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36、隐娘

　　“兄长，当年可是你教我射箭的。”说完，皇帝拉开一张硬弓，随即箭矢“嗖——”地一声飞出，正中靶心。
　　陈溪勉力挽弓，好不容易射出一箭，却失了准头，连靶子都没沾上。
　　“哈哈哈。”皇帝在一旁笑了起来，随即又连射三箭，箭箭深入靶心。陈溪看着他，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起当年自己教他射箭时，自己也是轻轻松松就能射出好成绩，而这个三弟则是开弓都有点勉强。
　　“兄长，父皇以前可是总夸你箭术了得。”
　　“我不记得了。”陈溪有点落寞。
　　“兄长，那你还记得我们一起打猎吗？”
　　陈溪摇了摇头。
　　“你记得安阳公主吗？我们的姑姑，你常带我去她府上玩耍。”
　　陈溪又摇了摇头。
　　“曾先生？曾朗，曾明远先生？”
　　“可是荆西学派的曾先生？我竟然与他认识？”陈溪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
　　“嗯，是他。曾先生英年早逝。不过他的师弟，李修平，现在在朝中为官。”
　　“荆西大儒李贯之先生，我也敬仰已久，但未能有幸拜会。荆西泰斗王仲安老先生倒有幸见过一面。”陈溪一脸崇敬地说着。
　　“兄长，曾先生是你的老师，你以前常带着我去他家听讲。”
　　陈溪想，说到这，何不顺便打探一下隐娘的消息？于是，他手扶额，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果然，皇帝来了兴趣，问道：“兄长，可是想起什么？”
　　“唉，”陈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陛下，说来惭愧，我也不知为何，每次想到曾先生的著作，常常能想起个美丽的女郎站在一片鸢尾花丛间，貌若天仙，音容笑貌摄人心魄，时常也能在梦中相会，却不知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能这就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吧！”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忘不了她，”皇帝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也难怪，那样的倾城倾国之色，谁又能忘记？”
　　陈溪愣愣地看着皇帝，皇帝则得意地看着他，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颜如玉’！”

　　朱门紧闭。守门的太监看见是皇帝，才把沉重的宫门推开。进入一个院子后，不远又是一重宫门。守门的太监开了门，终于是到了一个紧闭着房门的殿前。殿门打开，穿过几重帘幕，陈溪终于见到了隐娘。时隔多年，她的容颜依旧华美。岁月不曾给她染上风霜，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尽管知道她貌美，但陈溪还是看得愣了神。
　　隐娘坐在窗前，一手捧着个绣绷，一手捏着绣花针，皇帝来了，她也不起身行礼，自顾自低头绣着一朵鸢尾花。
　　对此，皇帝也不责怪，喜气洋洋地坐到隐娘身边，说道：“隐娘，你看谁来了。”
　　隐娘瞥了皇帝一眼，接着抬头，当她看到陈溪时，突然整个人僵住了。绣花针刺破了手指，鲜血沁了出来，但她仿佛没有察觉。
　　“盛荣！？”过了好一会儿，隐娘才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这件事她真的不知情？陈溪有点疑惑。那皇帝是怎么知道《红尘侠女记》里的线索的？
　　“您是？”陈溪也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兄长，你的‘颜如玉’与朕的爱妃比如何？”皇帝搂住了隐娘。陈溪看到她的小腹已高高隆起，可能不久就要临盆。
　　陈溪做出一副惊愕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兄长，你可是想起什么？”皇帝用手帕拭去隐娘指间的血珠，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她那如玉的纤长手指，目光却是直直地锁着陈溪。
　　陈溪不说话，原地愣了一会，说道：“在下失态，多有唐突，还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你不认得我了？盛荣？我是隐娘啊？”隐娘好像有些着急了，想站起来，却被皇帝一把抱在了怀里。
　　“慢着点，小心我们的皇子。”皇帝对着怀里的美人轻声说道。
　　“是女儿。”隐娘白了皇帝一眼。
　　“好好好，是我们的文鸢公主。”

　　从隐娘处出来时，陈溪才注意到隐娘对着的那扇窗外引了活水，做成了一条小溪，两边栽着一丛丛的鸢尾。天气转冷，只剩零星的绿叶夹杂在黄叶中。
　　“唉，要真的生个女儿，我倒不舍得她死了。”走在路上，皇帝叹了口气说。
　　要是她有了儿子，你怕是活不长久，毕竟皇帝儿子比皇帝丈夫方便得多。陈溪想，你利用她夺权，过河便要拆桥。你把她当成棋子，说不定你自己早就进了她的算计。
　　“兄长，你那小说里，红尘侠女生了一个叫‘文鸢’的伶俐可爱女儿。”皇帝突然转换了话题。
　　“陛下恕罪。我本以为这些都是梦中事。”陈溪解释道。
　　“兄长，”皇帝笑眯眯地看着陈溪，说道，“你以前想纳了隐娘，想和她生个漂亮的女儿，你早早连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惜你求了那么多年，她竟然都没答应。”
　　陈溪有点脸红。当时他知道曾先生愿意把隐娘许配给自己，乐呵呵地去和隐娘说，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结果隐娘听完直接和他翻了脸。不过，这事情应该只有隐娘知道，他怎么也晓得？那天他倒是也在曾先生府上，难道是自己没注意到，让他也听了去？
　　“隐娘说给女儿起名叫做‘文鸢’时，我便觉得耳熟。后来我在姑姑那看到那本小说时，就想到了你。那侠女的脾气有几分像隐娘，她的居所和曾先生的故居布置也一样。” 皇帝笑眯眯地说着。他眯起眼睛时，眉眼和陈溪极其相似，但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阴毒。
　　陈溪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装傻充愣，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以为这些都只是梦境，没想到梦境也不全是虚境。”
　　“哈哈哈哈，兄长，”皇帝拍了拍陈溪的肩，“你写的花丛中颠鸾倒凤，溪流边巫山云雨，确实只是一场春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