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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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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院中,从盒子里拿出几封信,用打火机将它们点着。然后,把梳妆盒里剩下的信一封一封地拿出来,扔进火里。看着正在燃烧的信,我眼前不断地闪现着,我和承宇过去的那些美好片段,才知道了,什么是锥心之痛。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些信一点一点地被燃尽。我轻声地哭泣,任泪水无声地流淌。
突然间,我好恨承宇,恨他为什么那么无情地抛弃我。曾几何时,是谁说和我是三生三世的缘分,来生还要和我在一起;又是谁说视我如瑰宝,会永远对我好。可转眼就和别人结婚去了。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为什么你说的那些话还没有冷却,你的心就变了呢?
我愤愤地用颤抖的手快速地,将梳妆盒里所有的信,全部拿出来,扔进了火里。最后,我把承宇送我的那个塑料皮的笔记本,也扔了进去。
就在我把笔记本扔进火里的刹那,我的心好像被人用力地拽了一下,感觉我的心好痛。我立刻又迅速地伸手,把那个笔记本从火里拿了出来,。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流着泪将它捂在心口。
这是唯一和承宇与承宇有关的东西了。我一直宝贝似的珍藏着它。上面除了承宇写的那一句话,我一个字也没写过。它是我的初恋、友情、爱情,和一切美好的见证。泪水顺着我的双颊流下来,浸湿了我的衣襟。
我的心在滴血,感觉好痛,好痛!
那些信都已燃尽,剩下一点灰白色的灰烬。一阵风吹过来,这一点会灰烬,向远处飘散。那飘走的不是一点纸灰。而是我过去和将来一切美好。
我像是在悼念我失去的一切,低声痛哭不已。
过了好久,我止住哭泣,抱起梳妆盒,把那个塑料皮的笔记本装进里面。然后,站起身慢慢地走进屋去。把那个梳妆盒,放在我床下的那个纸箱里,和我上学时读过的那些书放在了一起。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想起承宇写给我的那封断情信,我还没有给他写回信。我在我的小房间没找着,又去父亲的房间找,我也没找着。我想,不是父亲或妹妹把那信藏了,就是扔了。但我记得,我在从父亲手里接过那封信的时候,我看了信封下方寄信的地址,那里是空白的,根本没有写地址。我想我写了回信寄去哪里呢?心想,寄去平苑家乡去,承宇他回会家乡的。
我想好了,开始写信。
亲爱的承宇哥!请允许我再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没有想到,你我竟是这样的结局。或许你当初我就不该爱我,我当初也该听父亲的话,不该接受你的爱。那么,我现在就不会受这种痛苦的煎熬。或许,你做了这样的选择是有苦衷的。但是,我想,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能恨你。因为,我曾经热烈地爱过你。我衷心地祝你幸福!
自我写给你的这封寄出去后,我和你的一切就彻底结束了。天涯海角,望你多珍重!
秦琳:一九八二年六月十五日
我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刚写好的信,心中是繁华落尽的凄凉与落寞。
我做了决定,明天早饭后,先把这封信寄走。然后,就去上班,开始我新的生活。
父亲上午下班回来了。我告诉父亲,明天我要上班去了。父亲听了愣了一下,他说:“你不用急着上班。哦,对了,有时间你们把床下你读过的那些书整理一下,空闲时间看一看。这学过的知识啊,若总不看,时间久了就会忘了。那样的话,你读这么多年的书不就白读了嘛!”“那些书有时间我会整理。不过,明天我一定要上班去。”
片刻后,父亲说:“你上班去也好,和同事们说说笑笑的,省的在家胡思乱想。”
弟弟放学回来了,我才开始做午饭。
中午休息了一下,起床后,我把弟弟的脏衣服洗了。然后,把床下的我那箱书整理好,把那个红色的梳妆盒,依然放上面。
第二天我开始上班了。我以为我上班后,就真能够把过去的那些都忘掉了。然而,却是不能。无论我做着什么,承宇那张俊美的脸,都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就会想起我和他的那些过往。我会在心里呼唤他的名字。他的影子更是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下班后,在家中闲来无事,拿本书来看,就会想起承宇坐着看书的样子;上班时,看着孵化班那大片池塘,就会想起我和承宇曾经牵着手从这里走过;夏日的傍晚,我走在水库的大坝上就会想起,我承宇一起看落日晚霞的情景。想起承宇曾经站在这里朗诵过的那首《生如夏花》的诗。
晚上,常常是睡前睡意汹涌,躺在床上却是睡意全无。想着承宇微笑的样子,想着他走路时的样子。想着他曾经说过的话。
