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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父的前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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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无念答应李言的第三日,李言和凌赢就出发了,带走了许多下人,诺大的公主府一下子有些空荡荡的。凌霜难得早起,阿玉推着她在府里转悠,不知不觉就转悠到了苍无念的院子。苍无念没有早起的习惯,没有人约束的时候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可偏偏这日就睡不了了,一大早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凌霜拿着如意的样子。
如意如意,苍无念想起如意,翻身起床,走到自己的箱子旁,打开箱子拿出了那个匣子,匣子里两只白玉如意稳稳地躺在那里。苍无念拿起一支如意,仔细打量,突然想到了什么,换了衣服拿着如意直奔宫中专管首饰的司饰司,找到了雕玉师。
“你要给这玉如意上刻字?”雕玉师是个年轻的男子,才进宫不久,心高气傲,并不认得苍无念,也不知道苍无念是凌霜的的郡马,所以颇有不屑,“你到底识不识货,这玉是上好的独山玉,你刻字岂不糟蹋了这玉!哪里来的外行人,快出去吧!”
苍无念确实不懂这个,听了这话,转头就走,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老头。老头看上去五六十岁年纪,头发胡子花白,戴着一副叆叇,穿着雕玉师的衣服。苍无念的眼睛亮了,连忙把玉如意塞进怀里,对着老头作揖赔礼,迎着老头落了座,方才把如意拿出来,说明来意。老头也很慈祥,没说多的话就按照苍无念的要求刻上了字,苍无念拿着刻了字的如意道了谢,高高兴兴地走了。刚走出没多远,一开始那个年轻的雕玉师追了上来,苍无念从他口中得知,那对玉如意就是出自老头之手。老头是玉器坊的元老,名唤蒋楼,年轻人名唤云陌,是蒋老师傅的嫡传弟子,二人一番交谈过后,做了朋友。
苍无念带着如意回到公主府自己的院子时,凌霜刚好在他院里,见凌霜要进自己的屋子,苍无念飞跑过来挡在凌霜年前:“郡主,这男子的屋子,女子不得擅入,若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去亭子里说。”
“你手上拿的什么?”凌霜眼尖,一眼就看到苍无念手里的匣子,“这不是上次的如意,我上次忘了拿,又回你手里去了。”
苍无念连忙把匣子递到凌霜跟前,凌霜拿起一支看了两眼,笑了:“这玩意儿有些意思,我看那话本子和诗里头都写男女之间有信物,咱们两家虽然下了聘礼,互换了玉佩,可又没到我们手里,这东西是你早上去刻的字,我让人穿起来,一人一个,也就是信物了。”
苍无念欣然同意,这正是他的意思。凌霜看着苍无念,苍无念看着凌霜,二人一时有些尴尬,陷入了沉默。好在阿玉知事,连忙说道:“郡主,您莫不是忘了您是罚公子来陪您读书的?这会儿子时候不早了,想来明先生应当在书房等着了,我们快过去吧。”
“明先生?”苍无念听到这三个字一下眼睛亮了,“是那个大才女明昭吗?我听人说她的才华就是满朝文武加起来都比不上她!”
带着好奇,苍无念跟在凌霜二人后面到了凌霜的书房,隔着屏风可以看到,书房里间坐着一身蓝衣,气质非凡的明昭。
“阿川见过师父。”见了明昭,凌霜一改平时的冷漠和高傲,非常顺从地给明昭行礼奉茶,“师父支了屏风,想来是同意他在外面旁听了?”
明昭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凌霜奉的茶:“苍四公子的名号,我也有所耳闻,听闻苍家的大公子可是人中龙凤,四公子的事情,却多是这被人诟病之事,依我所见,四公子,兴许在藏拙?”
苍无念心里一动,早听闻明昭心眼多,看事看人都是一绝,可惜在他这上面栽了跟头,他聪明归聪明,书却没读多少,只不过认得字,启蒙时背了诗经,读了四书,后来再没读过什么书了。
明昭给凌霜上课,讲的却并非《女诫》和《烈女传》,也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些为政的道理。苍无念心里有数,女子不得干政,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算是再厉害的女子,也只能在背地里说说,明昭给凌霜在府里课上讲这些,公主不可能不知道,可她没有管教约束而是放任她们二人。苍无念忽然想起听人说过,李言比李成更适合继承大齐的皇位。李言是长公主,自幼当作男儿教养,学习的东西也都是从政的事情,她年长李成八九岁,李成继位时不过八岁,若是旁人有她这样的能力和地位,绝对会谋反自己当皇帝。可以说,李成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容易,要是没有李言,他早就死在别人的刀下了。而李言之所以退出皇城不再掌权,全是为了凌霜。她同凌赢成婚后多年未有子嗣,好容易才有了凌霜,为了自保选择了搬出皇城。
苍无念胡思乱想的时候,明昭已经给凌霜讲完了一个故事。苍无念隔着屏风看不清明昭的脸,就扒着屏风的边偷瞄,却只看到她身上佩戴的一支玉镯,就被凌霜的拐杖打了两下:“苍无念,你在干什么?”
