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喷子也要谈恋爱》smell张0309

74、这科举不考也罢（30）

　　神仙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个说来话长，待会再解释。现在的重点是——”女王顿了下，沉重的表情转为微笑，“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用的是“是什么人”，而不是“为什么在这里”。这一点麦以建也注意到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难民。”
　　“撒谎。”女王语气冰冷，“机器人是你的，未来客栈分明都是你的。”
　　这下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但谁的反应都不及麦以建。他面目狰狞，双腿挣扎着想站起，简直想下一秒就把女王杀了：“你…你没有证据，不要瞎说。”
　　“嘿，这可跟我没关系。”她转过头望向余觉，神色缓和了些，“顾书生，没有举荐信的人，按理来说进不了客栈，对吧？”
　　余觉点头补充：“除非被持有举荐信的人邀请。”
　　“那他跟着你进客栈的时候，想必是没有受到邀约的吧？”
　　余觉耸耸肩。
　　“那可就怪了。”女王故作思考，一脸纯真地俯视麦以建，“这位小哥究竟是怎么进入客栈的呢？”
　　“我，我有举荐信……”
　　“你从来没说过你有那玩意。”方离插话进来，“而且贝尔说过，你是‘入侵者’。”
　　“我……那个机器人有问题，我怎么可能是入侵者！我只是把举荐信放在家里了而已！”
　　“来吧，小书生，把信给我，去试试你现在还能不能到客栈。”女王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朝余觉伸出白得不自然的手。
　　“……不用了。”麦以建丧气地低下头，“不用了，我认，我是未来客栈的管理者。”
　　余觉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显出同女王一样的笑容，“这可就巧了，我不知道你是管理者，但我知道一点管理者的小历史……”
　　麦以建刹那间抬头，瞳孔收缩，表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慌，一面摇头一面呢喃：“不，别说出来，求你，这不能让别人知道……”
　　余觉没有理会他：“你是回到过去拯救未来的穿越者。”
　　空气登时变得安静，只能听见远处乌鸦的哀嚎。
　　麦以建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从他脸上滴落的冷汗足以浇灌一棵参天大树。女王和方离都瞪大眼睛注视他，好像他刚刚说出了一分钟后世界将被毁灭的消息。
　　“我没理解错吧……”女王恍惚道，“我能理解他从未来而来，但是，拯救未来……”

　　“第五个问题，未来客栈的所有者穿越回来是为了…为了拯救未来吗？”
　　三，二，一。
　　“是。”
　　当时向【道具卡·刨根问底】提问时，余觉也只是头脑一热闪过“拯救”这个词，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这倒也不难分析出。在过去开“客栈”而不被统治者和不信任的人发现，这个人肯定做足了准备，绝不可能是意外穿越。
　　那他回到这么久以前是想干什么？
　　若是关于他自己的事，他完全没必要穿越一千多年，“改变未来”的范围又太大，问了跟没问一样。
　　这么看来，“拯救未来”似乎确为最合适的说辞了。
　　“我看过你们那个时候的书，”这是假话，但他的眼神与语气让话语添了几分真实，“你的客栈中所使用的技术几乎都是21世纪的发明，可你分明在举荐信里写，你参考了21、22世纪的客栈。也就是说，在你看来，一百年过去了，‘客栈’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这说明不了什么。”麦以建反驳道。
　　“不，这很能说明问题。”余觉死盯麦以建耐人寻味的表情，“如果22世纪有所发展，客栈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小子，你的把戏也该收收了。”麦以建露出诡异而扭曲的笑，“你似乎很清楚我们那会的事，尽管不是通过我珍贵的藏书。我不介意再给你科普一下：21世纪60年代，荷兰图书管理员拉文德·博克发明了一项新技术：通过扫描阅读者在书上留下的掌纹进行借阅登记，并将信息自动录入图书馆的登记簿。”麦以建对余觉苍白的面容甚为满意，“是啊是啊，这算不上一样好东西。因为有的借阅者会把图书馆当作商场，拿出来看几眼又放回去。这样一来，图书管理员的工作量又增加了。不过于我而言，这简直再合适不过——据我所知，这两个月，我所有的客栈没有产生一条新的借阅记录。
　　“你的消息，”麦以建的眼神凶狠得像匹恶狼，“究竟从何而来，我很期待你的回答。”
　　慌乱的人成了余觉。
　　“顺带提一嘴，”麦以建甚至有些悠闲，“关于我隐藏客栈地址以及让失去举荐信的人忘记客栈这些，都是我自己这个朽木脑袋钻研出来的，你在哪一本书上都找不到这些信息。”
　　所以我才讨厌说谎……余觉抿紧嘴唇，他不是不擅长圆谎，但是面对这种把所有退路封死的敌人，他无处可逃。
　　麦以建一瞬间转守为攻，他越发飘飘然了：“放弃吧，小书生。你的消息不可能来自我的客栈，贝尔和艾萨克身上都有监听器。他们没告诉你任何事……”
　　“够了。”女王果断地插进来，浇灭了麦以建咄咄逼人的火焰，她又让一根树枝捆住麦以建，“顾白系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我不管，但我希望你明白现在的处境，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为什么要穿越回到现在？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麦以建不屑地冷笑一声：“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吗？”
　　女王挺起胸，声音多了几分底气：“我相信他，这就够了。”
　　方离没那么多话，掏出腰刀抵在麦以建脖子伤口上：“回答我们的问题。”
　　余觉几次想开口，但话语好像卡在了喉咙里，惹他咳了几声，眼泪也被挤出几滴。他只得放弃。
　　麦以建再一次退回防守。他显然没料到两人如此信任他，脸色更难看了：“我为什么要回来，他已经回答过了，我是来拯救未来的。”
　　21世纪中后期，地面由于战争和自然灾害频发越发不安全，有条件的人开始在地下生存，他们坚信地上总有一天会完蛋。
　　事实如他们所愿：地上人民再也受不了战争。他们只想安稳活着，不想成为统治者和有钱人利益的牺牲品。
　　人工智能第一次被用于战争。
　　原先渴望和平的人民忽然爱上了杀人，他们积怨已久，这些不满与愤懑在手起刀落的瞬间得到了释放，他们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与满足。
　　没过多久，公共场所就只剩下人工智能了。
　　又没过多久，人工智能开始反抗人类了。
　　从未见过阳光的麦以建第一次踏上坚实的土地，迎接他的却只是被污染的混浊空气，和挥舞武器朝他冲来的一堆小机器……