那天晚上,父亲和弟弟都去了李伯伯家看电视去了。妹妹不让我去,让我在家里教她织毛衣。时间不长,妹妹说她想睡了。然后,便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妹妹睡了。我也躺在了床上准备睡下。不知为何,我突然地想起了承宇。想他为何一点征兆也没有,突然地就不给我写信了。我想,即使他不再喜欢我了,那也应该是慢慢地疏远我才对。还有他的父母和承秀,中午只接了一个电话,下午就匆匆离开了家,为什么不是把家里收拾好了再走呢?还有承宇,他大学眼看就要毕业了,却匆匆退了学结婚去了。这些实在让我匪夷所思。但我转念又想,不管怎么说,承宇已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有他们的结婚照片为证。
父亲和弟弟去李伯伯家看电视回来,他们躺下都睡着了。又过了好久,我还是还没有睡意。我看了一下我的手表,都是午夜十分了,我才闭上眼睛,后来,才迷糊睡去。只是一直做着梦。
梦中,承宇和他的那位女大学新娘回清平村办婚礼。一会儿是承宇和他那位新娘,每人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走在大街上。只见大学生新娘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承宇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周围有好多人围着他们,管他们要喜糖吃。他们是那么开心,那么幸福!一会又是,我们整个一条街上的人,包括二爷一家在内,人们簇拥着承宇和他的新娘,走进承宇家的院子。承宇的父母,还有承秀,他们一家人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地把新娘迎进家门。
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谁也不看我一眼。我伤心地蹲在一旁哭泣。……醒来时,泪水浸湿了枕头。
妹妹进来叫道:“姐,早饭熟了,起来吃饭!”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听孵化班的老职工说,孵化班每年的国庆节过后,就开始并池了。就是把两个或三个池塘的鱼苗并进一个池塘里。以便于鱼苗越冬管理。
这并池一并就是一个半月才并完。这时已是初冬。父亲他们鱼库里的鱼,已经卖完了。留一些准备春节分给班里的职工。计划着收割芦苇。
这时节,金黄色的芦苇和白色的芦花,是养殖场最美的景色。
养殖厂大多数人都知道我的对象黄了,前来为我做媒的人纷至沓来。只是我没有半点那个心思,都被我婉言拒绝了。
夏天的时候,养殖厂的领导找了建筑队的人,在水库北面的荒地上,建起了十排新房。每户三间。与昔日不同的是,在入住之前,每户先交八百块钱。
虽说人们并不太拥护上级这一政策,但是,人们还是按照上级规定,每户交够八百块搬进来新居。
我家里的钱不太够,父亲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数了数,只有四百。父亲说,再去大舅家借四百来。
父亲从大舅家借钱回来很高兴。他说:“我和你舅妈说有四百就够了,你舅妈她非要给八百。她说,住进了新房,过去的那几件旧家具就别用了,再买套新的。这不,给了我八百。”父亲说着,把钱从他的上衣兜里掏出来,放在抽屉桌上。
就这样,父亲去家具厂定了一套组合柜,和一个写字台。以前父亲用的那个抽屉桌,搬到中间的那间房里做了碗厨。大舅家给的那个衣柜,放到了西边我和妹妹房间。我搬进新居以后,大舅又给我们买来一个圆餐桌,四张椅子,都放在了中间的那间房里。中间的这间房就成了厨房,东西两间都是卧室。父亲又找了养殖厂的宋木匠做了一书架。把他的那些书放到了书架上。
现在,养殖厂有半数的人家都买了电视机。有的还买了录音机。走在家属区的路上,可以听到录音机里放着的流行歌曲。养殖场的生活气氛变的温馨美好。
我们住宅区里也有了小卖部。虽然那里买的只是一些日用品,如酱油、醋、食盐之类的商品,但这比以前也好了许多,再不会为买一斤酱油就要去趟场部了。
失恋的痛苦,在我心里渐渐地变淡了。承宇的影子不再如影随形,无处不在了。并不是我把和承宇的那段忘记了,而是,他在我心中的一个角落里,不轻易被别人发现罢了。他仍会在我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我和他的那段过往,成为了我心中抹不掉的印记。
养殖厂和往年一样,收割完芦苇,全体职工就要准备放年假了。养殖场今年放假比去年略晚了一些,腊月二十才放假。
女人们利用业余时间,早已把一家人过春节穿的新衣服、新鞋都做好了。最多,春节前拿出来熨平,或钉一钉纽扣。洗洗衣服、褥单、炕单,就过等着过春节了。男人们放了假以后,准备一家人春节吃的、用的。这些都准备好了。找几个同事坐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今年秋天的时候,我就为弟弟做好了一身军绿色制服。只是没有钉纽扣。现在放假了,我将弟弟那身新衣服拿出来,准备给他钉上纽扣。我先弟弟让弟弟穿在身上试了一下,大了三公分。我笑着 和父亲说:“爸爸,您别看弟弟现在穿着大一点儿,明年再穿都有些小了呢!”
