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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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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药君之言,昊宸帝君不过是一时气血攻心,那一口黑血乃是积压了上千万年的顽症,一直积压在胸腔处,是以昊宸帝君才一直咳嗽难愈,如今吐出,也算是因祸得福。
看着昏睡迷过去的昊宸帝君,青龙星君南宫的脸容阴寒得不能再阴寒,自一百年前昊宸帝君的神官长身归混沌,他便兼任神官长一职。昊宸帝君本就是个念旧之人,那神官长身归混沌后,他也不甚着急寻觅新的神官长,说是不太习惯新人侍奉。
他不懂,如此和蔼念旧的老神尊,为何会招来如此坎坷的情路。一声通传,大皇子与继后双双现身,看到昊宸帝君昏沉的模样,率先发烂的便是继后。
“你这青龙星君是如何担当的?竟如此疏忽帝君的身子!你有又是哪来的糊涂小仙竟气得帝君生生泣血,还不拉下去千刀万剐?!”继后没好气地瞪着此刻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歩惊雪。
“帝后娘娘请息怒,药君不也说父君乃是因祸得福么?这顽症如今除了,想必父君之身子也硬朗些。”大皇子瞥了歩惊雪一记,虽说他也很想知晓,歩惊雪到底说了怎样的糊涂话才惹得他父君如此惊天动地。奈何,此时此刻需得先行安抚继后。
“你懂什么,帝君的身子越发虚弱,而你却终日惹是生非,让帝君劳累分神。今日之事,我本欲替你求情,而你却任由你的相好惹怒帝君。”继后不甚客气地数落着大皇子。
“你这妖妇竟出口成脏。”歩惊雪闻得“相好”二字,这灵台就如被轰轰怒火燃烧般难受。今日先是被昊宸帝君一顿责骂,如今又被这鹊巢鸠占的帝后辱骂,莫非今日的他当真水逆?!
“妖妇?——啊!”他的蓦然抬头,吓得继后险些从椅子上滑落,继后本是泪眼婆娑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惶恐不安,原本修长的指甲不甚自觉地抠着椅子的扶手。随着她的脸容越发苍白,她的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地说着“冤魂索命”四字。
“娘娘?”药君不懂,苍天之内没有哪位神仙不知继后与元后本就情同姐妹的,当年元后病得严重,继后以天妃之职,白日协理天闱,夜幕侍奉身侧,让昊宸帝君一阵暖心。
如今这妖神之容貌与昔日元后有了几分相似,继后不该是喜极而泣么?为何会沾染惶惶不安之神绪呢?
如此慌乱有失风度的举措,怎看也是做贼心虚之举。除却药君的不明就里,大皇子看了看杵在一旁的青龙星君南宫云与跪在地上的歩惊雪,骤然明白了什么,而青龙星君南宫云更是笃定了妖神适才所言非虚。
大皇子对于步惊雪的鲁莽颇有怪罪之意,然而却又难以怨恨,毕竟昊宸帝君也算是因祸得福地把积压在胸腔内的积血吐出。为免继后继续发难,他倒是先发制人:“妖神,休得无礼!敢问药君,我父君身子如何?”
“回禀娘娘、大殿下,帝君身子已无大碍,如今昏睡不过是早些日子过分劳累而已。虽说帝君之身子大不如前,可也非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诸位莫要过分忧伤。”药君仔细地列张调理身子的方子,让随行的仙童去煎药。
虽说有药君的再三保证,然而继后依旧不依不饶地要守在昊宸帝君身旁。说是守,可她当真亲力亲为地照料昊宸帝君,那股真心实意着实让人揪不出毛病,就连心情不大愉悦的歩惊雪也不得不佩服。
无需继后发话,大皇子便领着歩惊雪和青龙星君南宫云步出殿外,屋内乃是伉俪情深,屋外却是无言以对。若非不能在天宫动手,诚然大皇子早在八百年前就要下手狠手揍得歩惊雪哇哇大叫。
“小神有要务在身,就不妨碍二位雅兴,先行告退。”青龙星君南宫云有意留说话余地于两人,一则妖神算是待他有恩,二则妖神与大皇子乃是亲兄弟,纵然干架也是打死不离亲兄弟。
大皇子领着歩惊雪回到自己的寓所之内,看着满地的狼藉,歩惊雪略为诧异。诚然,昊宸帝君在责骂他之前,已在大皇子处撒了一通恶气。他蹲了下来捡起脚边的细碎,“有道是:‘父君怒一怒,为子不言苦。’,与我父君相较之,你父君也算是文雅。”
“如此歪理亏得你信手沾来。”大皇子没好气地撇了他一记,“你且细说,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父君,你就不曾思量过可会两族交战么?若当真如此,母后定必牺牲自己以平息两族之恩怨,届时你我又该如何化干戈为玉帛?”
