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城》冬眠月球

15、无声尖啸（3）

　　“九安大妖绝不会希望人类被妖族驱逐。”阿尘道，“杀人的家伙也许信奉九安大妖，但它绝对曲解了大妖的意图。从大妖建立九安的那天起，这里便既是妖的九安城，也是人的九安城。”
　　阿皓思索片刻：“的确如此。他的力量或许和你一样来自于九安大妖，但他自身却对人类怀有刻骨的仇恨。可怕的是，这种仇恨居然会无差别地附身在其他妖怪身上……简直比传染病还危险。”
　　“最危险的情况下，九安城会面临分裂，人族和妖族彻底对立。”阿皓皱眉道。“在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之前，我们必须找出这种“病毒”蔓延的原因，阻止它。”

　　“你们在说什么病毒？”
　　清稚的女声传来。阿尘和阿皓一愣，转头，看见小花抱着游戏机，带着疑惑的表情站在他俩身后。
　　“啊……没什么，没什么，学术探讨，学术探讨。”阿尘胡扯，不希望让小花知道这种血腥的事，并且叮嘱小花下午早些回去，不要乱逛。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妖族会突然发疯。
　　“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们在聊什么程序呢……”
　　小花一脸失望，抱着游戏机转身走了。
　　“程序？”阿尘愣了一愣。“病毒……程序……”
　　如果说这些“感染者”来自天南海北，毫无交集的话，那么同样天南海北，却无处不在的东西还有一样。
　　网络。
　　“来！跟我走！”阿尘眼睛一亮，拽着阿皓跳起来，二人一路狂奔，冲向了最近的一家网吧。
　　“老板，有空位吗？上个网。”
　　阿皓甩出一张纸币，来不及多说什么。二人直奔包间，打开电脑。
　　“你要在网上找什么？”阿皓好奇。作为传统妖族，他不怎么接触网络，于是饶有兴味地看着阿尘在一对花花绿绿的像素中翻找。
　　“九安论坛。小花告诉我的，有时候能在上面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现在在妖族中间也很流行。”
　　阿尘一目十行，在论坛中急速翻动滚轮。
　　“那些红色蓝色的箭头是什么东西？”阿皓疑问。
　　“啊……那个啊，那个是“支持”和“反对”……如果你对别人的意见有看法的话，就可以点这个箭头表明态度。所以你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在多数派还是少数派。”
　　“噢～”阿皓颇感兴趣。“这倒是挺有意思的，网上也有帮派吗？你是哪一派的？”
　　阿尘无语：“这不是帮派的意思……话说你竟然不上网？还是不是个年轻龙了？别说你们龙巢拉不起网线啊。”
　　阿皓看着文字水流般从屏幕上划过，觉得挺好玩。看见有些吸引眼球的标题，也忍不住多看两眼。他决定回去后也搞一台电脑来。
　　翻着翻着，阿尘突然“嗯?”了一声，鼠标急停。点击。
　　页面中出现了标题：“震惊！东部矿区挖出不明尸骸！”。看时间，是昨天下午发布的。
　　“怎么了？”阿皓看阿尘停住不动，不解道。
　　“你看这张照片。”阿尘让开脑袋，让阿皓来看。只见这则新闻下方带着的配图，是一些看起来经过努力拼接的兽骨，口腔内明显能看出横骨已经炼化了。
　　这是妖的骨头。
　　“这里。”
　　阿尘用手指画面，只见画面右上方的角落里，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尖锐的物体，半插在泥土中。露出的部分上刻满了看不清的文字，还有一个图案若隐若现。
　　“这是……九安的印记！和现场留下的符号一致！”
　　二人对视一眼，事情到了现在，终于有了些线索。
　　见阿皓还在盯着图案思索，阿尘起身拦在显示屏前：“不要多看了，这个图案也许有些邪门的力量，那些上论坛浏览的妖只是看到就会发疯。”
　　阿皓皱眉：“既然如此，那我们应该先把这个帖子删除了才行。”
　　他催促阿尘找论坛管理员的邮箱，但阿尘却直接向网吧借了个电话，打给家里：“直接让小花解决，这样更快。”
　　果不其然，拨通小花电话后的五分钟后，论坛上带有九安印记的帖子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阿尘站起来：“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些千年前的遗物。”

