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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折戏〉尾记 ...

  •   做完这一切后,沈知云才回身去看顾宋。
      “咳……”顾宋清了清嗓子,“仙君怎么走这穷山僻壤的地方来了?”

      沈知云道:“来找你。”
      顾宋不由高声问:“找我干什么?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

      沈知云:“宋还告诉我的。”
      “嘿,沈知云,你怎么不叫宋孔……宋还宋公子,反而叫上江天公子了?”顾宋好奇的问。

      沈知云也没回答,反而说道:“宋还让你还他爷爷。”
      “……”顾宋看了看一旁已经稀碎的尸体,又看了看没有发现尸体的沈知云,想了一下道:“没了,路上的时候埋了。”

      “埋在何处?”
      “你管埋在何处,难不成你要去挖?”

      沈知云点头:“嗯。”
      顾宋瞪着眼睛,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还他爷爷,不一样是我爷爷吗?我想埋哪儿就埋哪儿。
      顾宋站起身,他拍了拍一身的泥土,轻松的说道:“不告诉你,让他自己去找。”
      “……”

      顾宋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他没想到江天这个人追的比沈知云还要勤。
      他就知道,惹谁都别惹江天,这人小气的不行,就小肚鸡肠,装不下一点不乐意。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这江天不是个省油的灯,关于沈知云的事是突然如钱塘江大潮,说来就来。
      江尚拨弄着火堆,斜睨一旁躺在草堆上的男人,“你怎么不死路上?”

      口中嚼着白日里沈知云去街上给他买的糖,眯着眼的顾宋回道:“老子看你是一脸死相,别以为我身上挂了伤就打不死你这个小屁孩,年纪不大嘴倒是不饶人,学着咒别人了还。”

      “你好意思吗你?!”江尚把手中的树枝往地上一甩,手指着顾宋,红着眼,就开始骂:
      “要不是你,仙君怎么会在这里,每次都是你,都说你是坏人,都没人相信你。凭什么仙君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你还不领情,外面谁会说你一句好?你做的都是死人才知道的事,活着的人上赶着弄死你!”

      说着眼泪夺眶而出,毕竟年纪还小,情绪一激动,抽抽搭搭的说,“你总是这样……你总是不知道仙君对你多好,他明明该受万人敬仰,却为了你东躲西藏,你不知好歹,你就是废物,烂泥!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说什么吗?”

      江尚哽咽着,“他们都说仙君助纣为虐,帮着你刨人坟,可是明明就是你自己,凭什么要拉上仙君骂?”

      顾宋撇嘴:“他为我好?他不就是等着我伤好了,再把我往扶摇山庄领,等着那天罚弄死我吗?况且他乐意管我,他都不说什么,你在这里抱什么不平。”

      “你!”一时间万般话语在喉咙间滚动翻涌,到嘴边却是再多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江尚泄气,将眼泪一擦,不再搭理顾宋。

      “话说沈知云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大晚上的跑去哪里野了。”顾宋见江尚不搭理自己,又问。

      “不是你说要吃鱼吗?”江尚都快要气死了。
      顾宋望着天上皎月,思考了一下,他好像确实可能说过这句话。

      “他去的太久了吧?”
      这么一说,江尚也反应过来了。
      沈知云去的时间确实太久了,去的时候天还没黑,现在月亮都挂头顶上了。

      “看着我干什么?找啊。”顾宋见江尚望着自己,无奈道。

      这山里也就只有那么几处河比较近,他俩也就分头去找。
      顾宋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沈知云这个人又不会出什么事。
      大不了就是找不到路回来也说不定,所以他就显得悠哉了些。

      但江尚不同,如今四处都在说沈知云的不是,甚至还有追着沈知云让沈知云把顾应棠交出来的意思。

      江尚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仙君要护着顾应棠,他觉得顾应棠虽然有时候是个好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很讨厌。

      他做的这些事情旁人是理解不了的,况且把他人先祖挖出来练成鬼兵就更加过分不可原谅。

      扶摇山庄向来是公正的,天罚也是根据过错轻重来判刑,根本就没有顾应棠想的那么严重。

      找不到就不找了的顾宋转身就回了原来的地方,这不巧又看见沈知云正坐在火堆前烤着鱼。
      烤鱼的香气四溢,顾宋走了过去。

      “我就说你又不是小孩子,江尚还火急火燎的到处找你。还要硬拉着我去找你。”
      顾宋一屁股坐到了沈知云旁边,把沈知云手里的那条烤好的鱼抢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咬了一口。
      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还不错哎,仙君手艺真好。”