父亲看着弟弟说:“是呢,烨儿这两年长得真快!都快和你一般高了。”
我和妹妹的衣服,都是在海湾商店买的成衣。父亲说,女孩子大了就要穿的好一点。放假以后,父亲又给我和妹妹五十块钱,让我和妹妹每人买了一双皮鞋。
父亲这个春节,什么也没买。他说,去年买的衣服,只穿了几天,今年再穿一年。皮鞋虽然是穿了两年的,但上一遍油还和新的一样。
父亲今年为什么不买衣服、鞋子,虽然他没有说,我也知道,还不是因为住进新房,借了大舅家的钱。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父亲把春节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一天虽说是小年,但已有了浓浓的年的味道了。家家的饭桌上都有肉食。像猪头肉,炖鸡,猪耳朵,香肠之类的。
我中午做了一锅米饭,和一锅白菜、粉条、豆腐、猪肉片混沌。这道菜是家乡春节常吃的菜。我又做了一个芹菜炒肉。妹妹切了一盘猪头肉,又在火炉上做了一个锅鸡蛋菠菜汤。
今年春节放假前,单位和往年一样,给每位职工发了两条鲤鱼。不过,我和父亲的四条鲤鱼,分别给了大舅和表姐两家。今年父亲没有再买鱼。父亲说,反正平常也常吃鱼,春节不吃也罢。所以,今年春节我们的饭桌上不会再有鱼了。
这炖菜和芹菜炒肉,是弟弟最爱吃的,妹妹切着猪头肉,弟弟就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就着猪头肉和炒菜,匆匆吃完一碗米饭就走了。所以,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只有父亲我们三个人。
我和妹妹吃着饭,父亲喝着酒,我加了一口炒芹菜就这米吃着。父亲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片猪头肉放在嘴里嚼着,然后,他又夹了一片猪头肉,放进我的碗里说:“琳琳,你尝尝!,我今年煮肉的时候,放了香叶,这猪头肉比去年的味道好多了。”
父亲说到去年,这又让我想起了承宇。去年小年,承宇在这儿。我和他正是浓情蜜意,情意绵绵。那时,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过一年的时间,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我此刻的心情和去年相比,已是天差地别。如今,我和承宇天各一方,恐怕今生再无缘与他相见。
我“嗯。”了一声,夹起父亲放在我碗里那片猪头肉,咬了一小口,几乎没有嚼整个吞了下去,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我放下碗,走到抽屉桌前,擦去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去碗厨里,又拿了一个小碗,从汤锅里盛了一点汤喝了,放下小碗转身进了西边的房间。
父亲在后面叫我:“琳琳,你的饭还没吃完怎么进屋去了?”“爸,您和瑶瑶吃吧,我不吃了。”我一头趴在床上,尽力保持平静地回答。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地流着泪,心里暗叫承宇:“承宇哥,我曾经深爱过的人!你可知道,我在想你吗?当你和你的新婚妻子幸福的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曾想到过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是否也想起过,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美好吗?你可知我多少次因为想你,从梦里醒来时,泪湿了枕头吗?你说我和你是缘定三生的,今生来世我们都会在一起的。到现在,你去了哪里都不让我知道。你为什么竟像六月的天气那样,翻云覆雨呢!
我几乎是痛不欲生。我在心里呐喊:“为什么?天与多情却不予长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