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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庖厨 ...

  •   那之后,商辙每天都会给人间的上琰来信,满含着期待与热情。

      几天后,上琰去清平街为看商辙托地仙所找的房子,回去后,他将所看的房子的内部空间的设施都画了下来,并将图样给天上的商辙寄去。商辙看了,表示很满意。但当时,上琰去见那个屋主时,那个白面魁梧的男人曾说:“这是我一个好友的房子,他几年前乔迁去迦傩城了,房子留下来我给他照管。”

      男人又说:“你是桐荫学院的学生吗?上次寄居在这里的是几个桐荫学院的学生。”

      桐荫学院是清平街上这房子旁边的一所学院,也是上琰之前经过的那个学院。上琰说:“我不是,不过有打算入学。”

      上琰看见那屋子里,两个房间相对,有一个房间在阳面,阳光能每天照射进来,有一个房间在阴面,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宽大的书架,还有一张呈放笔墨纸砚的桌子,就没有别的什么陈设了。倒是阳面的那间屋子,除了床铺、桌子、柜子,还有一幅名贵的水墨画,在床的旁边,他看见有两个低矮的木箱并排摆在一起。他就随口问:“这是做什么的?”

      男人说:“不知道,可能是做床铺用的吧。上次这两间屋子好像住了七、八个人。”

      是了,这两个屋子都很大。

      阳面的屋子虽然能进阳光,且更宽敞,上琰却更心仪有书架的那个屋子,且那些书架上都摆放了书籍,令人陶然。

      出屋门走不几步就到庖屋,庖房里设备也都齐全,可以烹饪。上琰心想:不错,而且商辙向来喜欢阳光,阳面的屋子给他也很合适。只是……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使他难以满意。

      商辙问他与那屋主谈得怎么样了,里面的基础设施都试过没。

      上琰说只是匆匆看了看,未及详谈,也未试过。因为那日下午他还有事。

      上琰又问了商辙一些寄居所要担负的责任问题,商辙都弄清楚了,但因那个男人并非那屋子真正的所有者,上琰总心中难安。因为前日,他问过那个因上当去追责的寄居者,却收到消息说在中间卷了钱跑了的那人无迹可寻,连官府也追寻不到,只好作为一个警醒。令人叹惋。

      上琰将这些都告诉了商辙,也告诉了商辙那人并非屋子的所有者。

      商辙有些吃惊,问:“那房地契?这个得问问。”

      上琰说:“这个我问吧。你问问他是否可以减免一些寄居费,并免掉抵押物。”

      商辙显得有些为难,说:“寄居费我已经讲价钱讲到最低了,你若觉得还能谈的话,可以试试,也许还能争取一番。但寄居交易都需要抵押物的。”

      当日,上琰又去找了那个男人,预先看了一眼交易的合同,并将合同上的条款都告诉了商辙,商辙看了看,沉思了会儿,对其中几条提出了质疑,但上琰觉得问题不大,他只是难以接收抵押物一条,因当日他去见那个男人时,男人是从牙行馆里现取出来的,牙行馆就是那些牙子统一聚集的地方。所谓牙子,就是完行。据此,他便怀疑那男人是打着朋友名义出租房屋的牙子。

      然而,他更希望那个男人是出于朋友的义气帮远赴他乡的朋友代理这些。他也希望人间多点人情味与良善合法的事。但事情太多,他已赌不起了,也无法信任任何有纠纷可能的人。虽然任何人都有纠纷的可能,但他曾跟商辙说过,若是牙子,中间两头一撺掇,回头跑了,再无踪迹,要从真正的屋主手里租住房子才靠谱,因为即便到期屋主想耍赖,但终归房子在这儿,总跑不了他的,况且,长住一处,也可与屋主有所交流往来,正像人间烟火气息,阡陌相闻,伸手互助,是温情所在,而冷冰冰的牙行,又能指望什么呢?

      他又想到仙浅的事,凡仙浅所遭遇的事,他都知晓,她知晓仙浅独自跋涉千里与远在田郊的鼹鼠妖交易,以致于失魂丧胆,有危命之虞,却无补给之遇,这难道不哀在路遥地僻吗?因为路遥,再无熟人,独木难支;因为地僻,有屈难言,恐遭非命;归去之后,断绝往来,此事竟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们仍旧偏安一隅。或许会背负良心的不安吧,但也许会恶毒地咒诅仙浅早日丧命,因为他们所做过这桩亏心事,只要他们不传扬,也就只有仙浅知道了。不,不止仙浅,诸天列神皆看在眼目中。

      可怜的仙浅,她命已不似先时强盛了,惟愿她好自修行,或蒙恩能得绵长些。但思想再三,长命百岁又能如何呢?浑不若在世的每日有宁静安栖的生活,自得饱足,常常喜乐。

      那一天,自觉无聊的商辙在合华宫庖厨里鼓弄起馒头来。商辙说:“前几日,天兵们送来的食材快吃完了。我将许久前囤积下来的一些面都做成馒头、饼或馍。”

