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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闯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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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西流眸光闪了闪,蒋官低着头,眉眼连接高挺的鼻梁,犹如美术刀精挑出的立体画,每个角度都是那么的完美无暇,从这个视角看去,彷佛他就是这个人前光鲜亮丽,众所周知的天之骄子的主宰者,而蒋官则是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身下的囚徒。
可这算什么事儿呢?
坦言说,他对蒋官尤其复杂,一是他看着蒋官从小长大,二是他们曾经关系十分亲密,三是他们彼此身份特殊,隔着永远无法消融的血海深仇。
谁能想到自己一直视作弟弟,甚至当做过竞争对手,以及将死之时的仇人,会用一种他永远都想不到的方式来到他存在的时空,告诉他——
“我一直都是以那样的心意对待你“
这是除了下棋老头之外,唯一一个知晓他过去的人。
仿佛就因为这点,他竟然对蒋官有了那么一点宽容。
可这是不被允许的。
“够了。”付西流用另一只手抵住蒋官的额头,细细的碎发柔得像漂泊的软云,搔得他掌心痒痒的。
蒋官顺服地轻轻舔了舔他的手心,接着在他手背中央落下一个软绵绵的吻,然后放开了他。
付西流突然觉得有些纳闷,怎么做这种事的本人竟然还能从耳根红到脖子。
“我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蒋官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我是在十八岁那年喜欢上的哥,但在我十五岁时,我得知了哥的身世。”
十八岁…这特么够变态的,所以后来那几年每次都是以那样的心思接近我的么?
付西流心里有股怪火在烧,想了想还是努力压了下去,神色一凝:“怎么知道的?”
“偶然听见父母谈起付家。”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哥长得越来越像付叔叔。”
短短的一句话,让付西流陷入了长久的默然。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的长相了,即便很小很小的时候见到过,可他们带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朦胧,不,应该说是什么也不剩了。
他连怎么来到的蒋家都忘记了,又怎么会记得住亲生父母的种种。
察觉到付西流情绪的低落,蒋官将人拢在怀里,安抚地轻轻顺着付西流的后背。
薄肌下深藏的骨骼,寸寸温热,仿佛能透过肌理探进神秘的胸腔,触摸到殷红的心脏。
蒋官看着镜中付西流的后颈,比银链更惹眼的是他白皙的皮肤,轻轻一捻就能留下粉色的印痕,脆弱又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晦暗,好似深海蕴藏的黑色漩涡,但他总有办法掩藏好,如暴风雨来临前空中盘旋不散的乌云,以至于不会吓到哥。
“蒋官,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付西流哑着嗓子开口了。
抱住他的人身形微微一顿。
“哥是不讨厌我的,对么?”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很重要,哥的心意,哥的想法,都对我来说很重要。”
“非要我把话说那么难听吗?蒋官,看着你的时候我觉得很恶心…”
付西流脸上的嫌恶表现十分明显,可下一秒他的双手被蒋官握住:“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从来没有过一刻的真心吗?”
那当然不是这样的,怎么能这么算呢?他的确真心对待过蒋官,但那从来没掺杂过一丝爱情,上辈子他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察觉到付西流有片刻的迟疑,蒋官凑上去吻住付西流的唇角。
知道蒋官误会了,付西流猛地推开蒋官:“别疯了!”
这时,门口响起曾钰关切的声音:“西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付西流用手背擦了擦嘴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被身后的蒋官拽住压到墙角。
“哥允许别人这么叫你,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哥对待别人,永远比对我宽容得多。”
付西流避开脸不看蒋官逼人的目光,蒋官则低头,冰凉的指尖抚上他蹙着的眉,耐心而温柔地一点点捋平。
“如果你不姓蒋,我也会对你这么宽容。”付西流恶意笑道。
门外再度响起了曾钰的声音:“西流,你在里面吗?”
蒋官低眸瞧着付西流的表情:“曾钰跟哥的关系很要好呢,她知道哥跟自己的弟弟接过吻吗。”
付西流目光冷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咔嚓…”门锁打开了。
同时还有几道对话声从打开的门缝里传进来。
“拜托学弟帮我进去看一下,我朋友身体不舒服可能晕倒在里面了,麻烦你了!”
“学姐,没事没事,小事儿,助人为乐嘛,你也别着急,我马上进去找一圈,就是那个大帅哥嘛,放心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嗯嗯,谢谢!”
