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还是追妻火葬场了》沈清然

64、第六十四章

　　头上的兜帽遮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阴影之下浮儿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却幽幽传来了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抱歉。”
　　平平淡淡的两个字。
　　浮儿不解地望着他，事到如今，他向她道歉又能怎样？一切早已无法挽回了。
　　她不免讥讽道：“你在向一个将死之人祈求得到原谅？可笑至极。”
　　可沐泉殊却突然向她走来，他站在牢笼之外，那双纯粹如春水的蓝色眼眸静静地望向他，看起来似乎欲言又止。
　　约莫半晌过后，沐泉殊的喉结动了动，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倘若当年我遇到的人是你而不是主上，该多好。”
　　顾慎之救了他的命，他发过誓一辈子都要效忠追随于他，所以哪怕顾慎之让他死，他都会毫无怨言。
　　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个可以随意控制的傀儡一样，他只会麻木地听从主人的一切安排。
　　对他而言，浮儿是任务，她明明对他心存疑心，却还是无条件的接受了一直以来都被人视作怪物的他，还说要给他一个不需要再四处漂泊流浪的家。
　　沐泉殊轻轻仰起了头，“我放你走。”一句我对你早已一见钟情如鲠在喉说不出口，在浮生殿的那段时日里他就明白了她和裴陵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
　　他给不了她什么，甚至待在她身旁只会伤害她，所以他宁可就这样将她当做心中的神明，永远仰望着她，盼她平安。
　　浮儿一时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沐泉殊心里是怎样想的，然而正当沐泉殊要施咒打开封印锁时，他突然挨了一击被人打晕。
　　浮儿错愕地看着沐泉殊倒下，这才看清楚了站在他身后的那身霞红身影。
　　“林素婉？”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浮儿朝她撇了撇嘴。
　　林素婉亦是冷哼一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沐泉殊。
　　“敢跟魔君对着干，这家伙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和金竹那小子一样不知死活！”
　　他们的命都被死死地攥在了魔君的手中，纵使是金竹叛逃又如何？魔君迟早会处决了他那个叛徒。
　　一想到自己当初在密探司里被金竹下了药放跑了浮儿一行人，林素婉就觉得不爽，伸手上前掐住了浮儿的脖子。
　　她个头本就高挑，力气还大的惊人，轻轻松松地将浮儿提了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浮儿死死抓着林素婉的手，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正在此时，珩泽突然开口说话了。
　　“放下她，杀了她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林素婉的动作忽然一滞，她看了看一直缄默不言、面无表情的珩泽。
　　她当年在仙界还是仙娥的时候，与珩泽仙君的交集并不多，但对他的印象一向也不错，何况他还是魔君实现大业最重要的棋子，故而林素婉甩手将浮儿狠狠摔了出去。
　　“哼，你凭什么就认为杀了她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这狐狸精如此碍事，便是她一次次的阻挠我，我就是将她挫骨扬灰也不解气！”
　　浮儿抬手抹了抹自己唇角的血迹，想不到这家伙对她的怨念竟然会这么深。
　　珩泽仙君微抿嘴唇，朝林素婉说道：“情爱之事本就强求不得，你以为顾慎之想要毁灭整个沧澜之境，你们为他效力便能幸免一死么？”
　　打从一开始，顾慎之就想让所有人为旧世界的消亡陪葬。
　　林素婉一怔，似乎正在思考。
　　当初她堕入魔道来到密探司是为了寻找裴谨之的下落，其实直到顾慎之前去仙界之前林素婉都被蒙在鼓里，她并不知道顾慎之让他们寻找妖兽和神器的下落是为了什么。
　　但是上古苍龙的威力，绝对足以颠覆整个四界，到那时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可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她能做的只是顺从与接受。
　　林素婉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苦追寻，都换不来裴谨之的一颗真心。
　　最后，林素婉终于叹了口气，她平静地看着珩泽，只说了一句话，“没有人能阻止他的。”然后她就带着沐泉殊离开了牢房，再也没有回来。
　　裴陵自长生洞府出来后，就直奔魔宫。他当然知道顾慎之一直在寻找他，即便他可以躲在洞府之中，气急败坏的顾慎之未必不会拿浮儿他们的性命作为要挟。
　　因此顾慎之在魔宫之外见到裴陵的身影时，并不觉得意外，只要那狐妖在他手中，他就一定会来。
　　“终于又见面了，裴兄。”
　　裴陵看着一改往常儒雅模样的顾慎之，冷笑了一声，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四君子情比金坚，却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罢了。
