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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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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儿边哭边说,自知愧对池飞妤,她从小就跟着池飞妤,虽然自己是下人但池飞妤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反而待自己同朋友般。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毕竟去姚晋是一辈子的事。
池飞妤听后沉默许久,玫儿如此无可厚非,但她还是有一丝失望。随后她伸手将玫儿扶了起来,淡淡道:“你有自己的人生,哪儿能一辈子跟着我,如今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自然要为以后做打算,而我也不会强留你的。”
玫儿听池飞妤这意思是同意了,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道:“谢谢小姐。”
池飞妤突然想起了什么,道:“玫儿,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去姚晋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但凭小姐吩咐。”
池飞妤走到床那边,从屉子里拿出些信来,信封上写着“如终親啓”,她将信递给玫儿,道:“这里有十八封信,每隔两月便替我寄去甯昌一封给公子,直到公子回来。”
玫儿将信接过道:“是。”
正说着一个丫鬟走进来。
“小姐,宫中已派人来接了,老爷让我来看看小姐打扮好了没有。”
“好了,这就过来。”池飞妤道。
池飞妤等玫儿将信收好,就出了房间,走到门前时池飞妤忽然想起如终走前交给她的妙生花,她想着放在哪儿较好,可自己走了放在哪里都不放心,最终她决定将妙生花带走。
出门前池飞妤再看了眼自己的闺房,又看了看满院残败的芙蓉和才长出小花苞的腊梅。
走到前院,愉妃遣来的人已在屋外等候,池将军在门前等着她。
“爹。”池飞妤喊道。
池将军语重心长道:“飞妤,进宫后一定要好好学礼,认真听愉妃娘娘的教导,爹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你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尤其是去了姚晋,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说话行事都要谨慎。”
池飞妤见父亲如此,心里更酸了,她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强颜欢笑道:“爹放心,女儿已经长大了,爹辛辛苦苦养育女儿,为女儿操了不少心,但以后女儿却不能在爹身边,请爹原谅女儿的不孝,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池将军拍了拍她的手,叹息着道:“放心去吧。”
池飞妤收回手,并没有走,又道:“女儿还有一事想拜托爹,请爹不要将我去姚晋一事告诉如终。”
池将军道:“爹不说。”
池飞妤跪下,向父亲磕了三个头,后立直身子,哽咽道:“爹对女儿的恩情,唯有来世再报了。”
池将军也已忍不住了,两行清泪落下,他转过身,抬手向后摆两下,沉了口气叹道:“去吧。”
池飞妤提了下衣裙站起身来,看着父亲的背影,她知道纵千般不舍也不得不将所有的心绪藏在心底。
此时就连见过人生百态的赵伯见此景也用衣衫抹了两把老泪,在一旁不吭一声。
池飞妤出府坐上马车,听见车轮碾过的声音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马车走远。
进宫后愉妃又给池飞妤安排了一个侍女,这侍女是往日服侍景瑗的,聪明伶俐叫如茵。
在宫中的这几日十分繁忙,有宫中最好的画师教池飞妤画画,但是画师教的是景瑗画画的方法,而且画师每天都教她画那幅《锦绣山河》,画上画着南国的春天山川秀丽,繁花似锦,因为这是景瑗画得最好的一幅,所以她必须学会。
池飞妤以前还挺喜欢画画的,但因为要学景瑗,无论是笔法,还是画的布局,甚至是自己画画的姿态都要学景瑗,这些规矩让她画画的兴趣减了一半,但避免在姚晋露出破绽她还是得学。
除此之外还有最懂礼仪的嬷嬷教她礼仪,比如行,走,坐……这些她从不觉得需要学的东西都要学,以致她每天的时间不是在画画,就是在学礼,都未有时间思考其它。
也正是因为时间太紧,要学的太多,每一天都过得很快,转瞬就要到她去姚晋和亲的日子,虽然池飞妤的画还是不能与景瑗相提并论,但骗过姚晋人已不成问题。而且礼仪也学得差不多了,嬷嬷夸赞池飞妤聪明,学东西也快。
明日池飞妤便要去姚晋了,所以今天愉妃并未再让画师和嬷嬷过来,想让池飞妤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娘娘,明日飞妤便要前去姚晋,能不能让我再回去看看爹。”池飞妤问。
