的丧尸，每一步都迈地出其不意、匪夷所思，毫无规律可言。
　　他的头突然蹭地离庄清又近了些，好像是想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却先打了个酒嗝。
　　庄清立马躲开，用十分鄙夷的目光注视着那醉鬼的脑袋：“熏死了，离我远点。”
　　只见那醉鬼又凑了上来，一把摁住庄清的脑袋，让他无法躲闪，重新凑到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告……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失……败……了……回不去了……都……都快死了……”
　　醉鬼的话说地高低起伏，“失”字被拖着向上，像是一架战斗机，直插云霄。“败”的音调急剧下转，还加了重音，像是刚才的战斗机坠毁了。“失败”二字配上这个音调，失败的感觉立马上升了五个度。
　　都说醉鬼说的话不能信，但这么离谱的话倒也不能全是空穴来风。
　　庄清随即确认道：“你说什么？”
　　那醉鬼的头突然落在庄清的肩膀上，像是被撞到了，意义不明地哼唧了两声，就没了动静。
　　竟是站着睡着了。
　　他把死沉死沉的醉鬼放在地上，让醉鬼背靠墙坐着。刚一松手醉鬼就倒向一边，眼看头就要落在金属地板上，庄清连忙伸过腿，让他靠在自己腿上。
　　庄清跟电线杆似的站了一会，几度想把这丢人的东西就地扔在这。
　　明明就不能喝酒，还非要喝那么多，无语死了。
　　夜已经深了，周遭静悄悄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安静环境倒是很有利于庄清静心降火。
　　他盯着俞然的脸看了一会，五官棱角分明，不算秀气，也绝不能算硬朗，是一种中庸的好看。
　　从五官上已经很难看出他小时候的样子了。
　　幼时的俞然有点胖胖的，脸圆圆的，五官像是白面馒头上掐了几个小尖尖。人很开朗，没有现在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谁就会对谁笑。后来自己和他进入了不同的军校，全程封闭式管理。等到再见他时，他已经变得温文尔雅圆滑世故。
　　不过好在他们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仍然做着彼此的最佳损友。
　　俞然知道自己酒量不佳，平日里聚会都是点到为止，唯有自己的送别会才会多饮几杯。没想到今天居然喝成这样，难道是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也许这次任务会格外凶险？还有，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有心再问一二，一垂眼，俞然仍是喝得烂醉昏睡不醒的样子。
　　看来今晚是肯定得不到答案了。
　　庄清那为数不多的良知奇迹般地占了上风，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将俞然送了回去。
　　“叮——”升降台停在八楼，庄清的寝室跟办公室一样都在八楼。具体原因是8数字吉利，寓意发财，庄清很喜欢，在挑选寝室时特意挑选的。俞然听说后还进行了一番耻笑，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要有崇高的理想信念啊！”
　　庄清不以为意地回复道：“哦，那把你的身外之物给我吧，毕竟这都将成为你追求理想的拖累不是吗？”
　　照理说这个点走廊上应该没有什么人，不过今晚庄清门口就有一个。庄清压着脚步悄悄走近。
　　那人查看了庄清门口的显示屏，低头站了一会，转身就要离开，抬头就遇见了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庄清。
　　那人正是4313。
　　虽然庄清理4313不算多，但从4313的角度看，庄清确实待他很好。不仅带他逃离那个黑心训练室，还带他看电影吃饭。平日里带自己训练的蔡晨虽然也关心自己，但多半是公事公办。而那位记录员，虽然疼惜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其实从黑心训练室出来后，碰到的每个人都蛮不错的，但庄清无疑是对自己最好的。
　　细水长流的小恩小惠都可以日久生情，那救人于水火又怎能不生情？
　　所以4313一直都对庄清心存感激，每天都拼命练习提升自己，想在战场上有能力帮助庄清。
　　自从第一次来看过自己后，庄清大概三四天来活动室转一趟，基本上保持着一周两次的频率。每次都会跟记录员攀谈几句，应该是来了解自己训练情况的。前几次还跟自己打个招呼，后来都是悄悄来、悄悄走。不过好在他每次来都站在记录员旁边，自己算着他可能来的日子，都能看到他。
　　不过，最近一个星期庄清都没有来。4313总是觉得或许庄清有什么事情忙，耽搁了，也许明天就会来，但记录台旁边一直都是空荡荡的。
　　因为明天出发作战，所以今晚放了假，让大家收拾收拾行李，早点休息。
