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三十九章 意料之外 ...
-
*********
半山处,一个孤立的白木屋,破败而鲜有人迹的冷清。
前面的身影毫不迟疑的推门而入,一豆昏黄透窗而出,映出两个人影,忽远忽近,隐隐人语。
纪采屏声静气,潜伏窗下。
…………
“怎么来这么晚?”
“你以为我整天无事可做吗?”
“别生气嘛,我又不是责怪你。好了,我赔不是还不行吗?”
“你明天回去吧。”
“明天就走?可是我昨天才来,我们的事还没理出头绪呢,等下次的话实在拖得太久了。何况人家是一日不见你,如隔……”
“够了,休说这些没用的话,你不知道我不爱听吗!”
“好好好,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你刚才什么一日不见的话,是不是见到女孩子就说?”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今天在这里说过而已!我祝鲍对天发誓,若敢对何亦霜存半点欺骗之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哼!”
…………
纪采听出女子是大师姐亦霜,虽猜出她是为见某人而来,但祝豹这个熟悉的名字一入耳,却更令她惊讶,忍不住摘下发簪,轻轻勾破了窗纱。
屋内干净整洁,不像无人居住。正对窗子的床榻很显眼,旖旎的粉红与其他粗朴的家具有点不搭。
中间的圆桌上,茶烟渺渺,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白天冷艳如冰的亦霜,此时少了几分寒意,多了些忧郁。
一个少年正拿着茶壶,倒了杯茶,放到亦霜面前,顺势搭住了她的手。
亦霜眉尖一蹙,颇为不耐的抽回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少年也不着恼,讪然笑了笑,坐正身子,给自己也斟了杯茶。
因为只能看到少年的小半个侧脸,所以纪采观察了好一会儿,最终确定,此人正是在荀起寿堂上见过的崆峒弟子祝豹。
祝豹,巨富之子,八岁拜葛同为师,是其最宠爱的弟子。倒不是因为如何的天赋过人,而是因为他乃是葛同的救命财神。身为崆峒掌门,葛同做的还算称职。只有一个小小的嗜好——赌。他一直自诩节制得法,称小赌只为怡情。可惜,滴水也会穿石,所谓的小赌渐渐累计成巨债缠身的大黑洞,崆峒派入不敷出,面临破产。祝豹的父亲及时出面,替葛同还清巨额赌债,还答应会承担崆峒的日常开销,而且只附带一个小小的条件,就是收祝豹为徒,并于将来传以掌门之位。葛同当时是无奈应承,再做打算。但祝豹却也颇为用功,功夫倒有了七八成火候。这令葛同颇为自豪,走哪都带着这位既是财神又是弟子的得意门生。
关于祝豹被天瑶宫七仙揭破强淫民女一事,纪采也暗中查证过,果有其事。祝豹好色,男女同吃,凡入其眼者皆不放过。仗着其豪富家世和未来崆峒掌门之名,加上俊朗的外形,屡屡得手。
…………
“明天也迟了,你还是今晚离开吧。”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祝豹见亦霜不像是在闹小脾气,虽心下着恼却不敢露在面上,低声小意的问道,“你脸色这么差,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当然是有事,不然有什么!”
“你们黛梅谷一向不问世事,只怕天塌了都不管的,能有何大事?且莫为些小事伤了神。江湖很快就要天翻地覆,不如你跟我走吧,正可以历练一番。”
“什么叫跟你走!”亦霜横了祝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既瞧不上黛梅谷,还谈甚合纵,以后永远别来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敢小瞧你啊!”
“今天有人闯进了黛梅谷。”
“什么人敢闯黛梅谷?真是大胆!”祝豹眼一瞪,义愤填膺起来。
“天瑶宫的人。”
“黛梅谷与天瑶宫势不两立,她们如何敢来?”
“你不是说有个叫纪采的天瑶宫弟子做了玲珑山庄庄主吗?”亦霜说着,疲乏的揉了两下太阳穴。
“是……”祝豹无心答话,惦记着如何把亦霜按着太阳穴的手换成自己的手。
“来人正是纪采。”
“什么!她不是被……”祝豹刚要起身,顿时僵住。
“被什么?”
