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被害人》苦木呃

1、鱼缸中（一）

　　“你知道我觉得我身边的人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鱼。”
　　“鱼？”
　　“对，他们太像鱼了：他们的鳃不停地翕动，他们的鳍左右摇摆，他们的口里冒出了一个又一个泡沫……哦，说真的，他们真的太像了！”
　　“那你觉得自己像什么呢？”
　　“我觉得我还是人，有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就我一个人了，我在这四周压抑的水里闷的难受，可惜我还是没有长出鳃，长出鳍，也没有学会冒泡……我觉得我与身边的人——哦不，鱼，格格不入……”
　　心理医师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讥讽的冷笑。他拿起钢笔，在纸上潇洒地签了个大字，“你没病，但你适合编故事，”医师签好了字，把表格递给他，“出门右手边把表格交给护士，请吧。”
　　……
　　他又被赶出来了。一出了那四周墙壁干净的不长一点水藻的就诊室，他就觉得肺被压的难受。
　　他戴上了帽子，拉上了拉链，他的身子在宽大的黑色雨衣下显得更驼了些。四周开始下雨了，路上的行人开始消失了，他也隐匿在雨中，只有微微几声咳嗽证明他还存在着……
　　……
　　“我先失去了呼吸科看肺，但他们说我的肺非常的健康，并推荐我去看看神经内科，说这可能是脑内问题——但我去看了之后，那医生说你的脑子情况良好，却怀疑是我的精神不正常，于是让我去看心理科——可是心理科的医生却对我不屑一顾……”
　　“可是你看着确实也不像个神经病啊。”周尹拿出一包咖啡粉，冲了包咖啡。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正常的，”秦帆一手托着腮嘟囔道，“可是有时候又……”
　　“这不是很正……啊，我呸呸，烫，烫！”周尹的咖啡撒了半地。
　　“我现在看着确实挺正常，”秦帆叹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疯狂起来。”
　　“但你不觉得，你的逻辑里存在一定的谬误吗：你明知道自己会发疯，却又为什么会觉得别人像鱼呢？”
　　“我不知道——我也许本来是知道的，可是后来又渐渐忘了，渐渐忘光了……我到底该说……算了算了，不说了。”
　　秦帆抱起了书包，快步走出门去……
　　“喂，用不用那么急的啊！等我咖啡喝完再去上学会迟到啊？真的是，咳，咳……”周尹再一次呛了一口咖啡……
　　……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他一出门，天就开始下雨了。
　　天的颜色那么的惨淡，就和她……就和她几年前的脸色一样。
　　奇怪，她几年前的脸色是怎样的？
　　她，她又是谁？
　　“我想不起来了，呃啊……”秦帆抱着头，表情狰狞。
　　“秦帆？你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秦帆？秦帆！”
　　他倒在了一篇烟雨之中。
　　……
　　阳光溢进了病房，他醒了。
　　绿叶摩挲着玻璃，发出窸窣响声。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秦帆？你醒了。快来，吃早饭！”周尹挥舞着他手中的早餐袋，“你猜猜是什么？你最爱的灌汤小笼包哦。”
　　秦帆按了按太阳穴：“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一天吧，”周尹想了一会儿，“别说这些了，快来吃小笼包吧。”
　　“我……为什么会晕倒啊？”秦帆不理会他的话语，独自喃喃道。
　　“医生说你可能是受了比较严重的精神刺激，突发晕厥了。医生说没什么外伤，就是让你好好休息，”周尹如实回答他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秦帆回想着，“我当时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身影，当我想让她变清晰时，她就不见了……”
　　“她，哪个她？”
　　“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她当时手中，捧着一个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