　　4313本来就刚来住了一个月，东西少，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他躺在床上想早休息，但不论怎样就是睡不着，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胡乱飞着。
　　想到最多的还是庄清，一幕幕和他有关的场景走马灯似的浮现，愈发加重了深埋于心底的思念。那思念先是如嫩芽般破土而出，随后便布满了整个心田，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
　　少年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庄清还没回来。
　　或许自己可以在房间里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等到庄清回来的时候假装出门，这样就能刚好碰上。上次电影里的主角就是这么做的，而且电影证明，这是可行的。
　　“哒哒。”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间有一种微妙的节奏感，有点欢快。
　　少年心里一悸，按照计划推门而出。
　　“哦？4313？你要出门吗？”来人并不是庄清，而是蔡晨。他作为庄清的副官，也住八层，是4313对面的那一间。
　　少年顿生出几分尴尬：“啊……是。”
　　心虚少年的目光像是烫手的山芋，放哪也不是。最终只好落到了蔡晨手中的袋子上，这才发现刚才的一阵香味是袋子里传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
　　注意到少年的目光，蔡晨笑着解释道：“难得放假，我去北边的烘焙坊买了点心，你不知道，那队伍排得可长了。我买了很多，分你一些吧。”
　　蔡晨十分热情，少年也不好再推脱，只好得诚恳地道谢。
　　少年几分失落地回到屋里继续等，突然之间发觉自己这样傻等脚步声很奇怪，便拿出自己的训练报告册，打算重新研读一遍。
　　对，我不睡觉只是想研究自己的长处与不足，好在实战中有更好的表现而已。少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已经是十二点多了。这四个多小时里，走廊上偶尔想起几声脚步声，但都没有走到少年的房门前就消失了。少年的房间几乎在走廊的尽头，能走到他房门前的就只有对面的蔡晨，以及真的住在走廊尽头的庄清。
　　少年放下看了五遍的训练报告册，又盯着表看了一会。
　　他不会已经回家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十二点还不出现倒也十分合理了。说不定他正在家里睡觉呢。
　　少年推开房门，走到庄清房间门口，打算重新检查一下少将是否在家。门口右侧有一块小显示屏，可以显示房间主人的一些基本信息，以及是否在家。
　　而庄清的显示屏上仍然写着“未归”二字。
　　少年对庄清的夜不归宿感到十分疑惑，根据看的电影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又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对庄清一点也不了解，他平时会去哪，会跟什么人在一起，自己都完全不知道。就连平日里见到的也都只是和善的庄清，至于悲伤，或是愤怒的庄清，自己是完全没见过的。
　　自己和庄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熟，又或者说，其实根本就不熟。抛开那厚厚地滤镜后，两人之间竟然隔着十万八千里。
　　4313失落地转身想走回房间，抬头却看见了庄清。
　　庄清送完醉鬼蔡晨，已经有些累了，淡淡地开口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少年不知怎的涨红了脸，声音竟然也有一点结巴：“没……没事，少将。”
　　庄清觉得奇怪，确认道：“真没事？”
　　“真……真没事，少将。” 少年又重申了一边。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沉默了片刻。他想问点什么，却又想到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便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轻声道：“没事就快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好的，少将。”
　　少年回到房间，关灯上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见到少将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刚才少将身上有酒精的味道，晚归难道是去聚餐喝酒了吗？酒味那么浓烈，少将看起来酒量很好。4313胡乱想着，期待着明早和少将的再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