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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贺子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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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在不经意间拐了个弯,让你误以为那不是欢喜,实则悸动疯涨,亦如春潮涌动。
林初尽力压制胸脯的起伏。
活了26载,她刚刚是被一个小朋友给撩到了?
贺子荨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
接到新娘,迎亲队伍准时返程。
由于镇子之间距离较远,所以花轿得到了男方家那边才坐,这会儿还是开车回去。
林初有意避开贺子荨了。
回想起当时偷亲的瞬间,贺子荨只想送自己几个字: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过是纸老虎强撑罢了。
当时全屋人都在起哄新郎新娘的吻,贺子荨鬼迷了心窍,也跟着效仿了。
摁快门的时候手还是抖的,以至于出片不是很清晰。
照片里林初明显是懵了,贺子荨歪着头,唇点在了她右边的脸颊。
在欢闹场中,所有人都沉浸在新人的幸福里,只有贺子荨不一样,她嫌命长,在给自己找死。
贺子荨想到一句话: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和林初拍了照片第一件事当然是存进企鹅号空间。
贺子荨把相片导进手机,看着她和林初的秘密基地越建越大,有种亲手给自己攒嫁妆的感觉。
要飘了。
两个小时后队伍返回青芜镇。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青芜这边是很信奉山神的,以至于花轿都喜欢从山门口出发。
轿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抬轿的轿夫已在山门口的广场等候多时。
贺子荨下了车,看到新娘由一个年轻男孩从车上背上花轿,林初和几个女傧相始终跟随。
贺子荨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了这一幕。
在锣鼓、舞狮的伴随下,花轿开始启程。
小镇走完一圈还是远了点,所以在古礼的规定下推陈出新,改成了游主街两条道。
清晨的小镇是在这一声声敲锣打鼓声中被唤醒的,游街队伍走到哪家门前,那家就会打开大门。一般是由小孩子出来送祝福,而这个时候女傧相们就负责替新人还礼,也就是分发喜糖。
队伍前边是两头呆萌的“狮子”,边走边舞,后面六位伴郎举着带有“喜”字的手举牌,新娘坐在花轿上,由八个大汉抬着,女傧相随行在轿子一侧,新郎走在花轿前,媒婆则伴在一边,后边跟着一众鸣锣敲鼓的,最后是随行的车队。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上百号人,好不热闹。
游完两条道再往回走,轿夫抬着花轿在尽头转个圈,寓示着新人圆圆满满,再之后就可以送往家里了。
到了李家大门,林初搀扶着新娘下轿,贺子荨在旁边跟拍。
每一画,她都拍得很认真。
不只是因为林初也在,更多的是对一对新人的尊重,想替他们留住这份美好。
大门到中堂都铺上了红地毯,红毯两边摆上了红色的长凳,坐满了宾客,都来见证这对新人的美好时刻。
一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司仪的声音:“感谢各位来宾……”
背景乐一起,有请高堂入座,李阿姨和丈夫进场。
待新郎站上站定台,一首《紫禁花园》,新娘徐徐入场。这便是古时所说的传席,寓意着传宗接代。
新娘在林初的陪同下跨过火盆、马鞍,最后将新娘送到新郎身边,林初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司仪cue着流程,由伴郎送上红球,两位新人各牵一端站至台中,这时证婚人上台。
贺子荨站在红毯前录像,看到林初向大门走去,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赶忙叫住了旁边一个路过的伴郎。
这男生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在车上聊过几句,感觉是个好人。贺子荨谎称要去厕所,让他帮忙顶一下。
相机交给了男生,贺子荨往林初的方向去,出门就看见林初坐在院子外的花坛上。
金钱树下,一个美女眉头不展。
知道是贺子荨,林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头别向一边。
又不理人了。
贺子荨悻悻在边上坐下,双手反撑抵着大理石面。
其实倒不是贺子荨心虚,就是她见不得林初不理她。
林初生气归生气,但是不能不理她啊。
就着这一套神之逻辑,贺子荨挪了挪。
她一靠近,林初就远一点,生怕挨着碰着。
就这么大点地,贺子荨就不信她林初能坐到那棵金钱树上。
这么想着,又继续靠。
林初也往旁边挪。
到边了,林初没法,站了起来,问她想干嘛?
