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相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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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今日回到国公府后，护卫宁鸢还未离开，垂手站在屋中。
两人说了几句，就听到有人来到屋外，跟小厮们玩笑，声音听着十分娇糯酥骨。
宁鸢啧啧两声，望向自家世子，那表情不言而喻—
表公子实在太娘了！
沈嘉依说笑完，敲了敲屋门，不待回应，就推门闯进了外间。
眼神先扫过宁鸢：“你还在呢？”
宁鸢被她的侬软语调撞得心坎一摇晃，赶紧点点头：“世子，表公子，我先回院里了。”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沈嘉依嗔看着宁鸢的背影，半天没有调开视线，她觉得宁鸢身上也沾染了几分表兄那爱端着的假正经。
裴纆见她不止对自己，对旁人也是眸光婉转，心中又松懈了一些。
他咳出声，道：“表弟，可是有事寻我？”
沈嘉依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表兄，三日后便要去见章御史的妹妹，我有些手头不便，想求兄长帮忙。”
裴纆斜觑她一眼，问：“需要多少？”
沈嘉依笑得十分黄鼠狼，答道：“我得买一件过得去的见面礼，怎么也得几十两，进京后我娘给了我五百两，如今手中还剩几两，相看过后，还想再约章妹妹的话，手头更得宽裕些，兄长给我五百两就够了！”
裴纆不计较银钱，可替她张罗还得倒赔，总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
罢了，他转身从百宝架上的木抽屉中，取出五百两银票，转身走向沈嘉依，递给她接：“拿去，给章家妹妹买个好的见面礼。”
沈嘉依毫不脸红地把银票揣进兜里，又期期艾艾地望着他，表面看似扭捏，实则内里已经蹦哒了几百个心眼。
她道：“兄长总说我穿戴不合规矩，何不同我一道，去购几件衣裳，也替我把把关不是。。。。。。”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没法躲。
裴纆竖眉沉脸：“何时去？”
她得逞地咧嘴笑，“现在就去！有兄长掌眼把控，我此次相看肯定能成！”
裴纆惹了她，等于给自己招来堆麻烦，只想一把子解决，便沉默着答应了。
于是沈嘉依欢快地哼着西北当地的野调子，把表兄带到了京城一家最贵的绸缎庄。
“表弟，你这一路哼唱的，是何曲目？”，裴纆被她往贵价料子的柜上带，皱着眉问道。
“风流小姨子！”
她回答完，还卷着舌头，对他打了个“嘚儿”。
裴纆匪夷所思。
店家见两位贵公子进店，立即挂上笑脸过来张罗：“两位公子真有眼光，您面前摆的这一溜儿，都是从江南刚运来的新料子，本店的缝衣匠都是十年以上的熟手，还另外配有苏州的绣娘，想做什么时新的款式，尽管说都成。”
沈嘉依继续用肃州口音哼唱她的荒腔野调，一双白嫩的爪子朝面前的料子上摸去。
“哟，这位公子有眼力，您看的这料子是界线的织法，很费手工的，湖绿色也衬您！”
沈嘉依满意地用手指点在上面，点头：“就这匹，替我量身吧！”
店家见她连价格都不问，可见是花得起的豪客，又殷勤谄媚地拿出几匹价格不菲的好货，舌灿莲花，忽悠她多做几身。
裴纆听到现在，也依稀听懂了她唱的只言片语。
“哥哥。。。。。。妹妹。。。。。。双黄蛋。。。。。。”
他薄透的脸皮涨成粉玉，一首风骚直白的民间小曲，竟然弄得状元郎连双手都没处搁。
受不住她再唱下去，他胡乱店家道：“都要了。”
然后一把拉过表弟，来到角落里，叱声：“别唱了！”
裴纆咬牙切齿的，眼神凶得要吃人，勾得沈嘉依又想看又怕看。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又怎么了嘛！唱个曲也生气。”
裴纆喝道：“这等低俗腔调，哪像侯府出来的？”
沈嘉依撇撇嘴，心想我明明是王府出来的！
等店家羔膝鸢肩地凑过来，请沈嘉依进去量尺寸时，裴纆用警告的眼神刀了她一眼。
沈嘉依抿上嘴唇，跟店家进了量身的屋子，里面的绣娘走过来，巧手翻弄，在她身上比划着卷尺。
忽然绣娘的双手一停，在她胸前凝滞，眼神有些发懵。
沈嘉依抓起面前的巧手，对着发懵的绣娘“嘘”了一声。
绣娘忍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环手给她量了胸围。
“做女装，襦裙、褙子，你拿主意做就成，别浪费了那些上好的料子。”
绣娘先是噗嗤一笑，俄而，见多识广的她颔首应了。