　　“什么……字不见了？”
　　阿皓抓住矿区挖掘处管事的衣领：“字不见了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吃了？”
　　他和阿尘刚刚来到矿坑边临时搭建的棚屋中，这里应当存放着所有矿坑中挖出来的有价值的物品。然而现在，他们却面对着一块光秃秃的石碑。
　　“吱吱吱，唧唧，吱吱吱！”管事吱吱叫着，使劲用四肢比划。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鼹鼠工人，被阿皓这么一吓几乎想要立刻钻地跑路。阿尘赶紧让阿皓放手。“他应该真的不清楚。”
　　阿皓看了阿尘一眼，依言松开手。
　　“怎么回事，字难道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阿尘蹲下来，将手贴到石碑上，掌中传来冰凉的触感。
　　感受着掌心伤口灼痛的形状，他道：“恐怕真的是字自己跑掉了。”
　　那伤口镜像过来，分明是汉字上的横折钩，每一个转折都十分鲜明锐利。
　　“你是说……碑文活了？成精了？”阿皓惊讶极了。有生命的生灵修炼成妖，并不是一件稀罕事，但是这种无生命的纯物体，要想获得意识，一定是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乃是万中无一的情况。
　　想到那个印记，他恍然大悟：“这碑是九安大妖写的？”
　　如果是九安大妖亲手刻下的碑文，那么这些小字便天生带着三分灵气，成为精怪也就不奇怪了。
　　“可惜现在碑文们都已经跑走了，不然真想看一看九安大妖写了什么呀。”他遗憾道。
　　如果控制妖族，袭击人类的幕后黑手，就是这些小字的话，事情就对上了。文字类精怪的繁衍方式十分奇异，他们只需要出现在生灵的视线里就能自我复制，并且他们屏蔽思维的能力本身就极强，遇到心灵力量弱的妖，被控制也在所难免。
　　阿尘看看手心：“那些风刃造成的伤口，和这些小字的攻击方式类似。”随即他皱起眉来：“可是九安大妖亲自刻下的碑文，即便成了精怪，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戾气？……”
　　想到此处，他向管事询问道：“和这块碑一起被挖出来的尸骨呢？”
　　管事挥舞细小的四肢比比划划，引着他们去了另外一个棚屋。掀开门帘，率先进入的阿尘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阿皓不明所以，探头看去。
　　只见屋内密密麻麻，堆了满地的尸骨。
　　“这是……”二人被这景象惊的头皮发麻。
　　这些尸骸有些还聚拢在一起，有些已经散开，看不出生前的样子。
　　尸骸有的平展着，有的蜷缩着，姿态各异。阿尘细看，竟看到其中有两大一小三具骸骨，两个大的将那小的包裹在中间。
　　这说明，这些骸骨当时被埋葬时，还活着。
　　“这里少说有一百多具骸骨……”阿皓还未从震惊中平复。绕是他见多识广，他也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九安大妖会留下碑文？那些小字成精后如此暴戾，难道是受这些惨死妖族的影响？”
　　“吱吱吱！吱吱！”门外有鼹鼠矿工在吵闹，管事急忙掀开门帘，只见两只鼹鼠又抬着一副骨架进来，往地上随意一丢。“小心点！”阿皓忙道。
　　“也就是说，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发现一百多具尸骸，但是这矿坑底下到底还有多少，依然是个未知数吗……？”
　　“这就是昨晚九安城哭泣的原因吗？”阿尘在一具骸骨前蹲坐下来，想起风中那些尖叫声，和含混不清的话语。
　　“可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呢……我听不清啊。”
　　他出神地想着，怔怔楞楞地想要去摸那头骨，似乎想要闭上他那早已只剩两个空洞的眼睛。手指将要触到那残缺的头骨，他忽然停住了。
　　阿皓见阿尘猛的站起来，开始挨个查看这些尸骸的头部。
　　“怎么了？”阿皓不明所以。
　　阿尘查看完完整的骨头，又去一堆碎骨里翻找。
　　“没有……”
　　“没有什么?”
　　“舌骨。所有的尸骸都没有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