贺子荨摇头,一双眼无辜,表示没想干嘛。
跟一个无赖讲道理简直是给自己找气。
林初走了,贺子荨又穷追不舍追上,一问要干嘛又说没事。
跟到一座桥上。
林初忍无可忍,反身质问她:“我们之间什么关系?”
贺子荨看着她气急的眼,犹豫了下,说了个中肯的答案:“朋友。”
林初从胸口深压一口气:“那你那个时候在干嘛?”
贺子荨眼珠一转,她知道林初什么意思,但就是故意装不懂。
“我那个时候在录像啊。”
林初理智还在,强忍着气:“我说的是录像这回事吗?”
“那还能有什么事?”
贺子荨不去当演员真的可惜了,林初觉得。
“我说的是,那件事,在房间里那件事!”林初着重强调,手不自觉比划,表情已然狂躁。
贺子荨要笑不笑:“对啊,房间里哪件事?”
意思是你不明说我怎么知道?
贺子荨恶趣味上头,就是很想要林初说出那个字。
林初被气到忍无可忍,手一抬,作势就要挥下去。
贺子荨闭眼脸一闪,忙说:“对不起,林老师。”
林初停下手:“你哪对不起了?”
“我不该偷亲你。”贺子荨半睁开眼,悄咪咪观察林初表情。
太能气人了,林初指着贺子荨,眼神警告:“别跟着我。”
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踢贺子荨一脚。
看来是兔子窝火了。
林初又走了,还不准她跟。
望着林初走远的背影,贺子荨失落地垂下脑袋,望着水下的倒影。
唉。
折回李阿姨家的时,台上两位新人一同念结婚誓词:“高堂在上,立此书为证……”
贺子荨心绪有点乱,谢过帮她举相机的小哥,继续充当摄影师。
一系列流程下来,新人喝合卺酒了。
司仪说从此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新人进行最后一道仪式送神,两人从供桌上取下一套纸钱,放进炭火盆焚烧,之后,婚礼仪式结束,新人拥入洞房。
一场热闹而盛大的结婚典礼算是告一段落。
贺子荨收起相机,可算是完成了任务。
就是林初这边,贺子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然后她想到了万能的网友,点开某书,搜索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哄,觉得不对,又在前边加了一个“女”,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点进赞最多的一个,第一条就是:乖,别闹,你再逼我,我就亲你了。
这都什么啊!贺子荨晕,如果说她就是因为亲了人家才生气的呢?
捉急。
吃席的时候也没看见林初。
贺子荨在想林初不会是丢下她一个人回去了吧?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接着她的手机就响了,是林初打来的。
电话里的林初很公式化,让她吃完就直接去她们之前停车的地方。
贺子荨吧啦两口,跟李阿姨道过别就去了。
林初早就在车上了,现在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除了没卸妆,头发也散了下来。
仿佛又回到了宜清的林初,美艳冷静,隔着距离。
林初给了她一个红包。
贺子荨一喜,以为是林初给她抢的,却被告知是李阿姨给的辛苦费。
嘴角咧了一半又尴尬收回,真没劲,还不如不说。
贺子荨恹恹的,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
以为林初会直接回去,结果却发现她开到了上次的超市附近。
回去之前,闻芹告知林初可以再去超市买点必需品。
一进门,那个转盘已经不在了。
贺子荨嘴角没忍住人犯抽,一想到那个数字就心躁,特别是林初现在还不理她。
林初走在前边,贺子荨亦步亦趋地跟着,像跟在大佬背后的小女人。
两人去了生鲜区,一路无言。
闻芹是云南人,叫林初买只鸡回来,说晚上给大家做汽锅鸡。
到了卖肉的档口。
冰块上铺满了修理好的鸡,林初叫里边的大叔给她挑一个。
称重的时候大叔冲林初笑了下,林初以为是在对她笑,但很快就发现大叔是在对贺子荨笑。
林初狐疑,但又表现出现不在意。
称完重,两人离开,林初让贺子荨去买点饮料。
鬼使神差,自己又返了回去。
看到林初又回来了,大叔乐得有趣:“美女怎么又回来了?”
林初开门见山:“叔,你和刚刚那个小姑娘认识?”