里面传来绣娘干活发出的窸窣声，另夹杂听不清的暧昧私语，还有沈嘉依发出的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裴纆面嫩，耳朵都红了，内心只觉表弟轻薄，这趟出门真是丢人不堪。
等她量完，蹦着出来，见要挨蹭到他了，裴纆转身，向张嘴等在一旁的店家问道：“多少银子？”
店家笑得不掺假：“一共一百两。”，价格同样有份量。
裴纆回头望着表弟，用眼神叫他赶紧付银子走人。
沈嘉依捂紧荷包，续唱起了她的风流小姨子。
裴纆脑袋一嗡，三下两下摸出了身上的银票，塞给店家后，以最快的速度，推攘着表弟出了绸缎庄的大门，恶狠狠。
“今后莫要再唱此等黄腔。”，裴纆敬告她。
沈嘉依偏着头，眨了眨她过份纤长的眼睫，答了句：“噢，知道了，表兄。”
敲完竹竿，沈嘉依憋在心里的气彻底消了。
国公府里人人喜她大方体察，她成日混得如鱼得水，连媳妇都快定下了。
今日终于要与章家见面，出门之前，菱碧坐着马车来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成王府正在准备聘礼，但礼制规格非妃位，甚至不像侧妃规格，只有少量的绫罗和摆件，都不算值钱。
若是给韦初妍备的，聘礼应该不至于那么薄简。
沈嘉依也不知明佑泽又拿他自己当诱饵，迷惑了哪家父兄有权势的小姑娘，只得吩咐菱碧继续派人盯着，自己身边的暗卫只留一半，其余都给了她。
马车围着国公府哒哒绕圈，沈嘉依和菱碧谈完事情，便下车准备相看了。
裴纆已在院里等着她，见表弟未穿上购置的新装，拧了拧眉。
“走吧”，他也不多问，状元脸显得高深莫测的。
沈嘉依与他并排而行，体格娇小。
“礼物带了吗？”，他在旁提醒。
“带了。”，沈嘉依拍了拍身上。
兄弟二人来到漱玉坊提前定好的雅室，小坐片刻后，章家兄妹二人也来了。
御史章黔年不过二五，长得圆盘脸长眯眼，身形虽胖，却腹有诗书，气度不错，显得十分倜傥。
裴纆迎到门口，二人含笑拱手。
沈嘉依跟在他身后，彬彬有礼地打招呼。
章家小妹章玲，也是面若银盆，属于很有福气的长相，身穿鹅黄色加棉襦裙，随云髻上斜放梅花银钗，衬得细长的眼睛水悠悠的，皮肤嫩如白豆腐一般。
沈嘉依拜见章家兄长后，给章玲送了见面礼，一个小小的锦盒，系着疙瘩扣，里面不知何物。
章玲道谢，收下了礼，眼睛在沈嘉依身上来回了几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个子虽矮了些，但目若秋月，秀鼻英挺，唇红齿白，皮肤比女子还细腻滑白，想必身上也不差。
章玲白豆腐般颤巍巍的脸蛋很快就氤氲了两朵粉云，两位兄长一看，心知成了一半。
漱玉坊做的是宫廷菜，菜品大气漂亮，今日有青虾辣羹、燕鱼干鱼酒醋蹄酥片，生豆腐百宜羹、酒炊淮白鱼，三鲜笋。
跑堂的每上一道菜，章玲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一分，细细的眼缝里可见亮晶晶的。
沈嘉依搛起一块白鱼肉，用白磁勺送到了章玲面前：“妹妹快尝尝，味道如何？”
章玲立刻夹起鱼肉，送进嘴里，酒香鱼香，滋味缠绵在舌尖。
看见她享受食物的样子，章御史干咳了一声。
章玲被提醒后，收了收脸上的恣意满足，尽力挤出了几分端庄模样。
沈嘉依忍着笑，又夹起一块白鱼，送到她碗里，劝道：“这个时节，能吃到白鱼极为不易，妹妹爱吃就多吃些。”
章玲有些感动，她以前也曾相看过，可对方嫌弃她胖，好口舌之欲，婉拒了她。
这次出门，家兄特意交待，来与她相看的是当今状元，裴世子的亲表弟，人家还是侯府的独子，千万不可一昧贪吃，失了礼节。
可这位侯府的公子，似乎不嫌弃她胖，还鼓励她多吃些。
章玲一高兴，半条白鱼进了肚子里。
沈嘉依适时给她斟酒，两人对饮起来。
见他们如此合拍，裴纆和章黔既欣慰，又摸不着头脑。
裴纆也开始劝菜，两位同僚自顾聊起朝廷里的事来。
这顿饭，沈嘉依和章玲喝完了一坛西域的玫瑰醉，等两位兄长说完事情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连坛底都空了，两人的身子甚至都已有些立不稳。
裴纆和章黔大惊，然后无语对望。
章玲拿出了沈嘉依送的见面礼，打开，欢喜道：“顾公子，这礼物我当真是喜欢。”
沈嘉依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她是在哪买的，挑选的过程又是怎样。她形容得有声有色，听得章玲不断发出娇憨的嗬嗬笑声，粉粉的脸蛋一直在颤。
两人耳鬓厮磨，裴纆和章黔的脸全黑了。
裴纆挑起眼角斜觑，原来是一个白玉的蜻蜓簪子，品相不错，顶多十两的价格。
可自己给了她五百两，想到这，裴纆眼角一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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