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王晓典

9、第 9 章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假期即将结束。近两个月的暑假生活，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收获的，对未来充满期待。
　　开学前一天，那天的天气特别好。我想放松一下自己。上午，独自一个人来到孵化班西面的水库大坝上。居高临下地看孵化班那大片的池塘。池塘里的水都是满满的，里面水波滟滟，在骄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微风徐来，显得格外清爽。我张开双臂，拥抱着阳光，拥抱这美好的大自然。我闭上双眼贪婪地呼吸着，那略带鱼虾腥味，和水乡黑土地独有味道的空气。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开学第一天，学校召开了全体师生大会。会上，校长亲自向我们传达了一项国家教委关于学制改革重要决定。那就是，由现在的春季升学，改为秋季升学。比如：我们初中一年级，本应该明年春季升入初中二年级，而延迟后，我们将于明年秋季才能升入初中二年级。这对于我们初高中的同学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再学习的好机会。
　　在这不久，我就收到了承宇的一封信。他在信中写道：国家教委的这一决定真是太好了！我们又多了半年的学习时间，对于我能够顺利地考上大学，又多了几分把握。你和承秀也是又有了一个更好的学习机会，为日后考大学打好基础。
　　他总是那样激情满满的，对未来充满希望。他深深地感染着我。

　　第 三 节

　　一九七九年春天，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胜利召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我们的祖国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农村土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
　　我所在的农场，直到那一年秋天也没有要承包的消息，和以前一样，集体劳动，按月发放工资。
　　我的生活也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学会了做衣服。
　　我们来农场这一年多，我们穿的衣服，无论是夏天的单衣，还是冬天穿的棉衣，都是大舅妈抽时间为我们做的。朱灵君的母亲也曾为弟弟和妹妹每人做过一件棉袄。
　　这一年的暑假期间，我为弟弟做了一件薄棉衣。我做好了让弟弟试了一下，看着不仅我自己满意，父亲也说好。他还拿去给朱灵君的母亲看，就连朱灵君的母亲也夸我做的好呢！
　　看着自己亲手为弟弟做的棉衣，我所获得的不仅仅是一点成就感，还有一点骄傲。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们，她们还不知道衣服怎么做，而我已经做成了。父亲脸上多了的是笑容。
　　与此同时，我的学习成绩并没有明显的提高。无论是平时抽测，还是这次的升级考试，我的各科成绩没有一科到八十分的，数学和物理刚刚及格。我在班里不过是一个中等生。
　　这样的成绩，在我的心里不能说不起一点波澜，只是我不气馁，也不沮丧。我不敢奢望将来自己能够考上大学，我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多学一点知识。我知道，只有努力过，人生才会无悔。也正因如此，每当我和朱灵君、李大瑞一起走在上学路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前面一片光明。我的生活充满阳光！

　　一九八零年秋，我顺利升入高中一年级。妹妹的学习成绩一直都不是很好，升六年级有点勉强。弟弟入了小学一年级读书。
　　此时，让我高兴的，不只是承秀升入平苑县最好的高中读书了，而且，她的哥哥杜承宇，更是如愿的考上了陕西西安的一所大学。
　　承宇在写给我的信中说，他接到大学通知书的那天晚上，高兴得几乎一夜没睡。他感谢这个时代，终于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
　　我看完他写来的信后，仿佛看到了承宇在接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的样子。我为他能如愿以偿而高兴。
　　承秀在写给我的信中说道，从现在起，我和她都要努力地学习，在不久的将来 ，我们也能像她哥哥那样考上大学，为祖国，为家乡争光！
　　这使我对将来有了些许的期望。心想，也许今后，我能通过自己不懈地努力，也能考上大学呢！
　　从那儿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和承秀彼此互相鼓励，勤奋学习，“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成为了我们那时实现大学梦想路上的座右铭。
　　我知道，凭我自己的平平资质，若想考上大学，不经过一番刻苦努力地学习，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因此，我从第一天开学时起，就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每天早晨四点半起床，先背半小时英语单词。然后，做早饭，吃了早饭去学校上学。第一节早自习，预习上午的要学学科内容，或做习题。
　　父亲很支持我。看我这样抓紧时间学习，便让我只做早晨一顿饭，中午和晚上都由父亲来做。这样，我的学习时间多了很多。
　　我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有该洗的衣服就洗一洗，没有的话，我就可以做作业了。晚饭前作不完，晚饭后再做一会儿也就做完了。然后。预习一下第二天老师要讲的课程，读一些课外书。

