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王晓典

12、众里寻爱

　　第 七 章 众里寻爱

　　其实，朱灵君很聪明。上学时，她课间和同学打闹说笑，到了家里，除了完成老师留下的作业以外，没见过她再学习过别的什么。但她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是上中等生。这次，她和我一样，没有去复读，也选择了在养殖厂上班。
　　在承宇来的前两天，我曾去过她家一次，和她谈到了回校继续读书，准备明年再考的事。我说：“灵君，你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不错，你不准备回校复读准备明年再考大学了吗？”她说：“我可没有那么高的志向。我一向散漫惯了，能够把高中读完已经是很不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考什么大学。当时，是咱们高中的全体同学都去参加高考了，我算是随波逐流参加了。再说了，我也不是个上大学的料。像咱们这般年纪的女孩子，不是有的连高中都没有上吗？我觉得在咱们养殖厂上班挺好的。每天上班就那么三五个小时，轻松自在多好！然后，上个三四年班，找个中意的男人嫁了，生个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承宇走的第二天上午，朱灵君和我都去南成鱼库上班了。那天上午下班的回来的时候，我和朱灵君在家属区前面广场那边的路上，碰到了李大瑞骑着自行车从东面的路上过来。一问他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在北成鱼上了两天班了。

　　在养殖厂上班的确很好。三五个人在一起喂鱼，一边喂鱼，一边聊天，不慌不忙地就把钱挣了。
　　我们喂鱼喂到九月中旬，水库里就开始放水了，准备拉网卖鱼。
　　拉网卖鱼时，全班二十几个人全部出动，一网拉上来就是两三千斤鱼，那才叫活蹦乱跳呢！泥水溅到我们的脸上、身上，大家这个笑啊！
　　有好多商贩到我们这里来买鱼。也有集体到我们这里来卖鱼的。大车、小车，人来人往，热闹得如集市一般。
　　我们中午不回家，在食堂的大灶上炖上一大锅鱼，由食堂的工作人员送到鱼库上，主食是米饭和馒头，二十几人你一碗鱼，他一碗鱼的大家一起吃着，那饭吃得真叫惬意。
　　我们每天拉三网，或是四网鱼，从早上六点钟，一直到下午六点钟，累得回家的时候，腿都懒得抬。第二天起床后，还觉得周身酸软。可当拉上第一网活蹦乱跳的鱼时，心里高兴得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其实，比拉网还好的是抓螃蟹。水库开始排水了，螃蟹就回往岸上爬。全班人员昼夜轮班抓螃蟹。白天值班的中午煮上一大锅螃蟹；夜里值班的，早晨煮上一大锅螃蟹，让大家吃个够。

　　鱼库里的鱼卖完了，差不多就到了初冬。然后，开始收割芦苇。
　　割芦苇，在养殖厂算是最苦的活了，又脏又累。你别看朱灵君平时散漫，但干起活来，是又快又好。
　　我和朱灵君在南成鱼库，论年龄，我们两个是最小的，但是，无论是拉网卖鱼，还是抓螃蟹，再到收割芦苇，我们两个从不输给班里的老职工。
　　鱼库里的芦苇收割完了，就已近腊月。我和朱灵君在南成鱼库上班已经有五个月，和班里所有的同事都很熟悉了。虽然，我们两个在班里上班只有那么几个月，但在南成鱼库，甚至整个养殖厂，已经是小有名气了。由于，我们两个上班积极肯干，干起活来不仅干得好，而且，比别人干得还快。大家送予我叫穆桂英，叫朱灵君花木兰。虽然，这一半是玩笑，一半是夸奖，但我和朱灵君听了还是特别高兴。

　　岁月匆匆，转眼又是一年。承宇去年春节又来过一次。今年暑假说要来这里，因为他父亲身体不太好，不能干重活。他成了家里唯一的男劳动力，需要他干的事情太多，没有来成。他给我写的信很多，我每半个月，准能收到他的一封信。信中，或写一首思念的诗，或是他读书时看到的精彩片段。有爱情的生活是那么的美好。心中对他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外间小卧室里的书桌上放着的，母亲生前用过的那个红色梳妆盒里，满满的装的都是他写给我写的信。
　　承秀自她高中毕业以后，或许，是因为家里的农活太忙太累的缘故，她很少给我写信，我有时想起她，就给她写封信，问问她的近况，问候一下她的父母。

