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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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后因鸾凤宫失火，暂时搬进了附近的翥翠殿。
幽深的殿宇一角，翘脚高檐掩映着日影，在地面投下一片相同形状的暗色阴森，小宫女念儿瑟脖缩头站在廊庑下，在冷冽的空气中，更多觉了几分寒气透骨。
她伸出伶仃的手，收下了对面小太监递来的五百两银票、和一封信。上次鸾凤宫的合谋，让念儿发了一笔意外之财，这次她同样答应得干脆利落。
“请转告送信之人，密信必定会出现在皇后娘娘面前，若办砸了此事，奴婢愿意以命相抵。”
声气微小得如同石缝中的草花，细弱中却透着不屈的坚定。
小太监点点头，飞快转身离去，很快绕过了这片高檐，直出翥翠殿。
是日，宫中太医院院首再次领命来到了王府，给沈嘉依瞧病。
沈嘉依做足了戏，她坐在厚重的帐帘中，伸出腕子，伴随着起伏的咳咳喘喘：
“太医，我头痛得紧，总觉气不顺，胸口堵着，见到某个人，便一会儿酸涩，一会儿又苦恨，也不知是不是后脑的肿块未消散，带累了精神头。”
老太医皱起眉心，目光凝定，隔着锦帕，举指贴于尺关，继续探脉象。
几息之后，只发现脉沉，举之不足，乃常见的积热、气滞所致，倒没什么别的大病。
“菱碧，成王府送来的药材，快拿来请太医看看，我怀疑有人故意违逆殿下的意思，在里面做了手脚！”，里面的贵人又燥动起来，扯着嗓子吩咐婢女。
菱碧守在旁边，连声应好后，和青溪对个眼神，去取药材了。
老太医头直发胀，又不敢掉以轻心，好生言道“劳动贵人换只手”，遂再行探脉。
探完脉象，菱碧端着两盒人参、黄芪等上好药材，凑到太医跟前，请他过目。
老太医只消看一眼，再低头嗅过，就心中有数了，回答：“都是上好的药，请姑娘放心用。”
劳顿一番后，老太医胸有成竹回去复命了。
成王府的外堂小花厅中，明佑泽静静地仰靠在圈椅背上，惑乱人心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倦愁。
“请殿下放心，沈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太医回禀。
明佑泽听完，愁容依旧未展。
“只有一疾待治。”，太医又补充了一句。
他将视线调过来，问：“媔媔还有何病？”
老太医作了个揖，摇首垂目：“女子妒症，请恕臣实在无从下手。”
明佑泽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嘴角轻提起来，过份好看的脸上跟着露出了一些为难的涩楚。
他愁苦着脸，顿了稍许后，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太医方才颔首退下。
小丫头还没进门，火气就大成这样，实在是难对付得狠。
他摇摇头，轻嗤出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时，常承宁低眉顺眼来到跟前：“殿下，皇后娘娘请您立刻进宫。”
他昨日才进宫请安，按理，母后不会那么快又寻他，定是有要紧事说。
明佑泽直起身，利落地从圈椅上站起来，吩咐：“备车。”，举步向外走去。
匆匆来到翥翠殿外，还未进内就闻得杯盘滚落摔碎的碰裂声，和熟悉的妇人叱喝的声音。
明佑泽眉头一紧，缓下步子，穿过木雕镂空的月洞门，露面时已带着温絮笑容：“母后，这又是因何事动怒？”
坐在正位的皇后眼角一抽，耷着脸，示意他先坐下。
宫女们正匍匐在地上收拾，将碎瓷片拢在一处，清理干净。
明佑泽看见母后身旁的香案上搁着一封信，顿时心生疑窦，出事的是朝堂？还是后宫嫔妃？他浮在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阴沉覆面。
宫女们退下后，皇后无奈地长舒出一口气，叹道：“如今就连在我周围，也是错漏百出，你看。”，她垂目，指向那封信。
明佑泽站起身，走上前，伸手将信拿起，狐疑地拆开阅读。
皇后继续道：“不知何人将此密信放入了我寝宫中，还好这次是送信，下此若是送刀送箭，我怕也是防无可防。”
明佑泽眉头深锁，看完，将信折好塞回，沉吟后，他道：“密信中所言，那日鸾凤宫纵火一事的真相，母后信是不信？”
皇后冷哼：“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你与韦家已经谈妥，人也进了成王府的后院了，还能怎样？当初我就提醒，那日纵火一事绝不会是一个嬷嬷有胆子做下的，必是背后有人指使，目的何在尚未查清，你就急着拉拢韦家，唉。。。。。。”
明佑泽承认自己心急，若皇后真与韦家闹出龃龉，那最高兴的无非他那几个亲兄弟，为了大事化小，化干戈为玉帛，他不得不尽快接触韦家，压下纵火一事，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生事的罅隙。