　　“顾慎之，我不在乎你要做什么，现在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怎么能狠下心来杀害我师兄？”
　　梅长策是无辜的，倘若不是因为当了祐灵仙宗的掌门，或许就不会因为神器而招致杀身之祸，还是被最信任的人惨下杀手，在那一刻顾慎之该有多冷漠，梅长策又该有多绝望？
　　顾慎之的眼眸微微一垂，似乎觉得这一切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杀了他也不过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很简单。”顾慎之淡淡一笑，“我从来没把你们当成是挚友。”
　　当年的风花雪月，那是真正的顾慎之陪他们一同度过的。
　　他自从被珩泽重伤逐出师门后，就以游魂的姿态在大千世界漂泊了数千年，直到一日偶然之中附身在了顾慎之的身上，将他彻底取而代之。
　　那时候裴谨之他们的道行尚且算浅，再加上对顾慎之的信任，根本就没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而从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召唤上古苍龙创造一个真正一统的沧澜之境。
　　裴陵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当真是不可理喻，你既然执意一错再错下去，我也不会对你手软。”
　　正说着，裴陵御风而行，手握长剑直直向顾慎之冲去，谁料顾慎之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他挥手间，一个被光球包围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清那人模样后裴陵一顿，睁大了眼睛，急忙收回了长剑，“你！”裴陵怒斥道。
　　“你竟如此卑鄙！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又何必再扯上她？”
　　浮儿被顾慎之用传送法阵传送了过来，他将浮儿作为挡箭牌，就是想看看当年那个一心想要普度众生、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毁灭半个魔界的兰君上仙裴谨之，究竟有没有资格与自己一起统领往后的新世界。
　　如果就因为一个女人改变了当初济苍生的初心，那么这样软弱沉溺儿女情长的裴谨之就不配再活下去。
　　裴陵愤恨地瞪着顾慎之，他越是如此表现，顾慎之越是觉得有趣。
　　“好歹我们也曾是好友，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选择。兰君上仙裴谨之不是一向心怀天下么，你如此爱众生，那在你眼里，她算不算众生？倘若不算，我便杀了你悲悯的那些众生。倘若算，我便取走她身上这颗原本属于你的内丹。要她，还是救天下人，现在全由你来决定。 ”
　　裴陵没料到顾慎之竟要让他在天下人和浮儿之间做出抉择，他望向那光团之中的浮儿，却见她此时此刻也在望着自己。
　　他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然而浮儿却朝他淡然一笑。
　　被顾慎之抓来魔宫的时候她就很清楚了，像顾慎之这样奸诈的小人，不会轻易放过她和裴陵，他正是知道裴陵心软才会对他说这种话，但是无论裴陵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顾慎之都不会改变毁灭四界的目的。
　　这分明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裴陵手握长剑，他在犹豫，他的手亦在颤抖，顾慎之见状更是不屑地摇了摇头。
　　当年的裴谨之果真是变了，像他这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倒不如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新世界的诞生。
　　“看来你是下不了手了，那我只好……”
　　他正要离开之时，浮儿不知怎么冲破了光团的束缚，竟直直朝着裴陵冲了过去。
　　顾慎之与裴陵皆是一脸错愕，那一瞬，长剑刺入了她的腹部，浮儿蹙着眉头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钻心刺骨的疼，之后她便觉得没了知觉，浑身的灵力都在快速的流失，内丹自她胸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浮儿！”
　　裴陵惊呼一声，手中长剑落下，眼见着她不断地朝着地面下坠而去，裴陵急忙奔上前去将她揽入怀中。
　　浮儿一手捂着胸口，望着裴陵浅浅一笑。
　　“裴郎，我好冷，可你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
　　“你怎么能这么傻！”
　　他不会对她下手，可浮儿宁可死在裴陵的怀中也不想让他受制于顾慎之那个小人。
　　浮儿拼尽全力将自己的内丹逼出体内，然而那颗原本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内丹却在裴陵的面前一点点褪去颜色，换上了炽热的火红。
　　“我不爱这苍生，但我却爱有你在的这个世界。”
　　她这一生过得艰难坎坷，一生所求不过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当年爹娘没能给她，如今她也无法奢求，只求能换来那些和她一样在缝隙中苟且挣扎的人们一个能够看到希望和明天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烂文笔纯自娱自乐，尽量写到完结，下本继续写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