      “附近的河里的鱼小,我就去了远处。”沈知云解释道。
      顾宋道:“我说你不会丢的,可江兰亭那小子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去找他。”沈知云起身就往一个方向去。
      顾宋吃着烤鱼,摆了摆手:“去吧去吧,他去那个方向了。”手也只是随便指了个方向。

      南安城的庙会有许多花样,有猜字谜,唱戏,说书,踩高跷和比才艺这些活动。

      楚朝和沈谢对这些并不稀奇,几乎每年都会来,可顾宋不一样,他每个摊位都要去看看。
      有一个卖面具的摊位让顾宋驻足。

      摊位的架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蝴蝶面具,他刚想伸手去拿,却被一只手捷足先登。
      那人蓝衣暗纹流动,金冠束发,腰缠一柄金剑,身旁有一个灰袍道长。

      他戴着面具冲身旁的道长笑说:“是不是显得我很神秘啊?”
      扑哧一声,他身旁冷面的道长终究是轻笑出了声,对那人无奈,“你有钱买吗?”

      那人取下面具捏在手里,眉头一皱,一脸苦恼。
      想了很久,那人拿面具抵着脸颊,眼睛一眯,笑时露出了洁白的一口牙,“道长你帮我买啊!”

      这么一看,顾宋也没了兴趣。看了一会儿就追上了前方的两人。
      徐忍看了看顾宋的背影。

      “怎么了?”师容敛问。
      徐忍摇了摇头,拿着面具笑着说:“走吧道长,你不还有要事嘛。”
      师容敛淡笑。

      “在这里走丢了就自己找路回去。”楚朝看着跟上来的顾宋,没好气的说。
      顾宋笑着:“方才看见一个好看的面具,但是没钱,陵山等下帮我买好吗?”
      “两手空空出门,怪得了谁?”楚朝看都不看身旁的顾宋。

      “这不是有你在嘛。”顾宋笑嘻嘻的走到了楚朝空中的另一边。
      沈谢在一旁,街边灯火将他的白纱染上温色,看起来温柔又神秘,却也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开门。”顾宋拍着江尚的门。
      江尚一听是顾宋,开门就是一脸不耐烦。

      “请你吃。”顾宋抱着一个小小的汤盅,他把东西塞江尚手里,“那摊位没有可以带走的家伙,花了我一两银子才给你买了个汤盅。”
      说完就打开隔壁房门进去了。

      顾宋会好心给他买东西?
      江尚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汤盅转身进了房间。
      当他打开一看,里头竟是酒酿圆子。

      怅然间,似乎与另一个时空重叠,江尚哑然失笑,差点跌入了回忆。
      他叹了口气,或许,顾宋这个人除了没有心,其他的地方也还算是个人。

      顾宋觉得这逢年过节的,他们却只能够坐在客栈里头闲散度日,简直太过于无趣了。
      客栈老板家有个女儿,叫云蝶,二八年华,长的那叫一个亭亭玉立,秀色可餐。
      顾宋没事儿就坐在大堂里头,看着她忙里忙外。

      主要也不过是太闲了。
      “顾仙长,你坐在这里也不怕挡了我家生意?”云蝶打趣道。

      顾宋笑说:“哪儿能啊?云蝶姑娘往这儿一站,多少人会为了一睹姑娘风采闻名而来。”

      “顾仙长真是没个正形儿。都说修仙的人啊,个个仙风道骨的,怎么到你这儿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云蝶笑着给顾宋上了一壶酒,“不仅喝酒吃饭不忌讳,连说话也避讳什么,当真是一点也没有仙长的样子。”

      “仙长不也是人吗?”顾宋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起来,“再说了,他们是要修成神仙的,要上天的,我没那个想法。人间这么有趣,还有像云蝶姑娘这样的美人,哪里舍得修成仙啊。”

      “你可少贫,本姑娘可是有未婚夫的。”云蝶娇嗔,那模样就如已新婚一般。
      顾宋故作遗憾,“看来是我来迟了。”

