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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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九刹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带了几分无奈与毫不意外的意味。
“我知你不是常人，我也知你所做非常事，可那又如何？我说过，除了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他就那么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有种至死不渝的守候与等待。
九刹看着地上宁戈投下来的阴影，忽然觉得，他好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
她突然想到六年以前，她带宁戈到求如山小屋，她说要他等着，她食了言，而他却守了一夜。
可他总归是要离开她的。
半晌，九刹终于抬眸，道：“好，既然如此，接下来你便跟在我身边。”
宁戈轻轻一叹，似是松了口气，但终归放心不下，踯躅一下道：“你回头，看看我。”
九刹当真转过身，只是眸中无悲无喜，目光平静，有种穿透一切事物之感。
那淡漠的目光像是一根利刺，刺得宁戈往后退了一步。他眼里希冀的光像一团正燃烧着的火焰，被冷水猛地浇灭，陡然黯淡。
他这一退，就给九刹让出了道，九刹自然而冷淡地经过他，不抬眼，走回自己的房间，干脆地合上门。
她已探知到李乘风渡劫出意外的缘由，只受仙辉而无仙骨，一番盘问下来，李乘风性子古怪，知情的伙计也不敢说，过去之事无从得知。若要找到症结所在，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命簿道：“你要用回溯镜？倒是个方法。”
回溯镜是司命创造的法器，无论仙妖人，只要取其心头血置于镜上，其过往皆可探知，灵力强大者甚至能扭转时空进入镜中。镜中一年，镜外一日。
至于宁戈，他凡人之躯，若九刹进入镜中，他亦无可奈何。况且镜内外时间不一样，届时九刹归来，镜外最多也不过几日。
九刹召出命簿，在它身上画下咒法，道了声“去”，命簿便化作一道光朝天界司命府邸而去。
李乘风的心头血，不是难事。
当夜九刹便用红莲伞再次来到长欢阁，长欢阁虽已立下结界，但阻不了九刹。
九刹径直探到亮着灯的房间，一脚踹开门，“李乘风，来，打一架。”
光照在九刹身上，她眸中亮起莹莹光点，整个人透着几分恣意与凌厉。
本应暴起动用术法的修士，此刻却怔愣在房中。
他维持着方才盘腿打坐的姿势，身形却微微颤抖，他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眼中隐隐爬上血丝。
李乘风几乎是哽咽道：“阿欢……”
气势汹汹的九刹反而愣了，“什么？”
李乘风瞬行至她面前，双手猛地握住她的肩，轻轻摇晃，口中呢喃“阿欢阿欢”，又骤地缩回手，生怕她是短暂的泡影，一触即散。
状若疯魔，行如癫狂，此等状态取心头血倒是更容易了。
九刹猛地出手，以风为刀，剜在他心口，红线般的血被吸入九刹掌心，他一声闷哼，缓缓低头，却仍不见怒色，反而欣喜道：“阿欢，你终于来杀我了……”
“你认错人了。”
九刹掌心一翻，皱眉封住他的穴位，扬手将其送回屋中，转身欲离去，却不想李乘风竟冲破了她的封印，疾步而来，反握过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抬到自己心口，颤抖道：“杀了我。”
九刹眉头皱得更紧，手肘反击在他胸口，顺势挣脱，一记手刀劈在他脖颈，李乘风脱力般栽倒。
“你这模样，不必我杀，过不了多久便要死了。”
扬手，李乘风便如纸片飞回屋中，大门自动砰的合上。
九刹抬起手腕，上面有被李乘风抓出的红色指印。
这得是多深的执念……
若不是助人渡劫能积攒功德，她九刹是不会帮这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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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镜悬浮在空中，发出银色亮光，李乘风殷红的心头血从九刹掌心飘向镜面，没入，镜面如水荡开涟漪。
再有几刻时间便能看到李乘风的过往了。
九刹这次没有食言，当真让宁戈呆在身边。
然而就在她放下手的那一瞬，手腕却落入了带有薄茧的掌心。
“你的手受伤了。”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腕，九刹缩了缩，他怕弄疼她，又捏住她的掌心。
九刹没像对李乘风那般。她侧过脸，垂眼道：“你放开我。”
宁戈不答话，拉过她，从包袱中取出药瓶，一手捏着她掌心，一手细细替她抹药。
他看得出那一圈青色的痕迹是指印。
宁戈这次没问。
眼眸有一片苦涩荡开，但更多的是心疼。