“我在……练习我的臂力。”苍无念笑了笑,见凌霜没有追究才松了口气,忽然想起那支玉镯的颜色和料子、大小都很像云陌身上的玉佩,斟酌再三,还是问了出了,“有一事想要请教明先生,您的镯子可是出自宫中玉器坊的雕玉师之手?”
明昭愣了一下,说道:“苍公子好眼力,确实如此。”
“那不知明先生可认识玉器坊一位名唤云陌的雕玉师?”苍无念问完之后,咽了咽口水,他要是猜错了,后果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认得。”明昭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决心了才回答的,“他是我的前夫。”
凌霜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昭,又看了看苍无念,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师父……你你你……成过亲?”
“三年前的事情了,我那年才十四,我那个酒鬼爹爹为了钱把我嫁给了云家的独子,也就是云陌。”明昭看着手里茶碗冒热气,不由得叹了口气,“云陌那年也才十五,他们家世代是雕玉师,他也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一年前我以无子为名和他和离了,才来了京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先生和云公子应当是有情的。”苍无念变得严肃起来,“既然这样,不如把话说清楚,您们二人身上都还带着一块玉石上下来的东西,若是说不清楚,有一天被人知道了,可就是名声不好了。”
“我早就同他说过了,就在他进入玉器坊的第二天。”明昭抬眼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眸深邃,无法琢磨,“他的意思很明确,要与我再成亲,他会好好待我。”
“那师父意下如何?”半天没说话的凌霜开口了,“师父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才是。”
明昭不语,凌霜和苍无念对看一眼,退出了书房。出了书房,两人都没说话,因为心里都有事。因为所处的环境和阅历不一样,两人的想法并不相通。
凌霜独自去了玉器坊,到玉器坊时,云陌正在雕刻一块翡翠,见了凌霜,连忙行礼:“下官见过郡主。”
云陌是知道明昭是凌霜的师父的,他也曾从公主府的下人口中打探过明昭的消息。他当年醉心于雕刻,冷落了明昭,他知道明昭想要什么。她想要的,不是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当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生活。可他给不了她。明昭之所以在公主府授课,是因为她之前染了病,落了病根,身体不好。而他去了皇宫为皇帝做事,是没法离开的,除非他能求得一道卸任的圣旨,否则他就会和师父一样,一辈子被困在这玉器坊。
“云公子,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对师父,是不是真心的?”
云陌点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凌霜虽然不解他到底同明昭说了什么,但既然明昭愿意等他,她也不好说什么。
“郡主,陛下传您跟苍小郎君进宫。”小丫头金铃跑了过来,“苍小郎君已经在门口的马车上等着了。”
凌霜告辞离开,出门上了马车,一上车苍无念就开口了:“郡主来找何人?”
“玉器坊雕玉师,云陌。”凌霜侧着头看着苍无念,“怎么,我去见什么人还需要和你报备?”
苍无念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凌霜:“我觉得我不比云陌生得差。”
“确实不错,比云陌差那么一点吧。”凌霜笑了,指着苍无念两颊通红的脸,“这样更好看了!”
苍无念也扑哧一声笑了,两人说话的时候,马车已经过了皇城外的护城河,进入了皇城。
皇宫书阁
书阁是李成处理政事的书房,二人进了宫,李成身边的宦官杨公公杨少文就把二人带去了书阁。李成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太久没见棹他们进宫吃晚饭。
“岁明姐姐!”李成的长女,许安公主李悦站在皇后亲寝宫的台阶上大声喊着才进宫殿门的凌霜。李悦今年才两岁多,话说得还不是很清楚,虽然见凌霜的次数不多,凌霜又是个冷性子,可她还是不改热情,每次都黏着凌霜,连皇后许延都说她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凌霜走到许延年前,先行了礼,才对李悦说道:“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大喊大叫地像什么样?”
李悦不说话,只看着凌霜笑,伸手抱住了凌霜的腿。凌霜没办法,只能拉起她的手,三人一起进了房间。
可正是谁也没想到,就是李悦这一举动,才救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