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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杀人犯的酒(一) ...

  •   “在这里面我们检验出大量的γ-羟基丁酸物质,与顾纪姜体内一致。”
      “涵养”这种东西放在水里无色无味,根本无法凭借身体感官识别出来,而自己最常用的物品,也没有人对它不放心。
      “而在当天,你曾出现在顾纪姜的办公室,期间你有充分的时间完成下毒这一行为。”
      “你们警察办案都不需要讲究点儿证据吗?”邹进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怀疑司法部门的公正性。”
      “证据,”孙尚言一笑,“是有的。”
      孙尚言端起保温杯到了嘴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放下,“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的谨慎,其实你给顾纪姜下的药量足够致死,只不过你还是不放心,要上双保险。”
      在顾纪姜的车祸现场,顾纪姜所开的车的刹车被人动过手脚,这才导致刹车失灵,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车辆,而撞上宋焱丢失的肇事车,只不过那时顾纪姜很有可能已经神志不清,踩没踩刹车还未可知。
      “你不光找了一台主人遗忘良久的车辆作为肇事车,还自己亲手上阵迫害了顾纪姜的刹车。”
      “而无论是顾纪姜所在的小区,还是你们楼下的地下车库都安保甚严,所以你只能铤而走险自己动手。”
      “可是你真的太大意了,你是不是觉得把作案工具随手扔进小区的垃圾桶里,就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那把擦得干干净净,缠满胶带的钳子,就像是不打自招一样,生怕我们发现不了这样一件工具。”
      整个刑侦队将那几天的监控翻了个遍,终于找见了邹进鬼鬼祟祟在垃圾桶转悠的影像,本来时间过去这么久,已经不报任何希望能找到,没想到小区里又喜爱捡拾废品的爷爷奶奶。
      一个被缠的结实的钳子,它也是能卖钱的铁,而一般这种铁质废品的待遇是和纸质废品的待遇不一样的,它不占地,还不容易凑得太多。
      况且这上面又缠着东西,小区里的奶奶便将它收进袋子里,等到铁制品攒的多了,正好能遮住些,又能多卖些钱。
      这倒方便了刑警队,轻而易举的拿回了物证,而这上面除了老太太的指纹并没有邹进的痕迹。
      这更是一定程度的此地无银。
      “再者就是你出入夜店的事情,”孙尚言继续道:“我们查了所有监控,你,孙尚言,在你购买“涵养”之后,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你口中所说的夜店酒吧,甚至是KTV等娱乐场所,所以你说你的药是什么时候用掉了?!”
      “还有那边,李守连已经招了,”孙尚言此刻的动作和方才邹进普及酒吧夜店“捡尸”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你拿人家顶锅的计划失败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跑不了了。”