“够了。多谢。”似是耐不住那既冰凉又温热的触感，九刹缩回手，话语却仍旧冷淡。
回溯镜泛起光亮，李乘风的往事将浮现于镜中。
九刹步过去，只见光影模糊，她不由凑近，却觉一股巨大的吸力撕扯着她的魂魄，像咆哮的漩涡卷着她往内里而去。
“师父！师父……”
宁戈的急呼渐渐湮灭，魂魄刹那间被剥离出身体，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撕裂，白光淹没了她，她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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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发出刺耳的声音，九刹是被风声吵醒的。
睁开眼，环顾四周，面前一座古朴楼阁，周遭地面皆覆盖了雪，她发现，她脚下没有影子。
蹲下身抓一捧雪，手指直直穿过了雪，雪毫无反应。
九刹叹一口气，她这是以魂魄的状态被吸入了镜中。
本想着找出李乘风的症结再穿入对应的时间节点，不想竟直接被吸进来了。
此时应是十年前，但至于具体何时她也不知。
面前这座楼乃长欢客栈，竟看上去与十年后一模一样。
里面依稀传来争吵的声音，九刹飘入其中。
相较于十年后的冷清，此时的客栈一楼已坐满了人。
一个声音又尖又细，听上去颇为愤怒：“你们这客栈打杂的，手脚都这么笨吗？蠢货！”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娇小的女子，面若桃李，神情跋扈，身着紫色劲装，腰系囊袋，是修士的打扮，此时正坐在凳子上，桌上摆着几盘菜。
她对面是一个身材圆润的伙计，九刹觉得面熟，细细回忆，这应当是十年前的阿贵。
阿贵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面对那女子的咒骂只低头连声道歉：“对不起啊越姑娘，天气冷菜凉得快，小的也是一时疏忽忘了及时端上来……”
九刹是魂魄状态，暂且召不出命簿，只得飘在空中看。
那越姑娘是个蛮不讲理的，“啐！这菜都快冻成冰了，这样的东西还敢端上来，没长脑子的东西，该抽！”
说着从囊中取出长鞭，长鞭落地啪的一声响，那是带有十足灵力的一击，木质的地板都溅起飞屑，周遭修士惊奇地望过来。
一旁有和她一样打扮的修士暗暗拉住她，劝道：“黎儿，在外暴露实力不是好事。”
越黎儿却不以为然，依旧矜傲地对着阿贵，“你受我一鞭子好了。”
阿贵惊骇地望着她，长鞭朝他甩来，他来不及跑，抬手去挡，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火红的长鞭似一条毒蛇，却在扑向猎物时被捏住了七寸。
“天机峰的人，竟然连制热的符咒都不会画，笑话笑话！”
这声音听着极为豪放。李乘风捏着越黎儿的长鞭，仰头大笑。
此时的李乘风与十年后样貌一致，眉若长剑眸若星，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张扬与桀骜。
难以想象，这样的少年日后会成为古怪孤僻、状若疯魔的活死人。
越黎儿击穿了地板的长鞭，就这样被他毫无忌惮地捏在手里。
越黎儿又羞又怒，猛地往回拽鞭子，李乘风却一甩手，越黎儿一时没稳住，后背磕在桌沿上，狼狈至极。
李乘风啧啧摇头：“天机峰长老之女，不过如此。”
难怪如此娇纵跋扈，原来是宗门长老的女儿。
越黎儿来不及发作，她身旁的修士却发作了。
“李乘风，别以为你一剑动天地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若敢动我师妹，整个天机峰都饶不了你！”
“哦，原来打我要用整个天机峰啊……”李乘风作恍然状，特意拉长了语调，怎么气他们怎么来。
“你……”修士瞪着眼，指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弄我天机峰！此乃长欢客栈，我不与你动手，待到昆仑山下再与你算账！”
这修士到底还是比越黎儿强几分，但也就几分了。
“到昆仑？要打现在打便是了。”李乘风抱臂，状极随意，嗤笑一声，“莫不是怂了？”
越黎儿怒道：“切磋就切磋，谁怕你了……”
话未说完，空中忽然飞来一把菜刀，铮的落地，插.入地板，恰恰竖在李乘风脚下。
“吵什么吵！会不会说话！”
卷帘被猛地掀开，上面有被菜刀贯穿的破洞，一身材高挑的女子面带愠色，朝几人走来。
阿贵连忙迎接：“关掌柜的。”
她头发利落地挽起，黛眉高高上挑，凤眸中带有几分英气，不似修士用灵力护体穿着单薄，她身披大衣，不是华贵的布料。
乍一远看，倒和九刹有几分相像，但却少了九刹无形中带有的凌厉与威严气息。
她怒斥道：“一个个的，说要打架也没见着打，要打就出去，别在这扰我的清净！”
声音大且响亮，李乘风啧了声，揉了揉耳朵，用眼神指着脚边的菜刀，“掌柜的，我可帮了你的伙计，你如此凶狠，不好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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