　　不知为什么，进入高中二年级后，渐渐地，我感觉自己学习起来竟有些吃力了。尽管我一直都是很努力地学习，但是，我的学习成绩不升反降了。高中二年级第一学期的考试成绩，又回到了我初中时的考试成绩，没有一科到八十分的，物理和数学刚刚及格。
　　为这，我很烦恼。于是，我把我现在学习遇到的这种情况，写信告诉了承宇。他回信说，承秀和我一样，到了高二她的学习成绩也有些下降了。他安慰我说，学习中有不懂的多问问老师，你的学习成绩会提升上来的。
　　从那以后，我更努力地学习。不懂的就问老师。在班里我是问老师次数最多的一个。
　　有时候的事，欲速则不达。我进入高中二年级第二学期，我的学习成绩没有提升，记忆力却下降了。每天头晕脑胀。早上刚背好的英语单词，到学校在回想，就记忆模糊了。
　　那一年又赶上学制改革。由以前的九年制教育，改为十二年。以前是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虽说，小学早已改为六年制了，但初中、高中一直都没有改，仍是初中两年，高中两年。现在，则改为，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们这届高中生正处在这当口。没有高中三年级，却在高中二年级第二学期，加进了高三的课程。我们的学习变得更加紧张了，老师讲课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
　　所以，学校要求我们高二的学生，家在场部的除外，其余的同学，一律吃住在学校。
　　这让我有点儿为难了。我的家庭和别人的家庭不同，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上班，不仅要维持四个人的生活，还要供我们三个人读书。生活本来就够拮据了，若我再吃住在学校，这无非又给家里增加了一份开支。
　　我不知该怎么办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支持我住进学校里来。
　　我下午放学回到家中，正好父亲也下班回来了。我和父亲说了学校要求我们住进学校的事。我试着问父亲：“爸爸，我能不能和班里其他的同学一样，吃住在学校啊？”
　　父亲犹豫着不置可否。我以为父亲不愿意我去住校呢！我立刻说：“爸，我明天和老师说去，就说我不能住在学校。”
　　我刚说完，父亲却说话了：“你只管住进学校里安心地去学习吧！其他的不用管！”听父亲这样说我真是高兴。
　　就这样，我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住校学习了。为回报父亲，我在学校里，除了努力学习以外，还把我的生活费压到最低。每天早晨二两米粥，一份咸菜。中午，一般的时候，学校的食堂里主食都是米饭。然后，是一荤一素，两个炒菜。荤菜 ，是应季蔬菜炒肉，素菜是清炒的，没有肉。荤菜两角钱一份，素菜，五分钱一份。我每天中午都是三两米饭，一份素菜。晚饭和早饭一样，二两米粥，一份咸菜。
　　早饭二两米粥四分钱，一份咸菜一分钱。中午，三两米饭六分钱，一份素菜五分钱。这样，一天三顿饭的饭费加在一起，我只用了两角多一点儿。再加上食堂改善伙食，每星期吃一顿包子或饺子，我一个月的饭费有八九块钱就够了。
　　我们住在学校里，除了每天八节课，额外加了一个早自习，和一个晚自习。老师要求我们早晨五点半到校学习，学习到六点半。然后，去食堂吃早饭，七点再回到学校上课；晚自习，从晚饭后六点钟，学到晚上九点钟。然后，回宿舍休息。
　　每个宿舍里住四名同学。我和朱灵君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另外，宿舍里还有两名生产队的同学。
　　为了抓紧时间学习，老师要求我们五点半到校，我每天早上叫上朱灵君，五点钟就到学校学习了。
　　在我和朱灵君的影响下，我们宿舍的另外两名女生，还有其他宿舍的女生们，也和我俩一起，早晨五点钟就到学校开始学习了。

　　那时，我们的学习热情还是很高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们的同学没有一个迟到的。晚自习若不是老师说，最晚到九点半必须回宿舍休息，也许，我们还会学到更晚一些。
　　我们高中的老师们，也都是非常敬业，更爱我们每一个同学。其实我觉得，那时的老师们不光是敬业，更爱他们的教师这个职业。无论是早自习还是晚自习，我们学习那一科，哪一科的老师就陪着我们学习，给我们做辅导，不厌其烦的为我们讲解难题。

　　承秀那边和我们这边一样，学习也非常紧张。她给我的信上说，她现在周末都不回家，她的生活费都是她母亲送去学校的。

　　自我住进学校后，因为学习紧张，我和承宇兄妹之间的通信就很少了。承宇在写给我的信中曾说过，为了不影响学习，他不再主动给我写信，只等着我高考的好消息。

　　终于要毕业了。学校领导找来了照相馆的工作人员，为我们高中的全体师生拍毕业合影照片，留作纪念。照片拿回来的时候，我看到照片上的我们，笑容都是那么灿烂！
　　我们参加高考的前一天上午，班主任老师来到教室。她平时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那天，她笑了！
　　她站在讲台上微笑着说：“同学们！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大家在一起了。你们是我送走的毕业生中，学习最努力的一届。我今天要给你们讲的不是课本上的知识，我要讲的是有关你们高考以后的事情。这一年来，你们学习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我想和你们说，这次高考后，你们中间也许会有两三名同学上榜，也许，一个上榜的也没有。老师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毕竟能考上大学的只是少数，落榜了也不要沮丧。我相信你们，毕业以后，无论你们走上任何岗位，都是最优秀的！我们祖国美好的未来，要靠你们去开创！……”
　　那天，班主任老师给我们讲了许多，我们的祖国将来会变得有多么美好。我们每个同学听得入神，身心俱是放松的。

　　高考结束半个月后，录取通知书下来了。班主任老师说得没错，我们高中二年级两个班，只有两名同学上榜了。
　　那时，高考分三个榜。一榜是大学，二榜是中专，三榜是技工。上榜的两名同学，一个是高二二班的女同学顾小莲，另一个是，高二一班的林鑫。林鑫考中的是中专，顾小莲考中的是技工。
　　虽然，我在高考之前就知道，自己是上不了榜的。但是，当真正的事实摆在面前，到底还是有了些挫败感。虽然如此，我并不后悔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

　　我没有把我高考落榜的事，写信告诉承宇和承秀。超强的自尊心使然，更不愿意去问承秀是否被上大学录取了。可是，没过几天，我收到了承宇写来的一封信。他说承秀没有上榜。在我得知承秀也落榜的那一刻，我的心竟得到一点安慰。这倒不是因为承秀没考上大学我幸灾乐祸，而是，自一年级开始，承秀的学习成绩就一直比我好，她高中又是在平苑县最好的中学校里读的。连她都没能考上大学，那么，我考不上是必然的。不过，只那么一刻，后来，我也是为承秀没能考上大学而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