      灰色的水泥墙放在繁华大街上总有一种复古情调,搭着叫卖声与薄雾般的水汽,十足的烟火气息。
      而当这一抹色彩出现在城郊,绿植稀疏的地带,就很好的展现了它本身阴郁的特质。
      灰色中间横亘的两扇黑色铁门,像是将一切罪恶扼杀于此的黑色令牌,又像是施了法咒的重色屏障,将一切黑暗终了于此。
      这里静得只能听见几声鸟叫。
      “李叔,”褚冉从包里掏出几盒药,和一些日常用品,“这些是冯姨托我带来的。”
      “她怎么样了……”几日不见李守连本就不见几根黑发的头发白得彻底,显得更加苍老。
      “冯姨说她都好,还嘱咐您不要记挂家里。”褚冉揪着自己的衣角,尽力露出一个符合时宜的笑。
      “怎么可能都好呢……”李守连叹了口气,“她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出了这些事,家里那些亲戚朋友会不会找她麻烦……我……”
      “李叔!”李守连说着说着突然一头栽了下去,吓得褚冉连忙起身,“你怎么了!李叔!”
      “快来人啊!快叫救护车!”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着整个空间,手术里跑进跑出的护士,似乎在提醒着眼前的紧急。
      “谁是病人家属?”小护士跑出来,冲着褚冉一群人喊。
      “我是……”褚冉掺着冯娟起来,担心惧怕席卷着冯娟被病魔折磨的身躯,整个人几有些站不住。
      “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家属签字。”
      小护士将纸笔递过去,指了指需要签字的地方。
      冯娟颤颤巍巍的签完了字,还没等问上几句,小护士就跑没了影儿。
      “老李他……老李他会不会有事啊……”冯娟双手搓在一起,因为高度紧张,整双手都无法弯曲,只能一个劲儿的搓着,希望能尽快缓过来。
      “没……”褚冉刚要开口安慰,就被身边的许佑闻点了一下,褚冉望过去,只见许佑闻对着她摇了摇头。
      褚冉只能将冯娟的手握在手里,帮着她一起缓解手上的麻木,期望以此,让她感受到一丝安慰。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凌迟,外面的人并不比手术台上的人轻松。
      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光亮,医生出来时,冯娟踉跄着冲到医生身前,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怎么样……医生……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医生摇了摇头,“病人颌面部多联系感染,因为治疗不及时,导致病情恶化,很遗憾,请节哀。”
      医生的眼眶有些泛红,见家属没什么询问,才默默离开。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突然就不行了……”冯娟抓着褚冉的手,“姑娘,他们是不是弄错了,你去帮我问问好不好,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手术室里传来轮子磨击地面的声音,一床白布将人蒙的彻底,冯娟还没走到跟前,整个人就突然没了力气,最后倒在褚冉怀里。

      后来褚冉再见到冯娟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冯娟单薄的身躯撑不起旧日的棉衣,唇间看不出一丝血色,眼睛也凹陷下去,说起话也是有气无力。
      听冯娟说,李守连的病源于他的牙痛病,深龋引起的牙髓炎,日积月累发展成了颌面部多联系感染,加之耽于治疗,甚至是未曾治疗,最终成了他的夺命符。
      冯娟送来了一笔钱,并给褚冉深鞠了一躬,“前些天老李的工钱发下来了,家里的外账还得差不多了,这是剩下的钱。”
      冯娟说话时间稍长一些,就要停下来歇歇,等到有些力气,才又重新开口,“老李从别人那里听说你和那天的小曹都是警察,驴脾气就上来了,脑子一热就上你家砸了个稀巴烂。”
      “老李的性子其实很好,只不过生活逼得他像换了个人,我代他向你赔罪。”
      长期和一类人交流不顺,甚至被人忽略欺骗,终究会对他们失去信心,甚至产生厌恶心理,如恶恶臭。
      扮作友人之子的欺骗,便像是引爆这一切的导火索,促使着李守连宣泄多年积压在心中的不满。
      冯娟说完便要下跪,好在褚冉眼疾手快,“冯姨,你不用这样的,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我不怪李叔的。”
      褚冉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将钱放回冯娟的包里,“要赔罪也是该我赔罪才是,只希望您能原谅我就好。”

      第二天一早,市局门口多了一个厚信封,里面装着一封信,和昨日推来推去的现金。
      后来褚冉打听许久,才知道那天冯娟来过市局,就回了茯川老家,褚冉听说许佑闻有同学在茯川派出所工作,便托他打听一番。
      才知道冯娟在回老家之后,将亲戚朋友的钱都还清,在家里喝了农药自杀了,邻居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好几天。
      褚冉请了个长假,去了茯川一趟,用冯娟留下的钱,给她们家的人都立了墓碑,剩下的钱,买了纸钱一类的冥物,一齐烧了过去。
      褚冉也不知道李守连的亲戚逢年过节会不会为他们扫墓填坟,荒山上无人照料的坟茔,也无人可以托付。
      燃烧的火焰不时钻出几片残灰,悠悠扬扬飘向天空,最后消失在蔚蓝色的上空。