      “喝酒还堵不上你的嘴。”江尚从外头进来,看见顾宋这不正经的样子,斥责了一句。
      “谁让你们出去办事不带我。”顾宋撇嘴抱怨。
      江尚瞪了顾宋一眼,“叫你不是添乱?”
      顾宋:“……”

      日子也过得快,转眼间就是海棠花开的季节。
      流霞峰的海棠花开的格外茂盛,在一片绿油油的竹林映衬下十分惹人眼。
      下了课石桥上多有驻足远处观赏的。

      “禁罚长老。”云山殿掌教沈清在石桥上叫住了山黔子。
      山黔子:“掌教怎么这么着急?”
      沈清皱眉:“我近日要下山,门中事务劳烦长老了。”

      山黔子疑问:“怎么又下山?掌教一年也没几日呆在云山殿中。”
      沈清说道:“兖州前段时间又闹了瘟疫,现在越来越严重,已经封了好多城了。”
      山黔子担忧道:“掌教去岂不是……”

      沈清:“无事,我的身体我知道。陆揭肯定忙不过来,我就想着去帮帮忙。”
      山黔子点头:“那掌教小心些。”
      沈清说完就离开了。

      山黔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喃喃:“说起来楚朝似乎也在兖州。”
      这些话全被石桥边的顾宋听见了。

      楚朝在兖州,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好?江尚怎么把人喊去那个地方了。
      兖州是出了名的爱闹瘟疫,隔不了多久就会爆发一次。

      待顾宋去流霞峰后发现江尚正一脸沉重的看着院里的海棠花。
      顾宋问道:“兖州闹了瘟疫?”
      江尚:“我知道。”
      顾宋怒了,“那你为什么叫陵山去兖州?”

      江尚云淡风轻的说道:“兖州瘟疫早就习以为常,他是去帮忙的。”

      顾宋不怒反笑,他质问道:“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去?兖州那地方穷就算了,还老是闹这些东西,就算陵山修为不错,可云山殿不是有大把的人吗?”

      江尚看着质问他的顾宋,缄默不语。
      “江尚!!”顾宋一拍石桌,大声喊道。

      “顾宋,他和你不一样,他有肩负的责任,你别为了一己之私。”江尚淡然,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顾宋。

      “责任责任,什么责任都让你们说完了,到头来不也做的一塌糊涂。”

      “你在担心他?”江尚漠然的看着顾宋,目光在瞬息间冷了下去。

      被江尚这么一盯顾宋反倒是莫名其妙起来,“我自然担心他啊。”
      江尚冷哼:“你与楚朝的师兄弟情谊可真是深。”

      “你说些有的没的,我下山去了,那地方这么危险,也就你舍得让他去,换我,恨不得放家里一辈子。”
      顾宋摆了摆手,他就知道,江尚跟沈知云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冷到心里去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恐怕得不到你半点心怜。”江尚从石桌上拿起茶盏,没头没尾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顾宋不解,他不知道江尚在说什么,却又能从话语里听出一二的不甘。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故人是谁吗?那你就去凤凰城把楚朝带回来我告诉你。”江尚看向海棠树,那上面挂着的灯笼还没有取下来,而这个时候江尚只觉得很可笑。

      顾宋没有答复,他站在那里看了江尚很久,没有从江尚的脸上看到答案,随后就离开了。

      若情长久,朝暮何妨。楚水悠然,念君思忧。

      江尚左手摸着右手指节,最后起身把灯笼取了下来,放到了房间的架子上。他做完这一切又慢慢的走到了院子里,缓缓坐下,盯着海棠花开始出神。

      在这四月花开之际,他落寞的样子,如同悄然远去的寒冬正从他身后环抱着他。

      此下他感受到的不是春风温柔,不是花开如画,也不是这万般浅暖的阳光,而是薄雪过后的刺骨冰凉。
      有什么人比他更能体会荒凉的冷意吗?有谁更能体会他这苦涩又酸楚的心情吗?