“母后息怒，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父皇颇为倚重韦相，而韦相又从未公开支持过赵王、恒王之流，能拉拢必然要拉拢的，就算不能为我所用，我母子二人也万万不可竖韦家为劲敌。儿子正是基于此想，才同意韦家孙女进门，也并未给她妃位，不过作为侍妾入府，韦家也知她得罪了母后，不敢对位份一事有半分置喙。”
明佑泽解释完，皇后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转。
“可是如信中所说，韦家私下早已支持了赵王，而那韦家孙女正是不满本宫迟迟未许给她正妃之位，才指使下人纵火报复的。你就丝毫不疑心？若韦家阳奉阴违，你此番拉拢又有何价值？他们韦家的未婚女子，许给你一个，就不会再许别的给赵王、恒王？你这样做，反倒是给自己身边埋了根眼线。”
明佑泽默然，若韦家真在下一盘大棋，他只是其中一颗棋子，未必能在棋盘上留到最后，那韦初妍对于他不仅没有价值，反而是个隐藏的祸害。
“谢母后提醒，儿子回去后，会再查实此事，若韦相选的真是赵王，那。。。。。。”，明佑泽无奈笑着，“那儿子也有其他办法，在朝堂上与之对抗。”
皇后折起两道黛眉，幽幽叹气。
然后，母子二人对视而笑，皇后严厉的脸色终于转为宽和。
“子诚，母后只有你一个依靠，因此你行事务必要当心，莫被女人算计了去，那个韦氏，你要派可靠人盯紧。”
明佑泽露出感动的表情：“儿子知道。”
皇后转念又道：“现在看来，还是你当初的眼光好，本宫如今也挺喜欢沈家那个小丫头，你让她有空常进宫，陪我说说话。”
明佑泽显出为难，皇后一嗤：“怎的，那小丫头不听你的？”
明佑泽忙辩解道：“并非如此，媔媔只是脾气大些，也怪我，为全彼此颜面，韦家的事办的实在仓促了些，现下她正与儿子斗气。”
皇后以过来人的样子，抬起下颌：“小女子所求，无非是心上人的专宠，你多用些心思便是。”
明佑泽想起沈嘉依的冷脸，懊丧不已，纳韦氏进门，简直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本就对韦初妍无甚喜爱，如今一来二去，心中更是按捺不住地憎恶。
回去之后，若查清秘信所说为真，韦家已经与赵王暗通款曲，就立刻动手，除掉韦初妍。
出宫回王府后，明佑泽立刻部署手下去查实。
才交待完事情，常承宁就小心翼翼地蹭到了他跟前，抬着一碗老参汤。
“殿下，韦氏在外求见，这碗汤，也是她亲自熬的，用的是百年人参。”，常承宁将碗轻放在成王旁边，收回手，并腿站好。
下一秒，百年参汤被掀翻在地。
常承宁吓得身子一抖。
“让她跪在外面，不得赦免，不准起来。”
常承宁打量着变暗的暮色，这个天，跪一宿怕是不好熬了，还不知要跪到何时。
他一边乍舌，一边出去吩咐。
韦初妍今日穿戴明艳，姿容娇媚，正期期盼望着宁王的召见。
她入府前就得嬷嬷教导过如何服侍，早已牢记在心，可至今都没等到明佑泽唤她共度良宵，心中又急又羞，遂自己送上门来提醒。
忽然看见小太监神色莫测地朝她走近，韦初妍心中骤然发紧。
“殿下有命，让韦氏跪在外面，无赦不得擅起。”，小太监说完，带着怜香惜玉的叹渭，豆眼充满同情地望着她。
韦初妍犹遭雷击，定在原地。
“跪下吧，韦氏。”
来盯着行刑的嬷嬷粗声道，浑浊的鱼目珠子冷冰冰地瞪着她。
“噗通”一声，韦初妍还在发呆，已被嬷嬷动手攘到地上，她精心盘好的发髻散乱开来，头上的金翠移位，伏在地砖上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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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国公府。
沈嘉依增加了身边的暗卫人数，又背后使手段黑了韦初妍，给自己铺排好报仇雪恨，才跑回国公府守株待兔拦截表兄。
她轻手轻脚靠近裴纆的院子，这个时辰，表兄回来的话应该在沐浴。
沈嘉依忍不住坏笑，想再吃他豆腐。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来到裴纆主屋外，见宁鸢亲自守着门，表情严肃，双手环抱胸前。
一怔后，她冲着宁鸢点点头，若无其事地伸手、欲推门。
宁鸢飞快拦住：“表公子，世子不准人打扰。”
沈嘉依佯佯发怒：“宁鸢，让开，连我你都敢拦？”
宁鸢抵挡住她使力推门的手，恳求：“表公子，世子真的有事，您改日再来行吧？”
沈嘉依气恨地后退几步，手一摔，脚一跺，大声嚷道：“裴纆！我来了那么多回，都没遇着人，好几次等到半夜你都未归。”，声音带着几分出自喉中的哭腔。
“裴纆，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亏心事？老实说，章玲是不是你给弄没的！”
随后哐当一声，屋门大开，裴纆居中立着，一脸矜淡，用眼角挑觑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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