“认识谈不上,就是印象挺深,上次我轮转盘的岗,小姑娘在我这玩了好几次,非说她要那个兔子。”大叔手起刀落,砧板剁得邦邦响,连说了几个“太有意思了”。
转盘、兔子……
林初回想起贺子荨那天说的话,和她这个人对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无赖却又总让人生不起气来。
行至她面前,既无路可走又退无可退。
贺子荨那边刚买完饮料,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走得快,那大叔竟然认出了她。
真丢脸,差点就掉马了。
林初逛完一圈没找到贺子荨,却收到一条她发过来短信,意思是她已经去停车的地点了。
等林初到的时候,还是没看到人,而皮卡的尾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放了一大束飘空的气球,各种卡通样式,小猪、小熊……
林初不确定地走过去,看到气球底端绑着一部手机,里面传来一道憨憨的声音: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嘴巴可笨了,又有一点点好面子,其实我想跟你说,这一位可爱、迷人又倾国倾城的小姐姐,可以原谅卑微又弱小的,我吗?
她捡起手机和气球,看到锁屏上一行字: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请带上气球走到最大的红绿灯路口。
林初气笑,贺子荨这是在搞什么?连手机都敢留在这,还真是胆子大了。
最大的红绿灯路口,不就是青芜的进口吗?
林初凭着记忆往那边走。
拿着一大捆气球,一路上的路人游客还以为林初是卖气球的,林初只得解释她不是,碰到一两个小朋友,就直接给了,谁让贺子荨这么招摇。
林初边走就边想,等见到贺子荨,非得好好说她一顿,手机随便乱扔,做事不提前打招呼……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路口,林初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是贺子荨。
她站在阳光下,蓝色的头发很耀眼,小姑娘长得又挺立。
贺子荨和光自然地融为一体,手上也牵着气球,但只有一只。
林初没看清是什么样的,其实她只看了一眼,就慌不择路地闪开了。
她站在另一边等红灯,手里拽着十几只气球,手心一点点在冒汗。
怕抓不住,抓得更紧了,于是汗更多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偶尔有几辆车经过,遮挡了林初的视线。
只是贺子荨的目光实在是太灼人了,林初有点逃不掉。
她是狙击qiang的瞄准镜吗?这么能锁人。
3秒,2秒,1秒。
对面的红色跳跃成绿色,林初沉下气来走过去。
越来越近,她终于看清了贺子荨手上的气球,是一只露兔牙的兔子,同时也看清了贺子荨脸上的笑。
她始终注视着林初,从林初还只是远处的一个小点开始。
林初看向贺子荨,原本脑子里编排好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还是贺子荨先开口:“你来了。”
“嗯。”林初把手机还给她,连着气球也是。
贺子荨只接过手机,拿着锁屏给林初看:“上面说了的,你原谅我了就来找我,你都来了,不能反悔。”
说着贺子荨又点开了那个傻气的音频:“对不起,我错了……”
林初被她弄得没了脾气,脑子一热说贺子荨太没诚意了,道歉都不亲口说。
结果贺子荨还来劲了,说她其实自己录了一遍,但发现太拿不出手了,最后还是用了原音频,又臭屁地问林初要不要听。
林初叫她赶紧关了,无奈又嫌弃:“谁要听你的。”
“那我现场说,对不起,对不起……”贺子荨对着林初耳朵,非要怼着她道歉,跟个小疯子一样。
林初躲,贺子荨又追。
气球迎着风飞扬,像贺子荨浮浮沉沉的心,永远也只可能为林初这缕清风飘荡。
走在路上林初问:“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
“我没有手机,也找不到方向,所以你会来找我的,对吧?”
贺子荨轻快眨了下眼。
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连眼睛都在撒娇!
林初着力掩饰,只能催促贺子荨好好走路。
贺子荨却一把接过林初手上的气球,继而把自己的“兔子”换给了林初,眼里有无限的温柔:“这才是送给你的,我唯一的兔子。”
阳光热烈,连同着林初身边这个人一样。
瞧着贺子荨,叫她觉得好不真实,她踽踽独行了二十几年的黑夜,终于是有一点光了吗?
后来的后来,林初问贺子荨为什么选那个路口。
贺子荨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笑,表情不甚认真:“因为那里有一块特别显眼的指示牌,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哪天我们走散了,那我一定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你。”
林初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上天抢走了她的一盏灯,却送给了她一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