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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月记事 ...

  •   十月一日_国庆,无樱

      我放弃了MP3,放弃了Discman,却抱着一部老旧的Walkman和一卡车自己从电脑上录下来的磁带坐上开往无樱的列车。妈妈一路唠唠叨叨,说我有毛病,居然放弃了零食而情愿背一大堆不必要的东西。可突如其来的怀旧和触动,就认定了,解不开的结。这大概又是处女座该死的病征。
      磁带转动低喑的摩擦声和音乐和车轮碾过铁轨的声响混在一块儿,这就是回忆中的童年。从前,幼儿园、小学,就已经喜欢像这样扛上一堆能力范围内的磁带和零食,每到假期,登上人挤人的列车,往返在无樱与广州之间。穿入山洞的昏暗是淡淡的香气,自车厢内来往的小车中逸出,惹得人垂涎三尺。忘了多久没吃上列车中的茶叶蛋。社会进步了,茶叶蛋却不能吃了。都说车上的东西不知道是否卫生。我就很纳闷。小时抵抗力那么差死不了,如今吃个茶叶蛋反倒顾忌多多。
      火车进站。
      终于又回到无樱。
      终于在无樱饮上无樱的红茶,呼吸到无樱新鲜的空气,看到一切熟悉的东西。
      这里的天空特别明朗,星星特别闪亮特别密集。
      外婆家门前的玉兰花开得盛,一朵朵含苞,一朵朵烈绽,一朵朵凋零。这棵树很老很老,树干很粗壮,树冠撑得很开。已算是深秋了吧。狂风猎杀那些老衰的树叶,卷起落花似飞雪。果然多读诗词人也会变得伤春悲秋。
      扑到外婆怀里,她如从前一样捏捏我的手腕,笑着说:“怎么这么瘦。”
      我说:“不瘦了。”
      她问:“那有没有超重?”
      我答:“没有。”
      她笑:“没有就行,今晚婆婆给你炖排骨吃。”
      然后全家人便张罗着洗澡,做饭。茶场的人家仍旧喜欢烧柴火做饭煲水。很轻很淡的炊烟从烟囱直直往天上升,上帝在迎接。不时狂乱奔来的秋风吹断了青烟的天堂之路,它们没有方向地灰飞烟灭。
      外婆做的炖排骨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鲜甜的清汤,嫩香的排骨,入口软软韧韧的肉香,有多少都能吃完。每次回无樱,总要胖上那么两三圈。外婆却依然笑吟吟地说:“婆婆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别饿瘦了。”
      无樱的秋天已经很冷,到了冬天就更甚。因而我很是喜欢这里的气候,冰冷是最舒适,呼出白白的暖湿之气,腾空殒灭,才能证明自己原来是生活的。
      很多事情需要证明,很多事情却不需证明,也无法证明。

      十月四日_水库

      今天一大清早被老爸揪起来,穿上运动装迷迷糊糊地一路小跑冲上东水库的坝顶。说是坝顶,其实是一座半高的山,已经无法想象当年模样的山丘。
      东水库三面环山,与西水库连通,但水更清更丽,上到大坝,人已经清醒了大半。经风一吹,眼前的景色一熏,完全醒过来了。深秋的云很淡很薄,弹指即破。太阳老晚老晚才会从大肚山的山腰上探头。那时晨雾还未散去,浓浓地罩在半空。望不透的水心小岛更是神秘。曾对它向往不已可老爸说他们从前常游泳到过那岛,得游上几个小时,岛上没什么,只是征服的心情挺不错。他们也曾在北江畅游,又谈起北江的蟹。可惜的是如今北江已不能再游,蟹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我总是遇不上最好的。

      十月五日_相公

      就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我站在一棵会飘散冷白色絮物的树下,遇到了那个差点成为我相公的男生。据说我们是那个指腹为婚。
      第一次见到他,心情是很轻松,因为根本不会想到我们竟会是传说中的指腹为婚。但那已成历史,他父母和我父母是新时代的新家长,思想怎么会如此落后捏?所谓指腹为婚,现在再说起,不过是打打趣儿罢了。只是他们笑成一片时,我们仍会稍稍红了脸,移开视线。
      艾叔叔也刚从深圳回来,特地带上一家子过来和我们一家子唠唠。
      爸爸让我喊艾叔叔,我喊了后悄悄问:他是不是姓爱新觉罗,然后是那个八旗子弟啊?妈妈横了我一眼:“犯什么病呢这是。”
      没犯病,我们就认识一个男生,是正黄旗的直系后代呢。不过好奇罢了。
      艾迪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身材看起来很标准,长得像他老妈,下巴尖尖的很秀气。只是他的手指特像艾叔叔,跟棵葱似的,看得我都嫉妒了。
      那些大人把我们晾在一旁,自顾自谈得是兴高采烈,苦了我们无话可谈。
      我装做很贤淑的样子坐着一语不发,其实只要我不说话就特像大家闺秀。
      而他的目光飘啊飘在石榴树和玉兰树间游游荡荡。
      最后是我扛不住了,叹了口气问:“艾迪生,你会弹钢琴吗?”
      他愣了一下,视线很缓很缓移了过来,忽而笑得肩头耸动:“你也觉得我应该叫爱迪生吗?虽然我真的很有天赋……”
      我说爱迪生了吗?忘。于是喃喃着:“啊,这个,是吧。”其实我觉得不太好笑。
      话匣子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才发现原来有很多可以谈。只可惜我刻意保持的形象就这么全毁了。
      后来越坐越近,更两人一起摊倒在草地上晒秋风。他笑道:“我们好像两块腊肉。”我骂:“你才是猪!”
      大人们看到两块腊肉,又打趣着笑开。这次视线不再移开,反而四目相对,呆看了一会儿,然而扭头干呕。我突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嫁给他,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
      他快走的时候,我们站在那棵会飘散冷白色絮物的树下。
      我说:“如果我没人要了,你得要我,怎么说我们都是订了娃娃亲的。”
      他笑了,说:“好呀,没人要就打电话给我,我用八人抬的大轿子来接你。”
      他握着我的手,在手心认真写下一串长长的数字,怪痒的。
      看着那黑乎乎的一串,我摇头:“不用那么多人抬,否则路人会以为新娘很胖很重,那可毁了我辛辛苦苦保持的形象。”
      他翻了个白眼,作晕倒装。
      树上很适时地飞散纷纷扬扬的絮儿。