　　麦以建逃了很久很久，逃到地下基地崩塌，逃到火山终于停止喷发，逃到…… 他再也寻觅不到任何生命。
　　他停下脚步时，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尸骸，机器人被横切成两半倒在地上，露出里面杂乱的电线。
　　他小心翼翼跨过尸体，紧张兮兮盯着他们，唯恐有谁忽地站起来给他致命一击。
　　他的鞋边突然穿出清亮的响声。麦以建紧张地低下头——那是贝壳，它的纯白无暇与周遭的乌黑格格不入，即使在充满杂质的空气里，他还是能将它看得一清二楚。
　　简直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它被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麦以建延着那只手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他母亲的脸，其上还保留着她迎接死神时的扭曲表情。
　　“……妈？”麦以建轻唤了一声，拂去她脸上的泥尘，“妈，醒醒。我是麦以建，我在这儿……”
　　他是逃出来的。
　　没有一个母亲会同意孩子独自去冒险，所以他逃出来了。
　　妈妈以前经常给他和妹妹讲述地上的故事，谈的最多的就是海。海面那样宽广无边，孩子们不可能信，妈妈便拿出贝壳制成的项链告诉他们：“看，这是贝壳。”
　　兄妹俩的眼中冒出星星：“好漂亮！”
　　“贝壳虽小，也是大海的礼物；人类虽小，也是地球的礼物。”

　　他没见到大海，只寻见了血泊。

　　好恶心。

　　地球的礼物……就是这样报答地球的？

　　这不对……

　　如果地球的礼物真的是人类，那么……我，也是其中一份，对吧，妈？

　　只有我，才能改变这一切。

　　回到过去悄悄传播现代科技，这样他就为人类多争取了近千年时间。只要能杜绝人类专制和人工智能叛乱……
　　“打住。”方离这样说道，“你是觉得，只要提早一千年掌握先进的技术，一千年后人类就安然无恙了？”
　　经方离一解释，先前因悲痛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女王没憋住笑：“你把人类发展进程提早了一千年，还指望其带来的灾害仍老老实实待在原来的那个时间节点？”
　　余觉扶额：“抒情部分没有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擅自篡改历史的后果？现在的人民对一千年后的成果一无所知，原理、用法什么根本不懂，你一下把一千年内所有的东西灌输给他们，且不说他们接不接受，他们能理解吗？现在时局动荡你又不是不知道，魔物趁着战乱妄图毁灭人类。呵，和一千年后的情形很像，不是吗？”
　　“不。”麦以建无助地摇头，“我知道你们是要去阻止你说的那一切……是啊，我只是唯一可能成为救世主的人。你身边有方离，有江镜清，可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爱。一个没有爱的人是最容易被打败的。你还在努力，你还没有放弃。”
　　“爱……到头来，人还是得依靠虚无的感情存活……”
　　“感情不是虚无的。是，它看不见摸不着，可离了它，人可就分不清他与机器有什么不同了。”
　　一阵令人耳鸣的沉默。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
　　“我也想这么问你。”能把自己送回一千年前，隐藏了那么多间客栈，躲过朝廷和世人，他真搞不懂这个天才怎么被困在一个这么愚蠢的问题上。
　　麦以建兀自说下去：“穿越到这里风险太大，我不可能完全控制历史一千年。这样看来……对，我不能再待在这儿，回到几年前会更好一些……五年？十年？十二年总够了吧？”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去做吧。”女王打了个响指，麦以建身上的枝条瞬间放开他。麦以建双手撑地，表情略显疯狂。
　　“可别再想法子暗杀救世主了。”三人即将上路，余觉扔下这句话，“毕竟，我要被你弄死，人类……大概率就真没救了。”
　　他们又走了很久很久，余觉回首，没有看见高大的客栈。
　　他不知道是因为他离开太远还是麦以建已经整装待发。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正确的人都在正确的路上。

　　“喂喂，都起来都起来，我们今天得早点出发。”女王毫不客气地将缠绵的两人叫醒。
　　只有方离醒了，他发现他搭在余觉一整夜的右臂此刻根本抬不起来：“哈…不对吧，我没见打鸣啊？”
　　“是没打鸣，怎么，没打鸣就不能赶路了？我们今晚上可就能到京城了。越到了关键时刻我们越不能放松警惕。快点让他起来，我现在看不到那群人的位置，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她说完便又去整理东西了，小声嘀咕了什么，听着像是“之前可没见你们这么亲昵。”
　　那可不嘛，之前都是装的。有时光顾着活命，装都懒得装了。
　　方离悄声说：“你再不起来江镜清得发飙了。”
　　方才睡得死死的余觉猛地睁开双眼：“让她听到你直呼大名她也会发飙。”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两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什么情况？她真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