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受复活之后》不熟8

13、挽留

　　宋远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起了六岁那年被带去森林里野营却跑丢了的事情。山上的夜那么黑那么冷，冻到他失去知觉，还是小小一只的宋远踉跄地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爬起来后呆呆地盯着手掌上的伤口，他单纯地想也许自己只是在做噩梦，于是他放声大哭，想要从梦境里哭醒过来。

　　在宋远眼泪涌出来的瞬间，他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而潮湿。系统在床边守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
　　“你昨晚烧到三十八度了，幸好重造的身体够硬挺，不然你还得晕上两天。”系统捡起了从他嘴里掉到床单上的体温计。
　　宋远用右手扶住敷在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毛巾，慢慢地缓过神来。
　　“我还在期待你能搞个铁链把我锁起来，这样我连饭都不用自己吃了。”系统端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碗，“结果居然还得我来照顾你。”
　　“这是你做的？”宋远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我本来就全能好吧。”系统举起勺子，往宋远嘴边送。
　　“为什么你要在白粥里放香菜？”宋远看着碗里绿油油的一片，忍下反胃的感觉，还是吞了下去。
　　“因为我知道你最讨厌香菜，所以我是故意放这么多的。”系统冷哼一声，把碗递了过去。
　　宋远低头喝粥的时候，系统开始说话，它又给宋远讲起自己去过的那些地方，上演过的爱恨纠葛、恩怨情仇，最后讲起它无数次的死亡与重生。
　　总结中心思想就是，世事无常，往事如烟。

　　“你一定要做系统吗？”宋远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个人？”系统反问。
　　“你说你要走，会是什么时候。”宋远不甘心地追问。
　　“不是现在，但也快了。”系统回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宋远凝视着系统的眼睛，鼓起勇气说：“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宋远一直在想自己对系统的感情到底算什么，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后来他就不纠结了。既然这种感情感觉起来像是爱，表现起来也像是爱，那它和真正的爱又有什么区别。
　　“哦，我也爱你。”系统立刻回答。
　　“你不要总是敷衍我。”宋远觉得很难受。
　　“好吧，那我不爱你了。”
　　系统立刻改口，离开了房间，留下了茫然自失的宋远。

　　系统的软禁生活，从它自觉地再也不迈出家门开始，系统对宋远采取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反抗策略。
　　“我只是让你出去扔个垃圾。”这几天宋远一直居家办公，又回到了和系统朝夕相对的日子。
　　“你不应该说我不允许你接触任何人吗？”系统叼着棒棒糖，翘着腿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也是，我现在禁止你接近外卖员和快递员。”宋远附下身去，没收了它的手机。
　　系统立刻站起来伸出手抢夺，它本来就比宋远高，踩在沙发上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宋远的右手。宋远把拿着的东西换了只手藏在身后，系统几乎是趴在他的身上，他们的身体靠得那么近，像是在紧紧拥抱，气氛有点微妙。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系统停下动作。
　　“我觉得挺好的。”宋远急忙说。
　　“最开始的时候是我鼓动你回来的，我知道你根本不想面对过去，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只是为了满足我的一己私欲。”系统表情复杂地说，“你不应该把感情寄托到我的身上，而且我终究会离开，到时候你又打算怎么办？”
　　“我不在乎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最好也能爱我一点。”宋远努力笑着。
　　“我不是在和你辩论，你好像永远都学不会爱自己。你应该清醒一点，你真的觉得你关得住我？”
　　在系统冷酷的话语中，宋远预感到了一些事情。

　　私家侦探为最近这个寻人的新单子忙得焦头烂额，客人出手阔绰，但关于目标唯一明确的信息居然是性别为男。姓名未知，年龄未知但外表看上去二十多岁，没有身份，没有户籍，连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更是查不到任何交通信息和住宿信息。要不是从监控里透漏出的一点蛛丝马迹，他甚至怀疑雇主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在科技社会里，对方甚至连个手机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人简直是强人所难。私家侦探放弃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委婉地表示宋先生您的目标太过神秘，找寻难度极大，您要不去找警察叔叔帮忙。
　　“宋总，您的咖啡。”
　　李强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好像回到了几年前许世德疯狂寻找宋远的时候。
　　宋远茫然无措，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系统真的想躲起来，没有人能找到他。也许它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设想让他害怕地心都揪了起来。

