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当你男朋友》苏璇一

152、很想很想让她看看我喜欢的人

　　正式开学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学生早上都被要求到学校之后，下午集中在大操场上聆听校领导一年一度的教诲和叮嘱，宋清姝在谆谆教导中靠在苏甜肩膀上昏昏欲睡，不，实际上苏甜听着她逐渐沉重的呼吸声觉得她已经睡着了。
　　再看看旁边的王佳和孟钰，一个虽强打精神但肉眼可见已经撑不住了，另一个正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即将入春的天气最是引诱人见周公，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却不燥热，偶尔微凉的风吹过更是舒适，枝头上刚冒尖的嫩绿看得人心像是被熨过的柔软。
　　苏甜也渐渐撑不住，刚想和王佳说一声自己眯会，就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连续震动。
　　拿出手机一看，是顾博。
　　自从那天见面之后，顾博就没有再找苏甜，苏甜也因为刚介入王佳的事以及开学前需要帮老师做些课题的准备工作，两人不是没事就早安、晚安的人，所以这些天联系也很少。
　　这会看到顾博发：在干嘛？有时间吗？
　　苏甜突然心跳乱了一下，微微蹙了一下眉，原本这样的对话很正常，但苏甜就是莫名想到了几天前见面时顾博的低沉和已经几天都没有找她的异样，他说过开学之后要陪导师外出，所以提前回学校，她一直以为是为了陪她，原来是真的要出去？那这会应该准备出发？
　　宋清姝在她肩膀上靠的貌似有些不舒服，抵着她蹭了蹭，她微微抬高肩膀，才重新看向手机。
　　“参加开学典礼，你要走了吗？”
　　那边隔了一会才重新发过来消息：“湿地公园半坡上的小亭子，你那边结束了过来找我一下吧，有点事想和你说。”
　　苏甜看了这话心里的不安越发深重，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校领导，低头和左边的王佳说了一声，又轻轻的把宋清姝的头挪到她右边的孟钰肩膀上，弯腰挤出人群。
　　苏甜气喘吁吁的跑到半坡上，明明天气很好，但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亭子的影子还是因为半山坡上阳光被阻挡了一部分，顾博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落寞，苏甜的心里莫名出现了一个声音：秋天的落叶应该也是这样吧。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 ，顾博就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她，一闪而过的面容，苏甜仿佛看到了一点红。
　　这个拥抱和过往的充满温情的拥抱很不一样，倒是像极了前些天在宿舍楼下的感觉，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苏甜被勒的有些喘不上气，手在顾博背后缓慢的顺着，她知道他一定有事，但，愿意说出来就好。
　　过了许久，久到吹来的风都变得有些凉意，苏甜才问：“怎么了？”
　　苏甜抱着的背明显一僵，然后才听到顾博已经哑到有些音色不定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我想求你件事。”
　　这回轮到苏甜不知所措了，他这个状态，这句话，都在告诉苏甜他遇到的绝不是小事。
　　顾博松开她，拉着她坐到亭子能照到阳光的方向，挡着吹来的山风，他坐在阴影里低头揉捏着她的手指，苏甜这才看到顾博穿的还是前几天的外套，发梢长到几乎盖住眼睛，青黑的眼底和暗沉面色，倒是把眼角的一抹红衬着格外扎眼，嘶哑的声音听的苏甜一阵阵心疼。
　　她不知道这才几天，他怎么就成这样了，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一无所知。
　　想着这些，她感觉胸口仿佛堵了块硬石一般喘不上气，也不知是难受还是气闷。
　　直接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捧着他的脸逼他直视她，但顾博还是眼神闪躲，苏甜气急：“看着我！”
　　那双无神而哀伤的眼睛终于还是露了出来。
　　苏甜的心被那眼神狠狠刺中，连用在他脸上的力道都轻了不少：“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顾博刚一张口，眼角的红更加明显，苏甜重新握住他的手，这下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动。
　　顾博拧过头不再看她，这才出声：“我外婆癌症住院，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到底还没有彻底入春，这山风真是冷啊，冷的苏甜感觉顾博眼角的晶莹都要冻住了。
　　顾博胡乱抹了一把，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头看向苏甜，这次他直视她，丝毫没有游移的眼神沉痛却坚定：“我想带你回去见见她，可以吗？”