付西流余光只来得及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在饭桌上有过一面之缘,那人必然也是记得他的。
“放开…”他心中莫名一慌,威胁地压低声音,却被蒋官堵住了后面的话。柔软的唇瓣紧紧贴近,只剩鼻息暧昧的交换。
进来的学弟站在门口愣了一下,手握在门把手上都忘了放开。
“学弟,怎么了吗?是不是看见我朋友了?”曾钰着急道。
“呃…额那个…”学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一幕,他默默合上门:“没什么学姐,你先出去等吧,我再找找。”
“…好。”
说实话,刚才他直接呆了,他完全没想到现在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开放,居然在公共场合能旁若无人地做那种事,还他妈是两个男的,真是一辈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开眼了!
“现在的人饥渴到不挑地方了吗已经?”
听到学弟小声的嘟囔声,付西流浑身紧绷,心跳加快。而他面前的人,忽然将他遗留的鸭舌帽戴在他的头上,压低帽檐,轻捏住他的下巴吻得更深。
蒋官高大的身形挡在身前,完完全全遮住了那个人的视线。那个学弟虽然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多看,红着脸借过把一间一间隔间打开,第一间没人,第二间没人,第三间也没人,直到最后一间,学弟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怪了,学姐说不是在里面吗?”
随着学弟停顿的脚步再度迈起,付西流往后缩了缩,后背和墙壁贴得更紧,同时蒋官缠得更紧。唇舌津液交融,让付西流觉得脑袋胀胀的,注意力渐渐从学弟身上分散到了蒋官带来的让人难以喘息的压迫感,犹如巨大网状的阴影,将他包裹得紧紧的。
门打开了,学弟半截身子探了出去。
付西流又听见了曾钰的声音。
“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没有…不过学姐,我好像看见蒋官了。”
“蒋官?他在里面?”
“嗯,他好像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我觉得,他可能是同性恋。”
后面的声音随着门的关闭越来越小,直到门关紧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或许,也有曾钰沉默的部分原因。
“趁虚而入的混蛋!”
付西流推开蒋官,一巴掌扇了过去,把蒋官打得头偏向一侧。
“哥不喜欢吗?”
付西流气得眼睛都红了:“这样戏耍我有意思吗?”
“我没有戏耍哥。”
“你是不是还不明白,这辈子我只有蒋南飞一个亲人,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唯一重视的人,至于你,把过去全都忘了吧。”
蒋官怜惜地揉了揉付西流的手心:“痛吗?”
付西流看着蒋官顶着红了一半的脸,上面还有新鲜的巴掌印,毫不关心自己的脸被‘毁容’,而是关心他的手有没有被打痛,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什么作用都没有,因为蒋官这家伙,根本听不懂人话。
“哥刚才听到了,那个同学认出我了,我先出去引开他们,待会儿我会打电话给你。”
蒋官走前又将付西流头顶的帽子往下压了压,轻声说:“藏好。”
付西流愤怒地瞪着他,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离开之后,他转身拧开水龙头往脸上冲了几把,漱了漱口,把嘴巴擦得火辣辣的痛。
他在极致的愤慨中悲哀地发现,自己厌恶的不是蒋官对他做的越界行为,而是厌恶他竟然没有真的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恨蒋官。
为什么人非要长一颗心,盛满无用的七情六欲。只是一具套上皮囊的骨架不就好了么,活着不用痛苦,死了不觉惋惜。
要知道,他曾经对蒋官的包容度,甚至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一百。
那是他高中的时候,他们也曾如胶似漆过。
他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叫家长,但蒋事礼跟金舟颐根本不会管他死活。那天老师说家长不来他就别回家,放学也已经晚上七点半了,他没吃饭,顶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干站在老师办公室外面,期间不断有学生从他面前走过,皆用一种玩味讥讽的目光审视他。深秋的季节,风毫不留情地吹袭单薄的少年,他冷得瑟瑟发抖,垂下眼不敢去看那些恶意揣测的视线。
不知站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耗在这里的时候,蒋官提着饭盒出现了。
走廊上漆白的光照在少年乌黑的短发,他抱着膝盖蹲在墙角,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低唤。
“哥。”
那时的他几乎是瞬时抬起头,少年颀长的身影顷刻站在他的面前,温暖的掌心轻轻抚上了他的头顶,神奇地驱散了秋意的寒凉。
“我们回家吧。”
他眼眶一酸,心里苦涩地呢喃,像救世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