“哦,这几日怕耽误你学礼和学画的时间,就没告诉你池将军已经回甯昌的事。”愉妃道。
池飞妤听后心里都空落了,明明自己还在晋阳,可却觉得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大家都只关心自己的事,每个人都孤单又冰冷,她感觉不到在将军府时的温情,像个被抛弃的孤儿,更糟糕的是这些都仅仅只是个开始。现在她突然就明白窦盈香为什么宁愿死也不去姚晋了。
夜间甯昌。
屋外北风呼啸,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山间,落在屋檐,落在大地上,屋内的人儿因被衾单薄,始终难眠,辗转反侧。
“如终你看相思树结果了,可是你在哪儿。”
池飞妤疏着百合髻,头戴各式珠簪,衣着打扮已然是一副已婚女子样儿,她一个人站在结满红豆的相思树下,神色黯淡无光,容颜憔悴,已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她正呼唤着自己。
慢慢的方如终睁开了双眼,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来甯昌这三天,他每天都会梦见池飞妤,梦中她都是这身打扮,而且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将军府,而是在一个他从不曾见过的地方,那里到处是金殿高墙,将人围在其中进出不得。
不知是不是走时看到池飞妤的伤心模样,引起的自己的不安,还是自己大过忧心牵挂,总之这些不好的事回荡在脑海,深深影响着他的思绪,他睡不着遂便穿衣起来。
纪巫柔也没睡,她坐在火炉边算着自己进水月境的日子,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明白其中规律,她在水月境中呆一天,便如这里的人儿度过一年。
“我进水月境也挺久的,外面一点消息也没有,施阅也不曾提醒什么,想来应该无事。”纪巫柔自我安慰道。
“咚咚咚”屋外有人敲门。
“怎么这么晚了他还没睡?”纪巫柔看了看窗外奇怪着,随后道,“请进。”
方如终推门进来将伞放在墙角,关上了门,又拍了拍身上的雪。
纪巫柔拥着火炉,伸手烤着问:“现在都子时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你不也还没睡么?”方如终问。
“下午睡过了,现在睡不着。”纪巫柔回答道。
其实纪巫柔说的下午是指他离去的这一月多的时间,他来时纪巫柔还在睡觉这里的时间与外面不同,他也是亲眼见证纪巫柔是可以睡半年醒半年的人,这里的时间对她全无影响。
“对了,你找我是有事么?”
方如终也席坐在火炉旁,道:“无事,只是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每当和你说话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回晋阳好像找到了答案,你很像她,不是容貌是性子。”
方如终边说边想着,丝毫未注意到此时纪巫柔脸色的变化。
纪巫柔的手离火很近,听后整个人也怔了下,直到手上感到灼痛时,她才将手拿远了些,假装生气的样子,道:“你倒真不把我当旁人,同我说这些也不怕我生气,我可不想做别人的影子。”
“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同一个人,你和她我还是分得清明的。”方如终笑笑道。
人的内心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矛盾体,纪巫柔明明不想被他认出来,又带着些被他认出来的期许,待他真的没有认出来虽然与自己想要的结果一样,但还是有种期许落空的感觉。
纪巫柔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托腮想着明日会发生的事。
明日那远在南国的池飞妤便要去姚晋了,她记得她走的那天南国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她穿着红色衣裳,披着白色连帽斗蓬,那就是她最后一次在南国时的模样。
纪巫柔想到之后种种,不忍让方如终面对以后的一切,意味深长的问:“如终,你真的要等到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才跟我走吗?”
方如终肯定道:“是,巫柔其实你不必等我,你可以……”
“我说过,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在方如终还未劝说完,纪巫柔便也坚定道。
如此方如终也没好再多劝说。
两人并未聊多久,待天微明时,纪巫柔也困意袭来,他也就不打扰,他此来除了睡不着以外,也是想让他知道自己回来了,毕竟纪巫柔这一睡再醒来时这外面的事就不知变得如何了。
方如终回房后也小憩了会儿,跟纪巫柔聊几句他心中踏实多了,夜里也未做那些不好的梦。
在纪巫柔睡着的这几月发生了很多事,丹襄内部矛盾越来越大,后面各族已经彻底决裂,所以便顾不上南国这边,甯昌因此安定许久。池将军觉得丹襄内乱是天赐良机想借此机会夺回岄陵,所以他们此刻还不能松懈,正在谋划夺回岄陵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