      城市里多轨并行,有人在五点准时下班,约上三五好友,清吧小聚。有人熬夜加班,午夜散场。临江的夜生活从午夜到凌晨,都不乏人潮。
      丰源区的一家高档酒店里,在凌晨时分,迎来了一众警车,警戒线迅速将看热闹的人群阻挡在外,却拦不住楼上探出窗子的道道目光。
      女子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未卸的妆容禁锢在脸上,残存着鲜艳的唇色,让人有种唇角微翘,安然熟睡的错觉。
      身下破碎的玻璃碎片,刺破光白的胴体,贪婪地吮吸着流淌出来的红汁,不知何处汹涌溢出的锈红浸透了整张草皮,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妖冶之花,肆无忌惮地吟唱着通往忘川的引路曲。
      警戒线外,瞿传业的面色比里面的女尸好不了多少,许佑闻还未走到跟前,一阵疾风略过,下一秒,瞿传业就被打翻在地。
      “小花!”许烨连忙跑过去想要将人拉开,“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花时景像是杀疯了的豹子,反手将许烨隔出去,骑在瞿传业的身上,拳头落在各处,只能听见瞿传业的哀嚎和花时景粗重的喘息。
      “花时景!”许佑闻一个箭步上去,将花时景制住,许烨见状连忙将瞿传业拉走,倒不是为了瞿传业,只是这样打下去,花时景不知道要受到什么处分。
      “你冷静点!”许佑闻将人拖到墙角,紧紧制住他,生怕他再冲动做些什么。
      花时景突然没了力气,强忍着的眼泪也终于在此刻决堤,“许队……”花时景声音嘶哑得厉害,“我姐死了……”

      在花时景出生之前,他的父亲花亦然曾和初恋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当时年纪小,双方父母并不同意两个人的婚姻,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孝义难全,谁也无法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去寻短见,一双爱侣自此也就此妥协,被迫分道扬镳。
      而当时花亦然并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已经怀孕,还背着所有人生下了一个女孩。
      花时景遇上她时还在上初中,花时景初中时个子低低的,又生的纤细秀气,周围人总说他是娘娘腔。
      男同学将他当做彰显雄性气息的参照物,似乎只有将他踩在脚下,才能彻底与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割裂开来,成为名副其实的男子汉。
      女同学也将他视作洪水猛兽,生怕与他走得近些,亦成了众人耻笑的焦点。
      那一年她大三,正巧到他的学校来考察电子设备的安装使用情况以及网络的维护。
      在回家的路上正巧看见巷子里被欺负的花时景,一个工具箱扔过去,将几个学生吓得跑进了巷子。
      “你没事吧?”那时花时景第一次见她,那时的她喜欢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总带着一缕不知是什么花草的香气。
      “我没事。”花时景将身上的脚印泥土拍干净,闷声道了谢,顶着红红的眼圈往巷子外走。
      “欸,”女孩将工具箱捡起来,“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啊。”
      谁知花时景听完后,小跑了起来。
      女孩个子很高,有一米七,没几步就捉住了短腿的花时景,“都说让你等等我了,”女孩捏了捏花时景绵软可爱的脸颊,“陪我去吃冰。”
      到了快餐店,女孩给自己点了个圣代,花时景却是一份儿童套餐。
      花时景满是戒备的看着女孩,犹豫道:“你……是不是人贩子啊……”
      女孩“扑哧”笑了起来,“你见过这么美丽善良的人贩子嘛,”又凑近了些道:“小心汉堡里有迷药哦。”
      吓得花时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跳下椅子就要逃跑。
      “你这小孩儿。”女孩将东西迅速装到袋子里,追了上去。
      直到送到了家门口,才将装着套餐的袋子塞进他书包,“回家吃吧,就算晕倒也没人拐你。”
      正巧花时景遇上了下班回家的父亲,忙小跑过去,藏在花亦然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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