“你不过区区八万岁却终日故作老成,委实无趣。上回交手,我已知自身与你相距甚远,这化干戈为玉帛一说怕是幻想一桩。我倒也觉得未必会成了两族交战,毕竟我母妃之死乃是众所周知的,就不可当作轮回么?”此事并非无法破解,奈何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皆要以昊宸帝君之意愿为准。
为了母妃之事,他乃是彻夜难眠,今日更是顶着眼眶乌青,脸容极为憔悴地来了九重天宫。饶是记得守门的天兵瞧得他这副尊容,险些以为他是前来寻晦气的,差点儿拔剑相迎,还好被路过的玄水真君瞧见,免了他的尴尬。
他不曾想过这么一位为老不尊的老神尊竟会这般心胸广阔,本以为他会一派凛然地指责他父君的知情不报,然而他却不过一笑而过,甚至道出“将错就错,何必深究”一类的妄语。
大皇子但笑不语,他也蹲了下来于步惊雪一起收拾地上的支离破碎,能让慈悲为怀、以温柔著称的昊宸帝君生了这么大的脾气,诚然他慈航君也算是天族神仙中的翘楚。
“你儿子伤势可是愈合了?”想来想去,大皇子依旧没忍住心中的疑窦。许是被天宫的规条约束太久,就连他也快要忘却自己的本性如何了,也记不得自己自何时起变得这般按部就班、寡淡无趣。
“啊,榠橖那小子皮得很。这伤势已然痊愈了,我还真没料到那九尾狐的尾巴竟有此疗效,委实是我孤陋寡闻了。你说那涂姮上神当真就此揭过?抑或是故弄玄虚?”到底也是个宠溺其妹极深之徒,如今却不曾发难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倒是觉得涂姮上神在静待一个铲除涂姬之机遇,你且细想,那涂姬若仅以辱骂子音帝君,换来的不过是被革除仙籍罢了,如今她以媚药毒害神皇,残害朱天世子足以让她魂飞魄散。我相信涂姮上神纵然不舍却也不得不挥泪为之,毕竟这涂姬已然是执迷不悟,甚至妄自尊大得紧要。”大皇子淡然道,“为兄之责委实沉重,这也是我出手与你干一架之道理。”
“当真是说的比唱的动听,你莫要诓我,你不过是嫉妒我独占母妃六万年罢了。”这点自知之明,他总算是有的。“我倒是觉得我父君与昊宸帝君相较,诚然是我父君要好些,你在我父君处好歹也是以礼相待,哪像你父君劈头一顿责骂。”
“抱歉,你到来之前,父君已就那些流言蜚语而招惹得怒不可歇,你不过是承了些余韵罢了。饶是记得我小时候犯懒,父君定必将我拎到院子里,双手捧着热茶,跪了两个时辰,方可罢休。”诚然,父子二人也绝非没有互相置气之时。
“区区罚跪算什么,我小时候若犯了懒,父君皆会在我完成课业后,将其悉数毁之。遑论我如何泼撒皆是无视,无奈之下我只好重新抄写,方可作数。”步惊雪想了想,憋着笑意道。
“我还道你是步叔叔之嫡子,定必待你温柔。原是你父君与我父君乃是半斤八两,更甚的是母妃皆是不会阻挠父君之责罚。”大皇子颇为感触地说,依照步迎风的性子,他一直以为步迎风会以散养的法子将步惊雪养大,谁料竟觅了个与昊宸帝君一样的严加管教。
“你当真不甚了解我父君,我的父君常言我是混世魔王托生,若少揍一顿便会不知天高地厚。是以,需得时不时地揍我一顿,以作历练。”步惊雪冥思苦想从前如何承受步迎风的责罚,那些层出不穷的折腾手段,让他的母妃不得不独善其身。
“哦?闻说步叔叔任妖神之君位时,将妖界治理得井井有条,遑论大小妖怪皆会为其献上香火,不想他待亲儿也不曾手软。”大皇子失笑,若他与昊宸帝君也能多了这些烟火气,诚然也不会落得今日之局面。