　　许世德一直在宋远家楼下等他，经过调查后，他终于得知了那天晚上的真相，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痛苦万分，迫切地想要听宋远否认做的一切。只要宋远不亲口承认，他就还能自欺欺人。
　　宋远完全没有注意到许世德，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急匆匆地上楼了。
　　许世德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惶恐不安地想如果真相就是那样，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那个一段时间没出现过的男人飞奔过来，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马上去叫救护车！”系统对着许世德大喊。
　　“你什么意思？”许世德皱起眉头。
　　系统抢过他的手机，一脚踹开了大门，按了120，告知了此刻的位置，朝着浴室的方向跑去。
　　许世德追了上去，看到的画面让他触目惊心。
　　宋远坐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脸色苍白无比，右手拿着刚开封的小刀，锋利的刀口附着暗红的液体，另一只手浸泡在水中，空气里满是血腥味。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我还在想要不要多划几刀。”宋远的表情鲜活了起来，他把左手举起来，手腕的伤口被泡的发白，皮肉翻出来十分瘆人。
　　对于自杀而言，割腕不是一个好方法，过程太过漫长，但它是最能感觉到生命慢慢流逝的手段。

　　系统跨进浴缸里，把宋远抱出来，就地取材拿着毛巾给他紧急包扎止血。救护车终于赶到后，宋远被放到担架上的时候还紧紧攥着系统的衣袖。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系统郑重地承诺，“在我被迫离开之前。”
　　宋远终于松开了手，心满意足地笑着，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让许世德仿佛是呆立的木偶，他回过神来，愤怒地抓住系统的衣领质问道：“你到底对宋远做了什么？”
　　系统深呼了一口气，向他脸上挥了一拳，力度大到超乎常理：“烦死了，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

　　“你是不是疯了！”
　　安知意从急诊室得知了宋远的事情，向来温和的好脾气也维持不住了。当年宋远发现病情的时候已经拖得太晚了，后来迟迟没有适配的骨髓，也不想找许世德出昂贵的医疗费。可那时候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宋远也是那么地积极乐观，总是和他讲一些对未来生活的设想。安知意从来没想到，宋远居然会有割腕自杀的那一天。
　　“他在哪里？”宋远逃避了安知意的话，忍不住向门口张望。

　　系统被安知意领进病房，宋远放松了下来：“我以为你在骗我。”
　　“我那敢啊，我只是打架去了。”系统的嘴角一片淤青。
　　“你和谁打架？”宋远问。
　　“许世德。”安知意依然在生气，语气有点冷淡。
　　宋远想起来刚才好像是看见许世德了，他盯着系统，憋出一句话：“你赢了吗？”
　　“那当然。”系统展现出理所应当的态度。
　　“那我们……”宋远不安地问。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系统叹了一口气。
　　宋远喜笑颜开，脸色似乎都红润了一点。安知意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曾经的猜想或多或少实现了。

　　宋远的伤因为治疗及时，没有特别严重，但也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春风暖软地吹着，阳光和煦，草长莺飞，病患纷纷来到院子里溜弯。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众目睽睽下，系统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你想干吗？”
　　“我在追求你。”宋远缠着绷带的手拿着一束玫瑰花，他有些紧张地说，“我没有追过人，不过我看别人都是这么做的。”
　　“你真的觉得这些手段对我有用？”系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但还是想试试看。”宋远恶补了网上的追人方法。
　　“幼稚！”系统并不吃这一套。
　　“我觉得你有一点动摇。”宋远很坚持。
　　“没有！没有！”系统坚定地说。
　　“你明明就有。”宋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买了两张电影票，明天我们……”
　　“救命啊！杀了我吧！”系统崩溃了。

　　据说看电影有利于改善心情，而心情变好有利于伤口恢复，所以系统还是被宋远抓去了电影院。
　　宋远还买了看电影的标配套餐——爆米花和可乐，系统简直是坐立难安，努力忽视宋远热烈注视的眼神，一直埋头吃东西。
　　宋远试探性地慢慢靠近，把手伸过去牵住了系统的手，系统立刻想把他扯开。
　　宋远嘶了一声，轻声说我伤口有点痛。系统也不敢做什么动作了，只能放任宋远继续牵着。
　　这爱情电影实在是太无聊了，旁边的路人观察着其他观众，有小情侣已经亲在了一起，而身边两个颜值颇高的男生却十分纯情地偷偷牵着手，感觉像是什么十几岁早恋的中学生。

　　“我们本来就住在一起，还天天一起吃饭。现在电影看过了，手也牵过了，按照你的逻辑，我们现在和真的谈恋爱又有什么区别。”系统再次拒绝了宋远确立关系的请求。
　　“还有……”宋远调整了身体的角度，掂起脚来，乘其不备地亲吻了对方。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个男人捂着脸仓皇逃窜，把另一个满脸春风的男人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