      可惜那边除了信件,没有什么可以与外界互通,不然他也不至于拘束至此。

      但凡世卑微之人,不是一向苦中作乐么?正像那天夜间,商辙给他寄来回想旧日欢聚时的画像,且不见愁苦。

      上琰曾跟商辙说:“我不太信靠得住那个人,不能立刻跟他签合同,且迟延几天,这日子我在清平街上看看可有其他可以寄居的房屋,我们货比三家。”商辙表示同意。

      不久,上琰寻来一些信息,都给商辙寄去,他让商辙联系这些屋主,做个初步了解,因为他实在没有精力一个个访问。

      这边下了愁苦的雨,寒冷的夜里雨声格外愁苦。

      转眼已到了露月了。上琰才发现自己法力在一点点流失,他才意识到自己劫期到了。不免感到哀叹,因为诸事压身,偏偏行将运进到最虚弱之时。

      这天,商辙给上琰寄来一些油酥,上琰予以称赞。随油酥来的,还有切碎的一袋葱末。

      上琰打开水镜,跟他聊了聊租住房屋的事,洽谈差不多之后,商辙问:“你要边做饭边和我说话吗?因为我现在也在做饭,感到一个人很无聊。”

      那天是一个阴天,很冷,上琰也感到冷,并且孤独,因为凛冬临近,法术渐失,他回天乏术,又无力抵御人间严寒与其它险情。此时,或许商辙能带给他些安慰。

      商辙仍然在合华宫的庖厨里捣鼓面食,只是水镜上仍然一片模糊不清。

      商辙说他在那边做大饼。商辙说:“我这个人喜欢做面食,但对炒菜什么的就一窍不通了。”

      恰好上琰也要准备午饭了,他煮了一些米饭,正准备做一份红烧豆腐,豆腐是他不久前买回来的。

      花在一切钢铁的夹缝间生存着,可知再艰险的环境,人用双手去创造活下去的条件,去努力幸福,努力希望。惟愿灭命的刀不要凭空砍来。

      上琰说:“我刚好嫌做面食麻烦,还得和面、揉面一系列的,我没那个耐心。但炒菜还行,炒菜只用先放油、再放菜、加盐,炒熟,盛起来,就完事了。”

      商辙说:“那刚好欸,以后我们一起住,我负责做面食,你负责炒菜怎么样?”

      上琰说:“可以。我昨天看见路边有人做香酱饼,他做饼的过程感觉好复杂,但做酱的还行,以后你可以做饼,我来准备酱,应该会很好吃。”

      商辙说:“可以啊。”

      都是有着这样的期待吧。但事物永远是在期待中才是最美好的。因为一朵花总难以开成它最完美的样子。

      他们就这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一边准备着中午的饭食,一边说着话。

      商辙说:“你记得加些葱花、姜、还有辣椒等调味料。”

      上琰笑道:“听起来不错,但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手法,一切的调味料其实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但其实,他那里并没有商辙所说的那些调味料,他所在的地方,也并没有商辙在合华宫那样完整的庖厨;况且,在身形转弱期间,他也并不能吃那些辛辣的调味料,恐怕会加速自己的衰弱。但他不敢说。再加之,在此地,他唯一希望食物维持生存,不像商辙在天上,有闲情逸致追求样式精致。

      商辙也笑着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商辙说:“我好久没吃过绿叶菜了。上次天兵送来一些菜,但没有带叶的。”

      上琰道:“你可以尝尝合华宫外的树叶。”

      商辙说:“可我出不去!”

      上琰道:“难道没有伸到你窗前的么?”

      商辙说:“最近的都离我有一米多远。”

      上琰笑道:“你可以试试用钩子钩一些下来。”

      商辙也笑:“我怀疑你在开玩笑!”

      上琰又问:“合华宫内难道没有栽种的绿植什么的吗?”

      商辙道:“有,但没有能吃的。”

      这时水镜清晰了一些,商辙便将庖厨窗台上的几盆绿植展示给上琰看,里面有一盆绿油油的,上琰说:“你可以摘些它的叶子放在你的大饼里。”

      商辙哭笑不得道:“这是薄荷。”

      上琰笑道:“那确实挺清凉的。”他注意到庖厨的窗外有一排葱郁的绿树,有棕榈,有杨柳,就说:“或者你真的钩一些树叶进来也行,那些柳叶应该挺不错。在遥远的古时候,人们的祖先也正是以那些东西为食。那时他们不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一一尝过之后,才流传下来有了今天人类常吃的蔬菜。”

      商辙说:“哈哈,神农尝百草。”

      上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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