眼下之狼藉,绝非一时半刻能恢复原样的,那些砸碎的茶具与墨砚之细碎若不仔细,乃是难以清理干净的,更遑论满地的纸屑。
“你,打算几时跟你父君交代有心肝尖之事?你就不曾想过,那姑娘在你眼中是个宝儿,兴许在旁人眼里也会是个宝儿。我曾听说,凤族的女子皆是能歌善舞,不知你那心肝尖儿可是因着丝竹之靡靡之音迷倒你?”依他适才所见,这继后的纤纤玉手看似保养得不粗,可指间处的茧依旧清晰,加之他常听那些神仙称赞继后于音律上颇有道行。
“小小年岁竟比我父君还啰嗦,你就这般见不得我英雄救美么?她溺水,我救了她,让她以身相许。”大皇子笑了笑,“这琴棋书画也确是有所沾染,但善舞与音律自是不及颢天小帝后那般精通,至于歌声倒也算得上绕梁三日之天籁。”
看着大皇子那张戴着骄傲的脸容,听着那些自谦之言辞,毋庸置疑地显露着他正沉醉于这桩桃花夭夭之内。诚然,天宫中素来不乏长得美艳的仙娥,那些矫揉造作、那些中规中矩,看多了难免觉得乏味,不及四海八荒六合之内的神仙来得活泼与灵动。
“你就不怕她存心蒙骗?”步惊雪反问。
“相识之初,我曾借机遇随天帝与天后去过丹穴山一趟。她父君堂堂凤族族长、王族神宫长凤栾晔,而珊珊确是神宫内的圣女,有天帝作担保,试问你又何来污蔑?”诚然阖族蒙骗也非少见,可他当真是在天帝与天后的陪同下,在凤族聚居的丹穴山中,仔细见过凤栾晔一族。
加之,“四灵”星君之内的白虎星君北方珏与他相交甚笃,私下处仗着公务之便没少给他打探消息。相识之初,白虎星君北方珏替他打探真伪,相识之后,白虎星君北方珏又为他们或是打掩护,或是递送书信。
奈何这世间素来没有不透风的墙,白虎星君北方珏在一次打掩护之时被玄水真君发现,他虽也很是惧怕,却也挺身而出把她护在身后。还好,玄水真君不甚计较这些儿女情长,反倒是端起长辈的架子让他莫要乱了男女规矩。
“珊珊?那就是你俩早已成暗度陈仓,而非你诓骗我父君那般,仅是仰慕。”呵呵呵,原是他过虑了,人家早已璧人一双了。
“少胡说八道,我与珊珊乃是发乎情止乎礼,‘陈仓’二字委实过了。你这当弟弟的何来幸灾乐祸?”大皇子轻咳一声,凤栾晔膝下的日月取名于“凤鸣岐山”之意。
“幸灾乐祸?呵呵,我这个性情活泼的弟弟不过是过分忧心自家性情孤僻的兄长罢了。加之,我甚为忧心你会沦为第二个昊宸帝君。”步惊雪几乎被笑咳。
“胡闹,你等便是这般编排父君的么?”门外的一道温柔嗓音插入,吓得屋内的一双兄弟脸容青白。
“见过帝君!”兄弟二人异口同声地作揖。
昊宸帝君在青龙星君南宫云和玄水真君的陪同下,踏入屋内,眼下的狼藉已在兄弟两人的协作下收拾得差不多了。诚然,昊宸帝君在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继后遣回宫中,随后更是召来玄水真君,让他秘密潜行到妖界杀了那双男女。
然而,玄水真君却是誓死不从。昊宸帝君正是怒不可歇之际,玄水真君却又苦口婆心地把他所知逐一告知。在他眼中,继后最大的错不是知情不报,而是不该喜欢一个心有所属之人;昊宸帝君最大的错,是总以委屈雁姬作平衡后宫之用,雁姬之爱再深也会消散。
加之,如今之局面也非不可挽回,何必非要定个对错,诚然这世间万事万物,岂能以一个对错而分明?再者,在雁姬醒过来后,也最为落魄之时,他昊宸帝君却正好在梵天听法会,就连苍天也要两人就此别过,而他又何必执着?