      他可以告诉顾宋什么?全部的事情吗?
      那岂不是太便宜顾宋了。
      江尚收回目光,右手撑着额头,微阖双目。
      一声浅叹传来,又被风吹散。

      顾宋是没想那么多,楚朝到底是谁对他都不重要,他只关心楚朝是否能够安然无恙。
      兖州被封了很多城,落日吟所在的陈留郡也被封了起来。

      城门处设了禁制,还有许多落日吟的弟子在把守。那些弟子也都用一块布把口鼻给掩住。
      在城外有一块空地被围了一个圈,里头坐了很多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很明显这些人的情况看起来都特别糟。

      “凤凰城现在不准进出了。”落日吟的弟子站在城门口指着顾宋说道。
      “云山殿的。”顾宋道。
      “云山殿好像是来人了对吧?”那个落日吟弟子身旁的弟子问。

      “他这身衣服也不像云山殿的人啊。”
      “我看也是。”那个弟子赞同,就冲着顾宋说,“现在凤凰城已经封了,不让进出,你还是回吧。”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顾宋着急回答。
      “都说了不让进了,你找什么人?城里都是些染了瘟疫要死的人。”

      染了瘟疫?
      顾宋焦急的都想要硬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顾兄?”顾宋回头一看就看见了白堰。

      确认是顾宋后,白堰一拍手掌,“还真的是,我刚刚还在想会不会看错了。”
      “少城主回来了,快打开禁制。”落日吟的弟子看见白堰就换了一副嘴脸。

      顾宋一听那声少城主就知道事情好办了,“带我进城。”
      “进城啊?好说,可是进去了就不能出来了。”白堰笑着说。

      顾宋道:“没事,我来找我师兄的。”
      “好。”白堰不由分说的就搭上顾宋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冲把守的弟子喊:“快点把禁制打开。”

      “那人是少城主认识的人?”
      “我兄弟。”白堰笑着说。
      不一会儿禁制就打开了,城门也被打开了。

      “楚朝是在这里吗?”进了城,顾宋也不知道哪里去找楚朝,便问白堰。
      白堰扯过一个落日吟弟子问:“云山殿的楚朝在不在这里?”

      “楚朝?没听说,不过云山殿倒有个人在城北。”那名弟子想了想说道。
      顾宋想也没想就往城北的方向去。

      白堰追上顾宋,“顾兄,一道啊?”
      “正好,你御剑带我过去。”顾宋说。
      白堰:“好。”

      “顾兄这么着急找你师兄干嘛?”白堰天生就是个话唠,和顾宋的性子还是蛮搭的,顾宋对这个人的印象也不错。
      顾宋道:“兖州闹瘟疫,他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我着急。”

      凤凰城里的情况要好一些,比上外面的那些人,里头这些人看起来还算是有精神。

      白堰看着底下的人说,“着急也是应该的,别看凤凰城里头情况要好一点,其实和外面的那些人等死的也没两样,根本就没法救。”

      “这瘟疫一点法子都没有?”
      白堰说道:“没有,对了,顾兄你得把口鼻捂上,这要是传染了可不好。”

      顾宋方才也没看见白堰有蒙布条,但白堰落地的时候却又蒙上了,还给他递了一张布。
      城北的地方设了一个粥棚,在粥棚旁边有一张桌子,那里坐了一个人,正在为每个人诊脉。顾宋连忙走过去,却发现是沈清。

      “沈……额……”顾宋挠了挠头,不顺口的喊道:“掌教,陵山呢?”
      白堰见没自己什么事,就扭头往热闹的地方过去。就算是非常时期也不影响他爱凑热闹的心。

      沈清抬头一看是顾宋,有些支支吾吾,想说又很为难的样子。
      看见沈清这样子,顾宋感觉他整个人都在要疯掉的边缘徘徊。

      “他……没事吧?”
      “没事。”沈清见顾宋那个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说,“只不过他现在应该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顾宋都快被他家这个优柔寡断又看起来一言难尽的掌教吓傻了。

      沈清指了指顾宋后边,说:“他在那边,你自己去看。”
      顾宋顺着沈清指的方向走过去,就看见了一堆人围在一起。

      “多久了都?”
      “半个时辰了吧,这仙长真是太惨了。”
      “被莫十三娘缠上的,哪有不惨的啊。”
      “就是就是,莫十三娘可是出了名的难缠。”

      顾宋一靠近就听见那些人在窃窃私语。

      因为顾宋长的高,他稍微垫一下脚就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可是他看见了还不如没看见。这样子简直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相公,你走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回来了。”莫十三娘穿着一身水粉色罗裙,她挽着楚朝的手臂就把脸埋在楚朝臂弯。
      “放开。”楚朝已经不知道自己把这两个字重复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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