　　苏甜抿了下唇，他就那样用哀伤却诚挚认真的神情盯着她继续一字一句说：“我知道，这件事很唐突，对你而言，更是搭上了名声。”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稳住声调，目光凄切但坚定：“我认定你了，可是，你对我......而且不管怎样，就这样没有和你提前商量就无名无分的直接去见长辈，是我做的不周全，你怎么怪我都没关系。我原本是打算等我毕业了，我们感情、事业都稳定了之后底气十足的见双方长辈，让他们放心我们可以相携一生。但现在，外婆她等不及了。”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家曾经发生的一些事，原本我觉得那些事都过去了，但这些天我才那么深刻的感觉到，根本过不去。”顾博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苏甜更是一阵揪心：“没事，你说吧，我在。”
　　好像是亲手揭开纱布，露出里面最不堪入目、嘴丑陋的伤口，却是给自己最在意形象的人看：“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爸的设计稿被指认是抄袭，那个稿子是最初让他在建筑界站稳脚跟的依凭，所以这件事出来之后，当时已经是博导的他被学校暂时停课停学，连我妈也受到波及，主动停课。”
　　“那段时间他们俩状态都不好，所以对我也疏于照顾，于是外婆就把我接到她那里去住，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得劝慰自己，只知道考试的时候抄袭很难堪，又觉得我爸不会做那样的事，再加上学校里同学的风言风语，我解释不了也解释不清，所以从那之后一直到初中我都很少和别人交往。只有那时候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外婆不管是早起给我做饭，还是晚上在我做作业困到不行的时候，在我身边絮絮叨叨的聊天，虽然我不在意她种的菜长的多好、不在意她某一天给我买的虾是不是不够大、也不在意她每天喂养的流浪小狗是不是吃饱睡暖，甚至不是句句都回应她，但我总会好好听着，因为那样才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她好像是我与生活仅连接的一根线，因为她，我与生活还有些牵连。”说起这些的顾博语气里带着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怀念，以及未曾察觉的泪流满面。
　　“虽然我爸的事情半年左右就查清楚了，但那件事终究对他们俩产生了些影响，在学术上有些畏首畏尾，两年之后才勉强算是恢复正常工作，而我直到高中才彻底搬回家住。”
　　苏甜想起自己刚和顾博成为同学那会，的确对他的印象是冷淡少言的，那会还暗自想过学霸果然是高冷，但现在知道了，那么多年的压抑，想必怎么都活泼不起来吧。
　　说完，他眼底的歉意更浓：“我承认，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身边对我重要的人，以及我经历的事。我不想用这件事情道德绑架你和我去见家人，但是，外婆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很想很想让她看看我喜欢的人。老人家年龄大了，从来对我有过任何要求，就是昨天才告诉我，要是有个人能在她不在的时候继续陪着我就好了......”
　　顾博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苏甜刚想张口说点什么，顾博却伸手挡了一下她的嘴，语气里满是坚定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一丝慌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跟你说多少对不起都弥补不了你。可是我真的想让你过去一趟，我不想背叛你，哪怕是作假也不行，更不想在这种时候了还用别人骗外婆。只要你愿意，什么样的弥补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
　　顾博语速越来越快，甚至都有点语无伦次，突然他顿住了，因为他感觉他一直捂着苏甜的手被柔软温热的触碰，不是蜻蜓点水，而是深情抚慰。
　　苏甜伸手擦掉他脸上蔓延的泪，她从不知道那个能为她担起所有事的人也能这么惊慌无措。
　　苏甜拉开他还在颤抖的手，诚恳地回复：“我愿意去。”
　　他哭的让她觉得从没遇见过这么萧瑟冰冷的春天，恨不得搬个火炉陪他坐到地老天荒。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我愿意去。”苏甜轻轻抚摸着紧紧抱着她的顾博的后颈：“那么善解人意的外婆我也想去见见，我还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
　　苏甜只能感觉到他吐在自己颈侧炙热的气息，混杂着啜泣含糊不清却未曾间断的：“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说好了的，我们之间不说对不起和谢谢。”
　　话音刚落，顾博用了仿佛能把她嵌入自己身体的力道死死抱住她：“苏甜，我这辈子只会是你的。”
　　身后的山坡原本能挡住一些冷风，可是去年学校改造，硬是把坡顶推平了，所以乱风吹得这会亭子里还是凉，但坐的时间久了，日转光移，和暖的日光终于还是照了进来，给在亭子里的顾博和煦的拥抱。
　　怎么会这样呢？苏甜不禁自责的想，自己到底给他多么不足的安全感，让他觉得这种事情都需要如此恳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