　　我和朱灵君过去是要好的同学，现在，我们是好闺蜜。所以，我和承宇的事，我从来不瞒她。她非常羡慕我有承宇这样一个帅气的大学生男朋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朱灵君自我们两个上班以来，她相看的男生，不少于二十个。尤其是今年，就在入冬的这一个月里，她就相了四次亲。只是，没有一个她中意的。每次她相亲回来，不用我问她，她就会和我说，哎呀！今天看的这个男的，鼻子太难看啦！要么就是，别提了，今天看的这个，眼睛太小。还有什么皮肤太黑啦等等。
　　前两天她又相了一次亲。她回来和我说：“秦琳，今天看的这个男的，哪里都好，就是罗圈腿很重。他和我说几句话，竟然在房间踱起步来。我越看越难看。所以，从介绍人家里出来，我就告诉介绍人我不愿意。”
　　我笑着看着她说：“灵君，你可真会挑啊！像你这样挑下去，恐怕要挑到你成了一个老姑娘，也找不到可你心的人。”
　　朱灵君听了我的话，竟生起气来。她用拳头在我的肩上捶了一下说：“人家拿你当好朋友，你不安慰我一下也就算了，反倒取笑我。”然后，扭过脸说，再也不理我了。
　　我心想也是，她今天看的这个男生一定是很不错，只有罗圈腿了一点儿，她拒绝了，回来又觉得有一点惋惜。我的确不该这样说她。
　　我看了看朱灵君，她依然把脸扭向一边，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于是，我拉起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脸说：“别生气啦！我是无心的。今天这个过去了，咱们再找别的。凭咱们姐妹这副好容貌，也要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男生才行。”“这还差不多！”朱灵君没有笑，斜着眼看着我说。
　　朱灵君不生我的气了。不过，我还是想劝她两句。我说：“婚姻这事吧！差不多就行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论容貌，你长得是百里挑一，如果说找一个真正能配上你的男生，这还真是不好找。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省的让人家说咱眼光高，一般的男生都不敢给咱介绍了。”
　　朱灵君倒是自信满满的：“那又怎样？我还就不信了，找不一个让我看了就心动的男人。我才不会轻易辜负了我自己呢！”
　　我点着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也是啊！你比我命好。说不定将来会遇到一个年轻有为的男青年，且人长得又特别帅气。然后呢，他一见到你，就立刻被你姣好的容貌所吸引，对你一见钟情。”朱灵君听了，笑着推了我一把说：“去你的！净拿我寻开心。”
　　没过几天，朱灵君又看了一个男生。不过，这一次是人家没有看上她。
　　据朱灵君说，这位男生是个官二代。他父亲是这农场的一个什么领导。人长得的确很好。但是，却是一个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公子哥。看了朱灵君，没说哪里不好，只说没有感觉，就完事了。
　　朱灵君这一次倍受打击。她说：“看来，我找对象真是不顺利。我不找了！”
　　我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看着她问：“什么？不找了？”她说“起码，年前我不再相亲了。”
　　这时，已经进了腊月，我又收到了承宇的一封信。
　　那天中午下班，在路上碰到厂长李铭盛，他告诉我，支部办公室里有我一封信。朱灵君和我一起去取的。我拿到那封信，没等回到家，在路上就拆开了。信上说，承宇放了寒假，先到农场来，然后，再回他自己的家。我看了信之后，竟高兴地说了出来：“承宇说，他放了寒假就到这里来。”
　　朱灵君听后说：“祝贺你！马上就要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她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唉!我情路坎坷呀！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有个可心的男朋友啊？”
　　我的心情正好呢。我说：“快啦！快啦！你春节串亲的路上，就会碰到一个帅气的青年才俊。他见了你之后啊，立刻就被你的容貌迷倒了。然后，跪在你的面前说，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朱灵君终于脸红了。她笑着在我的肩上捶了一拳说：“你又拿我打趣。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俩说着，笑着，打闹着走回各自的家。

　　自我上班后，连妹妹都说我的性格变了。变得开朗活泼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爱说爱笑。无论是上班，还是在家里做家务，嘴里总是哼着歌曲。呈现在人前的都是一张笑脸。
　　虽然如此，我和班里的男同事仍然保持着距离，恭敬地和他们打招呼，从不和他们说笑，打闹。
　　朱灵君还和上学时一样，无论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和他们说笑打闹，求男同事帮忙，无所顾忌。

　　鱼库里的芦苇差不多割完了。只有水库边角上小面积的芦苇没有割下来。割下来的芦苇，大部分都卖到农场的造纸厂去了，只留一小部分，放在了家属区前面的广场上。
　　养殖场的全体女职工都被分配到广场整理芦苇去了。要求把芦苇按高矮分成三个等级捆好，放成一团一团的，等明年春天做成芦苇帘。
　　我和朱灵君自我们上班之日起，无论干什么，我们两个都是在一起。整理芦苇当然也是在一起的。
　　腊月初三这一天早晨，我吃完饭，洗了碗，看看闹钟七点四十。我们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每次去上班都是提前五六分钟从家里出去。隔着篱笆叫朱灵君一声，或是，她隔着篱笆叫我一声。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上班。
　　今天，我看时间还早，没有隔着篱笆叫她，想到她家里坐一会儿，然后，再一起去上班。
　　我走进她家的院子时，竟听不到她家里有一点声音。我心想，说不定朱灵君一家还在吃早饭呢！我走到他家房门前，才叫了一声：“灵君！”却没人应。我刚打开房门，看见朱灵君的母亲从他们家的里间走出来。我笑着叫了一声：“伯母。”“哎！是琳琳呀？屋里坐会儿吧！”
　　我们向她家里间走着，我问道：“伯母，灵君呢？”她呀！没在家。”
　　我跟在朱灵君母亲的身后，来到她家里间，坐在了她家炕边：“灵君没在家，她去哪儿了？”。她母亲回答说：“哦。昨天下午我妹妹来了，叫我们家灵君今天去帮她小姨姐买衣服去。她小姨姐腊月初六结婚。这不，昨天灵君下午下班回来，就和她小姨一起去了五场她姨家了。”
　　我笑着点头说：“伯母，您家要有喜事了。”
　　朱灵君的母亲很高兴的样子：“可不是嘛！灵君的小姨姐结了婚呐，下一个就是我们家灵君了。”
　　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说：“唉！你看我们家灵君，人家给她介绍了那么多对象，就是成不了。我都为她急呀！”“伯母，你不用急，灵君长得那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对象啊!”“这我倒不愁。我是说她看一个不成看一个不成的。老是这样，别人会怎么看她呢？”“没事的，伯母，或许是缘分没到呢！”我笑着说。

