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花夕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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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行程，小山没跟着。用他的心里话说，就是，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街道已经检查的差不多，时间还早。于是阿幸提议去放映室看电影。阿皓自然没意见，而阿尘知道自己一旦想开溜，阿幸一定会找理由跟着他，那还不如这样三个人一起——他毕竟也是男生，和非客户的女性单独在一起，也是会害羞的。
“诶，这么多新片子，太久没来影厅了，我都有点陌生了诶……你们喜欢看什么呀？”阿幸用尽可能不着痕迹的温软语气道，知道雄性生物都很吃这一套。果不其然，阿皓很绅士地表示一切以淑女的意志为优先。她兴奋地刚想指向新上映的一部爱情片，却听到阿尘的声音抢先道：“就那部武打片吧，三张票，谢谢。”
机器出票的滋滋声响起。阿幸悻悻收回手指，露出一个我都行，你随意的优雅微笑。见阿幸没意见，阿皓自然什么意见也没有。
阿尘的意图明确，就是让阿幸感到无聊自己走人。不料她的耐心显然比阿尘预料的要大的多，就这样让她放弃还是太早了点。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内，三人的注意力完全没在电影上。在荧幕上嘿嘿哈哈的打斗声中，阿尘百无聊赖，竟然在座椅上睡着了；而阿幸则一脸幸福地坐在他一侧，满脑子闪烁着约会成功的粉红色泡泡。而另一侧，阿皓也同样是满心欢喜，虽然中间隔了阿尘这个电灯泡，但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和心爱的女孩一起看电影了，已经算是关系的突破性发展。
等他们走出影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哎呀，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阿幸看了一眼腕表惊呼道，“晚上还有花车表演呢！我得抓紧时间去化妆才行。”
她转向二人：“谢谢你们，让我度过了美好的一天。晚上记得要来支持我的花车哦！”
她向二人抛出一个飞吻，便匆匆离开了，看来是真的赶不及化妆。
阿尘像是刚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看着呆呆地望着阿幸离去方向的阿皓，恍然道：“你喜欢她啊？”
阿皓大吃一惊：“你看得出来？”
“看不出来才怪呢，你看起来就像走丢的小狗一样。”
“……有这么明显吗？”
“嘿，超明显。”
“……不过是有好感而已。”
“你们妖族八十岁才情窦初开，会不会太晚了点？”
“你闭嘴！……你怎么知道这是情窦初开？说不定我已经有好几段前尘往事了呢？”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向着高处走去。街道上的人和妖渐渐多起来。
“太阳偏西了。”
“是啊，快开始了。”
“诶，前面那个，不是你妹妹吗？”
“嗯?”
阿尘定睛一看，果然是小花，旁边还有十一这只大松貂。远远地传来他们的说话声。
“……动物园不行，那游乐园总可以吧？”
“没空。”
“不一定要明天嘛，后天？”
“都没空。”
“那，那你哪天有空嘛？”
“你没空的那天。”
“小花！我太伤心了！”
小花也看到了正朝他们走去的二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大家都在等待夜晚的开始，没有既定目的地，于是一起相约去吃晚饭。饭罢，阿皓消失了一会儿，随后带回来不少酒水零食，顺带着给小花带了不少腊味小食。
时间在无意识中流淌，一转眼已是六点半。西沉的太阳缓慢地降落下它的辉光，让九安城笼罩在昼与夜的朦胧间隙中。
“天黑了，我要去上面占好位置！小花，跟我来！”十一拉起小花，大笑着在楼宇间上窜下跳，一溜烟不见了。
“你不用和你家人一起？”阿尘看阿皓。阿皓摇头：“到底是年轻人的活动，老人家不参与这个。比起这个……”
“好好好，看花车是吧？走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那里可是我一不小心发现的，绝对视野绝佳……”
一边说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与街上的其他热闹人群融为一体。
夜，渐渐地深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夏风习习，大家手中拿着摇扇，驱散着还未成大势的燥热。走在路上，常常走几步便遇上一个街坊，于是又停下来聊上几句。除了离主路近一些的小吃摊和饭馆还兴盛外，其余的小商店，小作坊都已经早早关门，店主人和其他人一样，闭店来街上享受节日的氛围。
“怎么还不开始？”有孩子耐不住性子问道。
“别急，很快了，很快了——记住你不许喝酒啊！”
“我就喝一杯，就一杯嘛……”
“……得得得，只准喝一杯啊！”
人语声交杂，同时进行着数十个类似的对话。嘈杂中，孩子用手指向彻底暗下来的天空。
“快看，已经开始了！”
