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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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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浴室关门的声音响起,言漫终于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开了门,浴室里没有光,周宜漆把手机放在了客厅。
她踮着脚,把刚刚一起从浴室带出来的药放到桌面上,快速回去关上门。
下车后到公交车站的时候,水刚刚涨起来,她走得慢,裤子足够长,自然不会被刮伤。
之后便全程是周宜漆背着她,即便是因为水流变急,言漫下来自己走到这里的小小一段路,也是跟在后面踩在他经过的地方走。
完全没有一点伤痕。
可是周宜漆有没有受伤,言漫没有把握,他那样的人,即便受伤也不会说。
周宜漆洗完澡出来,看见桌面的药,不由转头,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他敲了下门。
“怎么啦?”她很快回应。
周宜漆想起下午那通电话,她问这三个字的时候,比现在温软许多。
确认她安全,他有点恍神,在这里有什么危险的。
最大的危险,不就站在这里么。
周宜漆说,“还要喝水吗?热的。”
刚刚进去洗澡之前,他突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有一大瓶预防停电用的矿泉水,重新倒进锅里烧开了,再进的浴室。
现在应该已经没那么烫了。
“好。”里头应了一声,门开了,伸出来一只透明的杯子。
这其实是他平常用来喝酒的,但这两年来,用的频率并不高。
送完水以后,周宜漆听见一声落锁,回身坐到了沙发上,挽起裤腿,一道长长的伤口从脚踝直直划到脚背,大约五六厘米的伤口,并不太深,破损的皮肤翻起,露出深红的内里。
是在回这里的路上,不知道是小刀,还是树枝,在迈步的一刹那插进鞋里。
幸好不是在背着人的时候,周宜漆拿起棉签,发现她没有用,皱了皱眉,走到门口低声问:“怎么没有用药?”
“没有受伤。”过了一会,女生才含含糊糊应了一句,声音软糯。
她睡着了?周宜漆放下手,回到沙发上继续涂药。
别人说什么就信,真是对他放心。
言漫是被香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面前冷清的书桌和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有点恍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周宜漆家里。
她竟然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中途隐隐约约听见有什么响动,可她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揉了揉酸痛发麻的手臂,言漫点亮手机,还有百分之13的电量,原来已经快11点了,怪不得精神好多了。
外面有脚步声,言漫惊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鸠占鹊巢”,忙站起来拉开门。
周宜漆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睛说:“煮了面,先吃点东西再睡。”
他怎么知道自己睡着了,言漫鼓了股脸颊,周宜漆已经回到厨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放到茶几上。
言漫其实很饿了,今天补了一天课,傍晚回来又奔波了这么久,折腾得够呛,那碗面就在跟前,她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可裙子下的身体空落落的,她不敢出去。
周宜漆端第二碗面出来的时候,看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双眼睛欲说还休。
一个念头闪过,周宜漆明白了她的困境,舌尖顶了顶腮,转身从沙发上递来一个装满东西的大塑料袋。
“刚刚雨小了,我下去买了点东西。”周宜漆说。
言漫回到书桌前,光团以手机电筒为源头发散出去,照亮了袋子里的东西。
矿泉水,面包,牛奶,零食...
有一包粉红色包装的东西被埋在中间,言漫翻出来,脸热了起来。
居然是卫生巾...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要备着...
然而下一秒,当她打开里面唯一一个单独用袋子装着东西的时候,彻底烧红了脸。
一套式样简洁的藕粉色内衣裤。
言漫一把揪住袋子开口,塑料袋刺啦一声响,手指碰到硬纸片的触感,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超市打的标签,上面一行小字,“夏季纯棉少女□□小熊内衣套装”。
!!!
谁来救救她呀呜呜呜...
今天一晚上,把十七年来的脸都给丢光了...
