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避的依恋》伪三无

24、第 24 章

　　楚未回过神来后，从轮椅上站起身蹦进了卧室，虽然在手术室冲过了澡，但这一身衣服总得换下来，血迹也要擦一擦。
　　幸好是夏天，楚未心里感慨。
　　单手撑起下半身把短裤脱掉，不算太困难的换掉了衣服。然而衣物摩擦了一下，胳膊肘上本已凝固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楚未探着手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压在伤口上，此时门铃声响起，他有些意外闻衍居然这么快就下来了。
　　楚未往门口蹦了过去，习惯性先低头看猫眼，没有人……
　　他攥紧了门把手，瞬间又是一身冷汗，幻觉？中午那个人？还是……
　　他回身从包里拿出电脑，连上监控，点到了十五分钟之前，一帧一帧放到监控里有人出现的时候。

　　闻衍推着他进了房间，闻衍一个人出门，然后，然后，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
　　鼠标被楚未抓得发出“咔”的一声。
　　是中午那个人，带着墨镜和口罩，先是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似乎是发觉指纹锁并不好打开，恶作剧一般按了下门铃跑开了。
　　楚未截下人像，保存到手机上，不知道是该紧张还是该松一口气。
　　他盯着图片良久，犹豫要不要现在报警，不过人已经走了，即便现在报警也抓不到人，而且，闻衍应该一会儿就会过来……
　　门铃声又一次响起，楚未反射性抖了一下，深呼吸几次稳了稳心神，蹦着过去看猫眼，这次是闻衍了。
　　还是先不报警了吧。

　　“师兄，”楚未吸了口气，“好香啊。”
　　“谢谢你的肯定，怎么没坐轮椅了？”闻衍用胳膊肘关上门。
　　“不太方便。”楚未想接过一个饭盒，被闻衍挡开了。
　　“不用，我忘了，应该拿个单拐的。”
　　“在家里也用不着。”
　　“有一个方便，正好我那个急诊的朋友下班会路过这儿，我让他捎一个吧。”
　　楚未：“不用麻烦了，师兄。”
　　“这有什么麻烦的，顺便的事，”闻衍看楚未还想说什么，“停，忘了刚刚说过的话了？不要总是推辞，有时候接受反而能让彼此更舒服。”
　　楚未被他的这个理论噎住了，没来得及多想，就被闻衍拉着在桌旁坐下了。
　　“先吃饭吧，这都几点了。”

　　楚未剥着虾看向闻衍，觉得现在这一幕多少有点儿怪异。
　　明明一个月以前自己单方面和他吵了一架，这一个月也几乎没有见面，但现在居然能够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在某种“内忧外患”的情景下，两个人这么待着，他竟然有一种怪异的安心。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嗯？”楚未慌忙转移视线，“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奇怪？”
　　楚未少见地将心中所想直接问了出来：“师兄你，一直都是，”他想了想，寻找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都是这么热心吗？”
　　“热心？”闻衍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是这么觉得的？”
　　楚未放下筷子，表情认真，词句却凌乱：“最近想了很多，之前，是我误会师兄了吗？上一次，我情绪太激动了……”
　　闻衍向后靠在椅背上，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一个好时机。
　　楚未意识到自己思绪的杂乱，垂下眼睑提了提嘴角：“算了，可能最近事情太多，有点儿不知所谓了，吃饭吧。”
　　“其实不算误会，”闻衍看着他勉强提起的嘴角，直觉现在告诉他实情会更好，“项目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实验室改项目书，还记得吗？”
　　楚未愣愣地点头。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在你的电脑上看项目书，中间你去取外卖了。”
　　楚未仍旧呆呆的。
　　“我本来是准备新建一个页面写批注的，点到首页之后，看到了，一些别的。”
　　“别的？”
　　闻衍看着他没说话，想等他自己反应过来，果然，楚未愣了一会儿后，眼神变得清明起来。
　　“云同步的……”
　　“嗯，云同步的《新雪》。”

　　楚未头一次被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戳出马甲，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看着闻衍发呆。
　　闻衍觉得对面人大概处于CPU完全烧坏的状态，继续解释到：“我是世间造孽人的书粉，从六年前开始就是，我觉得你大概不想被人看出来，就一直没说，但可能，还是表现得有些过分热情急切了。”