如今这般,看似天意弄人,实则不过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罢了。
至于继后除却知情不告,待昊宸帝君与大皇子皆是毕恭毕敬、尽心尽责得很,她未曾有过主母之虚荣,待大皇子与自己的孩儿乃是一视同仁的。若继后当真有过人后待大皇子不好,诚然大皇子早就能以此事状告于昊宸帝君,这般多年的相安无事,不也是继后不曾断过他的吃喝用度与悉心栽培么?诚然,大皇子能有这般气度,继后也是有功劳在身。
雁姬病得最严重之时,继后虽是位有着协理之职的天妃,却也事无巨细地告知雁姬这位帝后与昊宸帝君。承了帝后之位,更是六万年来不曾有过松懈,这日子过得比从前更加战战兢兢,就连昊宸帝君沉溺于丧妻之痛,她也不辞劳苦地侍奉身侧,试问昊宸帝君有何颜面问责继后?
在玄水真君的一顿责问之下,昊宸帝君那颗不甘心的怒火逐渐被扑灭,那颗混乱的心思也逐渐恢复平静。纵然雁姬失忆了六万年,可他不曾,若非缘尽,为何这六万年内不曾相遇过?
诚然,玄水真君说得不错!若非他终日以神皇之责任自持,多多担待雁姬的委屈,上苍也不会这般惩罚他的。若论护妻有功,这仙界神界之内乃是觅不出任何一介神仙能与钧天天帝相较之,勿怪性情冷淡的天后也甘愿被其降服。
适才他等在廊道处听了不少墙角,闻得大皇子早有心肝尖儿之时,昊宸帝君的眉头乃是蹙了又蹙。只因大皇子在此事上处理得极为低调,就连近侍也不甚清楚,可见他待那位神女仙子乃是极为相护。
凤族么?诚然也是个不错之人选,天后凤栾曦之胞弟,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闻说他治理凤族事物颇为公道,这男耕女织蒙惠化下,凤族的日子越发过得比从前要好了。
“南宫云,你与我到院落处打理一些那些枝枝蔓蔓。”玄水真君略略施法便把满屋的狼藉一下子恢复原样,不得不说,成亲后的玄水真君少了那些狂傲的气焰,多了几分人间温情,也算是那位曾经的北荒女君,如今的赤霞宫君后之功劳。
无需多言,南宫云自觉随玄水真君之步伐,踏出屋外让这双父子好生说说话。
“依你俩的手脚,怕是要鼓搞好些日辰。”昊宸帝君轻咳一声,那双眸子从大皇子的脸上移到步惊雪身上,“闻说你与魔尊重锦官往来甚密,你可知那魔尊重锦官近来多于‘四辅’走动所为何事?”
那位年青有为的魔尊重锦官乃是一代魔王重淙之孙,更是“四辅”中法力最为高强的,野心最蓬勃的。闻说重淙那失踪多年的儿子——天凤魔君也重归了魔界,本以为魔界就此自乱,奈何却一直风平浪静,犬马声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