想象周宜漆去超市里面无表情买这些东西的模样,言漫想死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内心挣扎了一番,言漫认命,把衣服的标签摘掉穿上,拿上包装袋红着脸开了门。
她实在没有勇气去看他,低着头看着脚尖,一步步挪到了沙发上。
周宜漆已经吃好了,静静地坐在沙发里侧,目光瞥到她往客厅垃圾桶扔的袋子,想起刚刚超市收银员抬起头诧异的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回避这个尴尬的话题。
旁边微微陷进去,余光里她的腿白得发光,周宜漆的眼神暗了暗。
门开的时候,他已经尽量不去看,但惊鸿一瞥之下,少女宽松卫衣下两条腿细致白皙。
周宜漆想起去年红歌比赛,台上她也曾穿着这条裙子,而那时的他,为璀璨的光芒目眩神迷。
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宜漆目光上移,喉结滑了一下,她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卫衣。
他久久不说话,言漫吃完面,忍不住转头,看见靠在沙发一侧的他正灼灼望着自己,眼里似有暗流汹涌。
她心下一跳,拿着筷子不知所措。
窗外风雨停歇,室内一片安宁,寂静昏暗的环境催化着人心。
周宜漆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那些见不得人的绮念,但刚睡醒的她懵懵懂懂,长长的卷发散乱在两侧,有一种不自知的慵懒和朦胧。
他终于忍不住,直起腰,捂住她的眼睛。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男生手大,几乎把她大半张脸都挡了去,言漫一惊,忙丢下筷子去扳他的手。
“别动。”周宜漆微微叹息,“说点别的。”
“什么?”言漫不明白他的思维跳跃到哪里去了,周宜漆不说话,空气中只有重重的呼吸声。
电光火石之间,言漫突然明白了什么。
周宜漆!
她咬牙,盖在眼睛上的手越发滚烫,心中慌乱,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我...”
“刚刚那些东西你在哪里买的?”话一出口,言漫险些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宜漆看着真的一动不敢动的她,眸光微动,把漫长的过程略去,简短交代:“10点以后雨停了,附近有一家连锁超市正好在做社区物资援助。”
他迟疑了一下,解释:“超市没有女装。”
这个不需要补充!看不见东西,言漫有点紧张,脊背挺直。
“那,那你怎么会在公交站?”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这个疑惑了一晚上的问题。
说是巧合,她不信,但要装傻充愣理所应当地享受别人的好,她也做不到。
任何人都有被知晓付出的权利,无论对方接不接受。
周宜漆似乎没有想到她突然把时间线调回这么久之前,手指颤了颤,她此前的抗拒还历历在目。
背地里的觊觎不曾停止,但也不必让她因为这样的纠缠而害怕。
“碰巧而已。”话题转移得很有用,他平静下来,慢慢松开手。
言漫睁开眼睛,物理接近满分的人也有健忘的时候,下车前的那段通话记录还静静地躺在手机里,况且那时候全市公交车已经停止运行,哪里来的碰巧。
“我在万青商场兼职,你知道的。”周宜漆被她直勾勾看着,垂下眼睛坦白:“大雨不好走路,我只是顺便过去接你。”
头发被卷进卫衣狭窄衣领里,痒痒地撩拨着她的心,不明的情绪在激荡四散。
这样强烈的触动在之前似乎也有过一次,是什么时候呢?言漫歪着头,抓住瞬息而过的记忆碎片。
受这样的思绪驱使,不由自主地,言漫轻声问:“上次在办公室,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周宜漆安静下来,白色T恤在黑暗的环境中格外显眼,他抬眸,女孩子的神色有种小心翼翼的紧张。
“十月”背后的意义自不必说,她也不会傻到确认这个,他知道她想问的部分是什么,可说了这些细节,又有什么用呢。
他低声说:“你不用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言漫被心里那根弦牵动着,想要看见更多,他的真心。
窗外不知何时停了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鸣笛声,桌面上的手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样沉凝的气氛,适时耗尽了最后一点电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