“没什么。”祝豹重新坐了回去,故作镇静的笑了笑,“我觉得她来找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
“她又不是找我来的,与我有何相干?”亦霜狐疑的看着祝豹,“你们认识?”
“我根本不认识她!”祝豹低着头,斟茶喝茶,喝茶斟茶,“凡是我的霜儿的敌人,就是我祝豹的敌人。只要撞到我手里,一定不饶!”
亦霜侧过身子,盯着祝豹,“你行走江湖,没与她碰过面?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冤枉啊!她那货色,哪里及上我的霜儿一分!我若是敢有二意,甘愿穿心而死,永世不得超生!”祝豹举起右手,驾轻就熟的脱口发誓。
“哼!纪采倒有十分美貌,货色还是不错的。行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来由的总发什么誓!”
“她……来做什么?”
“找我师父的。”
“怎么不干脆杀了她,以免叨扰你师父。”
“我对这个人很好奇,所以留她三天,细细观察。”
“可是你师父从不见外人,更何况是天瑶宫的人。你留她在此,总是不妥。”
“我没想要禀告师父。师父从前虽很少在谷中,但这几年却未踏出过惜往庵半步,我怎敢去打扰她老人家的清静。”
“不如杀了她以绝后患!”
“你……”亦霜仔细的看着祝豹,审视他的面色,“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连我都知道,玲珑山庄庄主可是你们不挂名的盟主,你却一口一个杀!”
“又乱猜!我是为你着想!若杀了天瑶宫的得意弟子,岂不是替你师父出口恶气!”
“师父虽禁我们与天瑶宫往来,但我倒不觉得有什么深仇大恨。前年小师妹私自出谷与天瑶宫的人发生冲突,折辱而归,师父都未曾说过半句那边的不是,反斥小师妹无事生非,施以重责。我留着她,也是为了让小师妹出出气,谅她在此处不敢撒野,唯有顺受。”
“既然你有事,先忙你的吧。我们的事,也非急于这一时。过些时日,我再来吧。”
“需要你来时,我自会派人知会你。”
…………
纪采怕听久了墙根会暴露行踪,赶紧撤离。
等待,是不能达到目的了。她四处转悠着,搜寻那个叫惜往庵的地方,却始终没能找到。同时很懊恼的发现,自己彻底迷路,连写秋轩都找不到了。
她急得直冒汗,倒不是怕被发现,而是担心那几个女孩受牵连,宝筝一定会拿她们撒气的。
“沉住气,一定能找到。”纪采暗暗定神,沿着走过的路线,一步一步往回找。
后面一阵刷刷的脚步声,她忙闪身到花丛后面。
月光下,宝筝苍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仍旧怒气冲冲的样子。
纪采心念一转,跟在后面。
果然,宝筝是到写秋轩找她的晦气来了。小丫头到了院门口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间,掏出一个竹管,捅进窗户里吹了几口,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很熟练的拨开门闩走进去。
纪采暗笑,悠然的站在院子中央。
宝筝气急败坏的跑出来,大喊,“人跑了!来……”猛然看见纪采,生生吞下后面的话。
“小师妹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你少臭美!这三天,你等着!我要让你有命来,没命去!”宝筝狠狠的说完,腾腾的走了出去。
“小师妹!”纪采喊住她,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更友好,“如果天瑶宫的人得罪了小师妹,我代她们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少来猫哭耗子!”宝筝更生气,倏然拔剑,剑尖直抵纪采咽喉,见她毫不躲闪,不由一愣。
“如果在我这里刺个洞能让小师妹消气的话,”纪采反踏上一步,“请。”
“你……”宝筝用力一抵,再也刺不下去,眼泪在眼中打着转,晶莹欲滴。老半天,才恨恨的跺跺脚,惊鹿似的走掉。
纪采轻吁,摸摸微痛的咽部,指尖一点鲜血。