　　楚未在他说出“书粉、六年前”这几个字之后，瞬间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担心害怕倒是没有，更多的是尴尬窘迫，说出来的话更加不知所谓了。
　　“六年的书粉啊……难怪，呃，你论坛的名字是？”楚未内心扶额，在问什么啊。
　　“论坛名？”闻衍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问这个。
　　“不是，没什么，嗯，我应该谢谢你的，之前，呃……”
　　闻衍看着他手指在桌边都快画完一幅画了，很久之前见过的那几分可爱又流露了出来，自觉接过话头，笑着说：“论坛名字叫人类造孽日常，六年前注册的，你如果看书评的话应该会比较眼熟吧。”
　　“嗯，眼熟，”楚未找到了一个可以对话下去的条目，他的确经常看到这个名字，长评区和礼物区都很常见，他每次都会把读者的长评看完，这个ID的评论很多都能戳到他心里，又因为ID名称和自己的笔名很像，所以留了印象，此刻将两者联系到一起，慌乱之中莫名多了安慰。
　　“原来你就是人类造孽日常，那应该叫，大粉吗？”
　　闻衍被这个词弄笑了：“读者，普通读者而已。”
　　“谢谢……”楚未盯着盘子里的虾，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所以其实你之前不算完全误会，我的确是，怀着一些隐秘的想法的。”
　　楚未替自己的读者反驳：“这怎么算，”他抬头一下看进了闻衍专注的眼神里，又赶忙稍稍低头，“毕竟，是我允许你看我的电脑的，你也不是故意……”
　　两个人沉默下来，彼此都在整理着思绪，过了一会儿，楚未想到什么。
　　“所以，这次微博上的事，你也关注了吗？”
　　“嗯，当然。”
　　“那你，看出来了吧。”
　　闻衍本没打算说这件事，但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不如一起坦白。
　　“看出来了，但那个伤，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在接连的意外下，楚未对闻衍这句话已经不是很意外了。
　　“怎么感觉你知道好多……”
　　闻衍一下子紧张起来，担心又把敏感的薮猫吓走。
　　“也没有很多，就只有这件了，我也是意外知道的。”
　　楚未看着他瞬间的失措，自己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窘迫了，颇有一种“大家都很尴尬啊那没事了”的心态。
　　“你说吧，我没多想。”
　　闻衍放下心来，继续说：“我们第一次见，你以为是在老师家对吧。”
　　楚未茫然：“不是吗？”
　　“那是你第一次见我，我第一次见你，是那天的前一天晚上。”
　　“前一天？”楚未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那天是我回国的日子，飞机晚点了，出了机场已经深夜了，在回老师家的路上，看到你骑着摩托路过。”
　　“骑摩托，你也知道……”楚未喃喃，一下子被说出了太多自己以为是秘密的事情，听到这个他已经不那么惊讶了，觉得对面再说出点儿什么好像也可以接受。
　　“嗯，那天路况不好，你出了个小车祸，那个伤，我当时就看到了。”
　　楚未一时沉默：“……你在急诊有朋友，所以，这次的事情没有本院的人出来锤，也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是你，去说了什么吧。”
　　以楚未的智商猜到这个也不意外，闻衍点头承认。
　　“我估计，你大概不会专门找他们说这件事，就，自作主张。”
　　楚未手指一下下点在桌面上，突然接收了这么多事实，他已经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态度，或者说心态，来看待闻衍了。
　　闻衍看楚未虽然有点儿懵懵的，但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害怕，稍微放心了一些，觉得这个时机选择的还算恰当，他知道自己应该给楚未一些时间理清楚，默默收拾了碗筷。
　　“那，我先回去了，希望，你想好之后，我们还可以当朋友。”
　　楚未抬头看向他，外面的天空放晴了，阳光从闻衍背后的窗户里透进来，明明挡住了光，但光晕在他身上荡开，好像月亮一样，将太阳过分耀眼的光芒柔和地折射了过来。
　　“……好，谢谢师兄。”
　　闻衍端着碗盘指了指门口：“走了，你去休息吧，记得跟刘教授请假。”
　　“嗯。”楚未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门。

　　他在餐桌旁坐了一会儿，直到架着的腿开始发麻，才站起身蹦着去了卧室阳台。
　　懒人沙发的高度刚刚好，楚未仰靠在上面看着天际的光。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阴差阳错的，有人了解了这么多吗，不仅仅是了解，还帮自己收拾了烂摊子。
　　人类造孽日常，是为了看自己的小说专门注册的账号吧。
　　他点开APP，点进书评，翻找人类造孽日常发出的所有评论。
　　讨论剧情，讨论剧情，彩虹屁，扔礼物，扔礼物，扔礼物，讨论剧情……

　　[世间造孽人，想跟你交个朋友好难]

　　交朋友，吗？
　　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