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被害人》苦木呃

2、鱼缸中（二）

　　鱼缸砸在了地上，水花飞溅，缸中的两条半月斗鱼在地上翻腾着，瑰丽的尾鳍如同凋零的玫瑰，渐渐枯萎，却依旧在枝头挺立……
　　鱼缸碎了，他的梦也醒了。
　　秦帆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息，伸手在黑夜中摸索灯开关，“啪嗒”一声，灯亮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转眼，左手边有一个鱼缸，里面有一只半月斗鱼真优雅地转动，翩翩起舞，仿佛在炫耀它那月白色的尾鳍……
　　秦帆的眼神呆滞住了，缓缓地向窗外望去，天已三分鱼肚白……
　　不知不觉，窗外的水汽已往窗内翻涌，绿色的水藻在室内的白墙上蔓延，秦帆紧紧抱住了头，发出了哀嚎，就如同脑子里卡进了一根犀利的鱼骨一样……
　　他的眼睛眩晕起来，四周的世界分成了两个幻影，缸中的鱼也成了两条——他们厮杀游荡起来，鳞片纷飞，血液飞溅……
　　“我的脑袋，脑袋好痛……”秦帆呻吟起来，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她和另一个人坐在车的后座，车快速向前驶来……
　　“嘶”的一声，车的零件纷飞，血肉也飞溅开来；四周充满了惨绝人寰的叫声，而他戴上了他的黑帽，渐渐离开了这个世界……
　　“秦先生，秦先生！”四周充满了叫唤声。
　　而他慢慢地在漫无天日水中下沉，四周越来越暗，而他却已无力挣扎。他渐渐闭上了眼任凭自己的身躯浮游——四周没有一条鱼，四周，却漂浮着黑压压的尸体……
　　突然，他们在他的身旁游动起来，他们血红的眼睛睁开，他们的鳞片纷飞，他们开始发出犀利的噪音，他们甚至开始莽撞厚重的玻璃……
　　秦帆的眼睛突然猛地睁开了：我，在鱼缸里……
　　他开始拼命挣扎，手不停地划动，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浓，水灌进了他的鼻腔，藻爬上了他的内脏……他依稀觉得自己要死了，也许他已经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死的过程是那么痛苦，他……
　　他小时候一直以为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那个十岁的午后，他依旧那样认为。
　　他从来没有向他的父母道歉过，他也许压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既然每天吵架都嚷嚷着要去死，那就让他们如愿吧！
　　于是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在那个人来人往的路口，在那件漆黑地如一二点钟的夜的斗篷下，他露面了。
　　他已经忘了父母那惊恐的眼神，也忘了那血迹是怎么飞溅的，他只隐约记得当时全家人都围着安慰他，可他却沉默不语——大家都以为他伤心过度了，他觉得他自己已经麻木了。
　　谁又能想到，真正的凶手，藏在被害人的背后呢……
　　突然，一个鱼钩渐渐沉到了水底，秦帆又感觉到了希望，便一口咬住了鱼钩。巨大的牵引力将他甩出了水面，他此时已顾不上什么嘴唇的撕裂了，他正沉溺在一种新的喜悦与惊恐当中……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沉闷却又愤怒的声音在呼嚎：“你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现在轮到你了……”
　　秦帆，醒了。
　　他支棱起身来，发现周尹正在他的身旁睡着了，正轻轻地呢喃什么。秦帆凑近了听，却依稀只听到“a”的字音，却不能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秦帆猛的一转头，发现身边的鱼缸已经不见了，他长长地输出了一口气，正想让心情放松下来，猛然发现鱼缸来到了右手边！
　　再看，缸中有两条半月斗鱼！
　　秦帆惊了，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两条！
　　斗鱼正在憩息着，缸的底部却散落着鳞片和杂絮，缸里的水十分浑浊，这好像是酣战后的冷静，抑或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不语……
　　他又扶起了脑袋，可这次他却不能让自己晕倒了，那个渗人的梦境，那个深不见底的水缸，那缸堆积如山的尸体……
　　“秦帆？秦帆，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