　　朱灵君的姥姥家是五农场的。她有一个舅舅，和一个姨。她舅最大，她姨最小。
　　朱灵君的小姨婆家就在五场。共生了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她姨家的儿子和大女儿都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这小女儿也马上要结婚了。朱灵君的舅舅，只生了两个儿子，孙子都上小学了。
　　朱灵君的母亲，和她的妹妹只差一岁，两个人是同一年结的婚。但生孩子却比她妹妹晚了几年。所以，她的孩子比她的哥哥和妹妹的孩子都小。

　　我和朱灵君的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后，我看了一眼她家抽屉桌上的闹钟，还有五分钟就八点了。于是，我说：“伯母，我该上班去了。”“好，我和你一起走吧！”
　　我和她一边往广场那边走着，我一边问道：“伯母灵君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呀！等她小姨姐结完婚才能回来呢！听我妹妹说，结婚那天，灵君还要送她小姨姐去。”“哦。那样的话，灵君要初六七才能回来。那您什么时候去呀”“我呀，初五再去。”
　　我俩说着话，已来到广场上。在这里整理芦苇的女职工，差不多都来了。有的，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朱灵君这一去，腊月初九才回来。而且，是一个男青年骑着自行车托她回来的。
　　那天上午，我们所有人正一边整理着芦苇，一边说笑着。我和李大瑞的母亲，还有李厂长的媳妇李伯母一起，在里面整理芦苇。在最外面的，是和我家住在同一排房子的文芳嫂，还有两个家在场部的两名中年妇女。是文芳嫂先看到朱灵君被一个男青年用自行车拖着回来。
　　听她说：“我看着是灵君妹妹回来了。一个男青年用自行车托她回来的。”
　　我一听说灵君回来了，连忙从里面走出来，却看见朱灵君被一个男青年用自行车驮着，已经走到她家的院门口了。朱灵君从自行车上下来，那个男青年推着自行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朱灵君家的院子。
　　我望着他们，心想，那个男青年是谁呀？
　　我在外边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回来往里面走，文芳嫂问我：“琳琳，你认得那个男青年吗？”我瑶瑶头回答：“不认识。”
　　这时，李大瑞的母亲说：“没准儿是她表哥送她来了。”
　　那天中午下班回家，经过朱灵君家院门时，我本想去朱灵君家看看朱灵君。但想到，她家还有客人，心想，还是算了吧！
　　下午上班时，我还像往常一样，隔着篱笆喊朱灵君：“灵君，上班啦！”只听朱灵君在她家房里答应一声：“哎！”少顷，从她家房里走出来的，却是她的母亲。她满面带笑，说话也不大声：“琳琳，你先去上班吧！”“灵君呢？”“她有客人。”“哦。伯母，那我先上班去了。”
　　那天下午，朱灵君没有上班。她的母亲也没有上班。下午下班回来，我经过朱灵君家院门时，本想去她家里看看，看她在家里干什么，没想到，弟弟却早已等在我家院门口了，说他饿了，想吃烙饼。我心想，算了，做晚饭去吧！
　　第二天，我刚吃过早饭，碗都还没洗，就听朱灵君叫我：“琳琳，上班啦！”我答应一声，看了看闹钟，差十五分八点。心里想知道朱灵君昨天到底干什么了，碗也没洗就从家里出来了。
　　我开了房门，看见朱灵君一脸喜色，站在篱笆那边，向我们这边看着。
　　我问她：“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啊？”朱灵君狡黠地一笑：“本姑娘有喜事啊！”我一笑：“哦？”“走！咱们走着我和你说。”“好啊！”我笑着说。
　　我和她来到家属区中间的煤屑路上。我们并肩走着，我看着她：“有什么喜事，快说来听听！”
　　朱灵君高兴得难以自抑，她双手举过头顶说：“本姑娘有对象啦！”然后，她放下双手，放平了声音说：“我终于找到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人了，而且，他对我也是一见倾心。”
　　我看着她笑着说：“祝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