有人呼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夜空。在那里，一朵光芒璀璨的花朵随着一声巨响绽放，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盛大的烟花下，花夕节的狂欢开幕了。金黄的啤酒从木槽中流出，顺着地势一路向下，源源不断。同样金黄的风神花铺满了街道，花香与酒香混杂在一起，产生了令人迷醉的化学反应，在街巷间楼宇间膨胀充盈着。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宛如血管，被黄金的血液填满，像是填满了流动不息的生命。
人们随意从槽中取酒，开怀畅饮，有对月小酌的，也有用大碗一饮而尽的，划拳的，大笑的，不一而足。喝到不能动了，就就地一躺，呼呼沉睡，也没人理会。有些喝高的，自发开始举行掰手腕大赛，也不知输了的是喝晕的还是真的力有不逮。小摊上的西瓜切了一批又一批，淡红的汁液浸满了垫布，店主的脸乐成了一朵花，今天他可是大赚特赚。
西大街上，花车已经出发，周围早就站满了欢呼着等待的人群。在漫天的烟火下，一辆辆精心装饰的花车缓缓经过人和妖们躁动的脸庞，花车上的美丽女子一个个打扮地有如盛开的花朵，夸张而充满张力，在空气中留下一阵阵魅惑的香甜。她们扭动着妙曼的肢体，尽情地舞着，将欢乐提升向另一个高潮。两侧的人群吹着口哨，将风神花花枝不断抛向自己中意的花车，瞬间花车就堆成了一座小小的花山。
在某个视野绝佳的阳台，阿尘和阿皓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花车的队伍中寻找，果然看到了阿幸。她穿着一身羽毛制成的雪白长裙，如瀑的长发束在身后，做成了繁复的造型，光洁的皮肤上涂满了闪亮的鳞粉，正笑着拼命向人群招手。此时她也看到了二人，向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眼眸闪耀如同星辰。阿尘笑着扔出一个风神花枝，正命中阿幸的花车。阿皓也忘乎所以起来，向着花车拼命摆手，笑得像个小孩子。
无需烦恼，无需迷惑，所有的生命在这一刻尽情地狂喜。在这迷醉的夜晚结束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亲如一家，在狂欢中发泄着心中的喜悦哀愁与愤怒，不再忧虑白昼的来临。
与九安城十里之遥的知守镇。
比起花夕节的九安城，这里可以说是寂静无声。花夕节是妖族的节日，与人类当然无关。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被妖城上空绚烂的花火吸引了注意力，而跑到室外遥遥观看，幻想一下妖族盛典的热烈与混乱。
镇子的中心地带，半旧的洋馆屹立着，在夜晚中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却看不到半个人影。这里是路易家族在此处落脚的宅子。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寂静更甚，甚至能听到灯丝闪烁的滋滋声。
路易独自在房间中，面前放着一本厚重的大书，他正对着这本大书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书籍的纸张新旧不一，也有不少大小不同的散页和手写笔记，显然已经经过了多次装订。他的目光在某一页一下子慢下来，眼睛紧盯着一行字陷入了沉思。
“……这些证据似乎证明，九安妖城几乎是在战争的废墟上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在任何建筑史上这都是不可能的。但它宛如活物般的生命特征让这座城市不仅仅被认定成建筑的集合……”
“显然，正如它的命名，它的出现与传说中的九安大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在九安妖城出现之后，大妖现世的记录和传说都近乎绝迹，除去极少源远流长的妖族世家还保存着当时的零星提及外，所有的官方文件中都找不到对当时事件的详细记录……而笔者探访的妖族世家对此都保持缄默……”
“在多次碰壁无果后，终于在一位年轻的妖族身上打开了突破口。它的家族一直流传着对大妖的祭祀仪式，仪式的步骤为……”
“……这个仪式上古老的西南妖族象形文字，经过拆解后发现是三个音节符号的重叠。而根据排列组合，我们认为最合适的读音应为……翻译为现代人类文字，则是‘感谢’‘分享’‘血食’的排列。据此，笔者推测，大妖陨落的真相可能是为当时的妖族所分食。”
“至于文字中的‘感谢’，似乎指的是这种分享属于自愿。这也能够解释为何强大的九安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情况，如非出于其意志，似乎没有人有力量可以逼迫它这么做。另一种可能则是对此残酷历史的美化，出于某种原因，被大妖守护的九安城妖族在一夜之间集体背叛了它，并用某种方法让它无法抵抗，并分食了它的血肉。”
看到这里，路易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目光透过窗户，遥遥望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那究竟是妖族休养生息的天堂，还是血淋淋的深渊巨口？
想到小花身上的金色血液，无端受到野妖袭击的学校，阿尘那神秘莫测的态度……
灯管忽的暗了一下，惊地路易浑身一震，忍不住颤抖起来。没有证据，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你还敢呆在九安城？那里明明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长夜中，少年在烟花的噼啪声里，彻底失眠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花夕节（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