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远行之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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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已经热热闹闹地放了好几波，小花和十一从挤满孩子的屋顶上下来，回到人群之中。花灯渐次从他们身侧后退而去，他们如两条小小的游鱼，穿行在流光溢彩之间。
西大街两侧人来人往，商店小摊林立。一人一妖感兴趣地这边逛逛，那边瞅瞅，同样很是兴奋。
“花花儿，你看这个金鱼！”
十一呼叫小花，却发现它正对着木槽中明晃晃的金黄色液体出神。
酒液中落进了几片花瓣，花香与酒香相融，发出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美妙味道，几乎一闻便要醉了。
“你想喝酒吗？”
见十一凑上来，小花回过神来。
“啊……不了，阿尘说过小孩子不要喝的。”
十一嘿嘿一笑，转眼掏出两个玻璃杯，看起来早有预谋。他毫不客气地从木槽里舀出满满的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小花。
“反正他又不在，管他说什么。难得今天有机会，喝嘛喝嘛。”
金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啊晃，倒映着月影，看起来像一杯封存着月色的琥珀。小花不再犹豫，将嘴凑到杯子前，小小地抿了一口。
干洌的酒香在口中炸裂，温暖的感觉直冲脏腑。小花的眼睛少见地小小亮了一下，将小脑袋埋在杯子里，又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不错吧？”十一笑眯了眼，看着一脸赞叹的小花，像个成功引诱朋友学坏的少年，十分得意。
“我以前也尝过啤酒，味道怎么和这里的不一样呢？啤酒才没有这么好喝。”
“普通的酒怎么能比得上花夕节的！只有和风神花一起才能算真正的酒，平常那些只能算马尿！”十一砸了咂嘴，向小花卖弄道。“知道为什么要把盛开的风神花洒满街道吗？只有这样，它的香味才能融进酒的味道里。可惜它没法储存，只能在开花的这几天里多喝点啦。”
感受了一下口中的味道，似乎确实带着花朵的清甜，小花点点头，仰头一口气将杯中的液体喝完。
“再来一杯。”
十一的一杯酒才喝道一半，听闻小花的话立刻目瞪口呆，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酒精的正确喝法。可对方直视着他，眼神闪闪发亮，像是带着什么希冀似的，这前所未有的场景实在太过动人，让他忍不住陶醉其中。
他又接了一杯酒，小心地递给小花。“花花儿，不要喝太快，容易醉哈。”
然而小花没理会他的建议。她迫不及待的接过酒杯，咕嘟咕嘟，几乎是一口气就喝尽了。
十一震惊在当场。这东西可不是糖水啊！他有点慌，伸手想去摸摸小花的脸颊，看她有没有什么异样。小花的脸看起来微微地红了，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愉悦，甚至还冲他笑了笑。
“再来一杯。”
听着这一模一样的台词，十一感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一会儿再喝吧？怎么样？这样喝会出问题的！”
见十一阻止她喝酒，小花撇撇嘴，露出不开心的神色，见他身后就是酒槽，她推开十一，自顾自去拿木勺。十一想来拉她却已经晚了，她的头已经埋进勺子里开怀畅饮起来。
“小花，小花！醒醒，你不是已经醉了吧？”十一担忧地夺下她手里的勺子扔回槽里，一脸担忧地望着她。所幸这次她没有抵抗。
“真是久违的享受啊……嗝～”她打了个酒嗝，舒服地砸吧着嘴回味。“这个口感……用的是九方山的不老泉？”
“你……你没事吧？”十一不确定地问道，万分后悔让小花喝酒。看看，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送你回家吧？不过你可别说是我怂恿你喝的酒，不然阿尘非杀了我不可。”
小花又打了个嗝，似乎清醒了一点。她双眼微眯，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没事，没事，我想再逛一逛，你先回吧。”说着还非常哥们地拍了拍他的肩。十一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未等他说什么，她已经转身消失在人群中了。
她在人与妖的潮流中漫步着，步伐轻盈却出奇地稳。狭窄的道路上常有人与人互相推搡，她却像一尾鱼儿，轻巧地从人群中划过，未沾到一片衣角。又一群烟花绽放，她抬眼看向夜空。丰盈的满月倒映在她的眼瞳中，正如之前封印着月光的黄金色琥珀酒液。初夏的晚风吹来，吹皱了一池平静无波的水面。
金黄色花瓣舒展，金黄色圆月无言。她眸子中的金色游动起来，晕染开浓重夜色，像是盏点亮的灯。
她身处欢乐的人群中心，目光澄澈又明亮，好奇地注视着四周。花香与酒香的味道很熟悉，但其他的一切都很新奇。她顺街道而上，买了一串鱼丸边走边吃，顺便在酒肆，金鱼摊，电玩店等等地方流连一会儿，就像最普通的因为贪玩而流连忘返的小姑娘。等来到街道尽头时，她手里已经拿着一袋炒米，两个鸡翅，一袋烤蘑菇和两壶酒。
酒壶叮当地碰撞着，她觉得应该找人对饮，却一时不知找谁。想着，突然起了雅兴，想从高处看看九安城。随意找了幢房屋，她拾阶而上爬到屋顶，果然见到有许多小孩子在屋檐间窜来窜去地玩捉迷藏。不理会孩子们，她径直在屋顶边缘坐下，一边啃鸡翅一边看着下方的灯河。
“真是热闹……比起当年，这可热闹太多了。”她不禁感叹。这里对她来说的的确确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可时隔千年，她依然能感到这里与自己血脉相连。
“要是那家伙还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她嘟囔了一句，随后感慨不论是人还是妖，上了年纪就容易沉湎于回忆，而一回忆，酒虫又上来了。
分别打开两个酒壶，她却没有喝，只是将酒壶凑近鼻子闻了闻，享受了片刻醉人的香气。
“啤酒只是大路货，这才是好东西……可惜小姑娘还在发育，身体可不能被酒精给搞坏了。只可惜这壶千年香，闻得着却喝不着，真是勾人呐……”
她将目光移开，却忍不住又看向酒壶，心里逐渐痒痒，伸手向酒壶够去又硬生生止住，不禁觉得自己的样子颇为滑稽。她看向月亮，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都被高悬的圆月看了去，不满道：“看什么看？你不也是想喝喝不到吗？”
她突然同情起月亮来，觉得月亮和自己一样是个喝不着酒，实在是同病相怜。于是她取下两个酒壶的顶盖，随手向下一按，将盖子的把手部分插入屋顶的水泥里，做成了两个酒杯的样子。她向两个空杯斟酒，又举起酒壶，遥遥向夜空致意。圆月寂静，无言地注视人间，她与圆月对影成三人。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远行之人（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