      十月八日_郁闷的回归

      又开学了,心却收不回来认真听课,真讨厌。
      四周的空气那么压抑,没有了石榴树,没有了玉兰花肆意的馥郁。教室囚禁了我们。我很怀疑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谈什么培养学生的创新能力和综合素质。
      上着课,我突然拍桌而起:“受不了了——!”
      讲课讲得正兴奋的政治老师突然呆掉。所有人都盯着我看时,才发现自己大脑严重当机。于是捂着肚子大喊:“我好想吐——!”
      便冲出了教室。装病是我的拿手好戏,不出两秒就能用心理暗示把自己弄得面青唇紫,一副见风即散的林妹妹样。政治老师还很担心地问要不要去医院。
      才发现老师太好骗了,人要都是那么好骗就惨了。
      真压抑。

      十月二十二日_重阳祭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九九重阳夜。不在异乡,随处登高。感觉好像每过一个节就背一首诗啊……
      昨天晚上向爸妈胡扯了个谎,说留在同学的宿舍过夜。他们也没有大疑心,只随便问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应当松口气,心里却不能自已地失落。
      其实并非所说的乖巧,而是串通了一伙男生女生差不多十人,搭车去登山。昨晚晚修下课后,我们收拾行装悄悄潜出校门,坐上了公交车。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自是有点害怕,却又被一股极致的兴奋所混淆,让人理不清思绪的混乱。
      晕晕糊糊就到达了临近小镇。没想到那座所谓的山竟已有不少人在攀爬。是时夜已深,月半圆,悬在正空沉沉地睡。深秋的风在山间肆意疾飞,经这风一吹,大家顿时清爽了不少,跃跃欲试。
      那实在算不上是一座大山,但攀上爬下也要三、四个小时。本应宁静的夜热闹非凡。秒针正式踏入二十二日重阳节,我们分组的登山比赛也正式开始。山坡还算和缓,可惜了坡上柔弱的生命,就这样被践踏得体无完肤。山上,人算不上密密麻麻,却也不少。午夜,却兴致勃勃。
      辛辛苦苦登到半坡时,十分适时地滴起小雨,是夜风在呜咽。月依然睡得沉香,流动着四溢光华。虽说我已是组里爬得最慢那个,仍然比另组的人快上一点。奋力踩在山坡斜滑的泥土上,那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夜半腾起的轻雾笼着山顶,一片迷蒙。从未想过一座平时看起来如此平凡的山也会在漆黑和流光中闪出灵动之韵。
      大概过了差不多两小时,才顺利到达山顶。虽不及泰山“一览众山小”的磅礴,却也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气势。低头零星的灯光在山下闪烁。仰头,月亮仿佛伸手可触。突然之间,置身星辰之上月儿之下的幻觉让人一阵晕眩。这些快乐,却没能与安黎他们分享。可能我们之间曾经的快乐太多,多得漫溢,在也容不下更多。
      下山时,在半山腰,忽而不远处一片红光冲天,天际燎烧成猩红色,是太阳提前出来了么?眼前烈焰跳跃,如此真实,耳旁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嘶嘶的山火燃烧的声音,灿烂美丽。一时竟看得呆了。同学惊得急拽我。目中却只有一簇簇火红的花在盛开,像《幻城》里绽放的红莲。
      后来,他们说,我不停地往大火燃起的方向走,以为我被一场山火吓疯了。
      是吓疯了,一场近在咫尺的山火,冲动地想要迎上去壮美绚烂地燃烧。
      今早,我们几个人眼中布满红丝。不知为何,视野中挥之不去那些跳动的艳丽,差点就将我吞噬的疯狂。仿佛裤脚还是湿漉漉的,被雨水和轻霜晨露感染的水润。

      十月三十日_考完了

      高中第一次的大考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没有想象中的郑重。
      考得一团糟,确实糟得不能再糟。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的学习,每天昏昏沉沉地,看着一些有明媚句子的小说,却写下一篇阴郁的考场作文。语文别想及格了。
      莫名其妙地听到身旁是同学急切地讨论彼此的答案,又愤怒地制止这场自己发起的讨论。好像他们说的题目都没做过,一片仍是空白。
      小美又说我疯了,我想想也是。
      为什么要在我最正常的时候说我疯了呢?难道说我恰好与常人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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